我上楼找老太，我一边小心着不让辛棠的头或者胳膊撞到周围的东西，一边小心翼翼地向上走，爬楼梯格外耗费体力，从物理学的角度上来讲，我只有在爬楼梯的时候才对辛棠做功。

这简直不科学！爬楼梯的时候人好像重了好几倍一样。我喘着气，好不容易把辛棠背上楼——这个客栈，一楼并不是字面的意思，而是还要再往上上一层才叫一楼，或者说，101可以直接理解成201。不过幸好只用上一层，如果住到更高的楼层，我还不累死？

“你先别进来。”老太阻止我进入房间，我极不耐烦地问：“怎么不多要一个房间？虽然一个房间有两张床，我也对老的没兴趣，可是同住一房间还是多少有些不妥吧？”我问。

“你？”老太斜楞我一眼，“两张床，我一张，辛棠一张，你睡地上。”

糟了，我把辛棠给忘了，她一直在我背上，以至于我几乎都忘了还有一个人的存在——我们这是三人行。

“不过你去再要一个也行，如果你自己不怕。”区区一个老太竟然敢嘲笑我？不过她确实说的没错，我可不敢一个人睡这么恐怖的房间。

“你那群魂跟着你过来了，今晚你把自己的嘴封住吧，我睡觉很轻，你不要喊出声把我弄醒了。”老太说得毫不客气。

我把身子向内侧移了移，看看老太在看什么，但我只看到那个紫衣女子在收拾床铺，不一会儿，紫衣女子就抱着一摞被出来了，像之前一样跟我们说了句“入住愉快，我是服务生”一类的话。老太和王先生的反应一样，都是死死地瞪着那女子的背影。

“魅！”她猝了一口，卷起了嘴唇，一副不屑的样子，“不在我的管辖范围，我们走！”这刚进来没多久，就要退房？我实在搞不懂老太的处事风格，变来变去的，我都要被她折腾坏了，可要知道，是我一直背着辛棠到处走来走去的啊！她倒好，一身轻。

“今天还是先住这儿吧，时间也不早了，再往前要走十几公里才有旅店。”

“十几公里？”老太冷哼一声，“是那个坐在前台的老婆子告诉你的吧，想唬人？这后面就有一个旅店。”

“算了，”老太望我身后望了眼，“看来今天想出也出不去，明天再说。”她进去了，我疑惑地回头望望，只见一只老鼠，被绳子吊着，悬在房梁上，在昏暗的灯下，它身上一道道像是鞭子抽打留下来的红色伤痕，格外刺目。

“那是什么啊？”我忙不迭地进了房间，把门关好。

老太这回安静了，坐在床上，拿着曜石，口中念念有词。我以为会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周身散发出神圣

的金色光芒，然而，我看到的只是一只只虫子从她手臂的洞里爬出来，在空中悬停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我暗想这要有多少虫子寄居在她手臂上才成！虫子最后密密麻麻地形成一个球，把老太裹在里面。老太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说，这是怎么了？”

老太还是没有出声，我只能看到虫子在恶心地扭来扭曲，她已经完全埋没到虫子堆里了。

“她没事。”

这一声倒是把我吓了一跳，辛棠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旁边。

“比起这个，我有点怕。”辛棠的面色发阴。

“没事，有我在呢。”话刚出口，我就想给自己一拳：我在说什么呢？这种话我以前可不会说。何况，我估计自己比她危险多了，我周边可是被冤魂缠绕着啊！赶上哪天那些冤魂不干了，统统变身成怨鬼，那我就完蛋了。

辛棠看上去比平时不同了，平时有点男孩子气，冷酷，面瘫，让人难以接近的感觉，可现在我竟然觉得她有些妩媚，我把手搭在她身上，她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毫不留情地拍掉。

“你在干什么？”

突然间，我眼前的辛棠消失了，另一个辛棠冷着脸看我。

“你怎么突然——？”我结结巴巴，搞不清楚状况。她本来不是还在我旁边的吗？怎么突然又站在我面前了？

“鬼魅啊鬼魅！”辛棠急了，“你如果吻了她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吻？辛棠好像也被自己的话吓住了，她把头别过去。幸好她醒来得早，不然我如果对那个冒充辛棠的鬼魅做出些什么的话，就算对方并不是辛棠本人，辛棠看到一定也会想杀掉我的。

辛棠掉过头去，在看到那一团虫子围成的球体时，倒退了几步，跌坐在我床上。

“你······你怎么会见到我师父？”她脸色铁青。

“她救了我一命，也救了你一命。”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详细讲得话，这要从军工厂讲起。好在辛棠并没有深究，只是脸煞白煞白的，丢了魂儿似的盯着她师父——严格来说，是那群虫子。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辛棠不断地重复，像疯了一样喃喃自语。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忍不住问。

“我师父，在辛家被灭的第三年，被烧死了啊！”什么？可是她是除妖师啊！

“你会不会搞错了？死的并不是你师父什么的。”

“有可能，”辛棠说，“我并没有亲眼看见，是别人说给我听的，不过这之后我再也没见到过她，最后一面，她只跟我说了句‘要重振辛家’就走了，

此后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我和她都盯着床上被虫子包裹着的老太，忽然从虫之间伸出一只手，老太的脸露了出来，狠狠瞪着我们：“看什么看！辛棠，你教他怎么使用曜石！”

“啊？师父，我也只会一点点而已。”辛棠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说道。

“反正我不会再用那东西了，我只除妖，打鬼的事你们自己琢磨去。”老太把辛棠的曜石扔了出来，辛棠好不容易才接住，但是她接住的瞬间，表情变了。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板着脸告诉我使用方法只教我一遍，记不住也得记住。

而后，在我练习的时候，辛棠就一直盯着老太，脸上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那天晚上，我躺在地上睡得很不好，虽然知道警察已经把床下的尸体清理掉了，可我还是感觉在黑暗之中，床下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并且那种香味还是会散发出来。我把被子拉上去，蒙住头，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入睡了。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第二天，我发现整个房间里都是那呛人的香味，我的意识也因为这香味变得弱下来了，可是辛棠和那老太却没有对这香味发表一句评论。

“香味？”辛棠用看变态的眼光看我，“你要干嘛？”

看来他们还真没闻到，难道只有我能闻到吗？我掀开床单，往下面望了望，没有东西，可我一放下床单，又感觉里面出现了什么东西，在盯着我。

“马武，你别动。”突然间，辛棠举起了曜石，铃铛在她头顶摇晃个不停。

她猛地吸一口冷气，说：“马武，你的生魂，好像正在被攻击。”

“你说什么？我的生魂已经没了啊！”我惊讶地说，联想到阴胎后面我自己的生魂，我忽然又改变了说法，“那你想想办法啊！”

“只有死人才能想出办法。”

我到处望，却望不见她说的生魂，抬头要问，辛棠竟然变成了紫衣女人：“傻瓜，你当然望不到，因为只有鬼，才能看见鬼啊！”

我大叫一声，她忽然有不见了，辛棠还躺在床上，她听见我鬼叫，起身问我发生了什么。听完我说的之后，她抿了抿嘴唇，说：“她说的有道理，只有鬼才能看见鬼。”

“不对啊，李婆婆还有奶奶，生前都能看到鬼啊！”

“人能看到鬼，是要付出代价的，能看到鬼的人，相当于是个半鬼，一只脚已经踏入阴间了。”

“那我之前还能看见鬼，为什么我看不到自己的生魂了呢？”

辛棠向我身后望了望，轻轻地说：“可能有人在你生魂上动了手脚，它不认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