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人民医院，李卫朝在凌晨时醒来，一直等在病房外面的雷雨夜，被医生告知，问话时间不宜过长。

雷雨夜示意两个陪同的警员守在病房门口，警惕四周可疑人员。自己则轻步进入病房，看到插着一堆管子并接上监护仪的李卫朝，虚弱地躺在病床之上，大口吸着氧气。

一进来，李卫朝就认出雷雨夜，说道：“你……来了？”

“嗯，你已经脱离危险，好好养着。门口有我们的人保护你安全，放心吧。你家人那边，我已经派人保护，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大限度了。”

“嗯。”李卫朝似是道谢的应答道。

“你说话，还有些费劲。你还是多休息吧，我会在门外看着。等你好点了，咱们再聊。”

“好。”李卫朝勉强蹦出一个字。

雷雨夜看李卫朝虚弱成这个样子，真得需要些时间恢复，就走出病房门。他跟两名警员说明了情况，今晚需要高度戒备。他们之中的两个人必须守在门口，另外一个人可以去休息，三个人轮班倒。

张广发正睡得正香，电话吵得他有些厌烦，拿起来一看，还是杨刚的号码，有些疑惑：“喂？杨组长，怎么又打来？有事？”

杨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嗯，还有个事，我犹豫了再三，决定还是问下你。我听说黄国群以前道上的消息特别灵通。”

张广发一听杨刚说起这个，人一下就精神了，说道：“没错，是需要打听什么消息吗？”

“对，有件事需要让你们帮忙打听。我本人是不希望你们蹚进这浑水里来，可案情紧急……”

“杨哥，你不用再说了。其实吧，就算你不找我们帮忙，我也打算主动做点什么。之前我就说过，我想帮忙找线索。再说了，整件事也不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想早点知道我爸是谁害的。”

“这次会比较危险，你想好了吗？”

“这个问题，其实我这几天早就想过了，也一直憋着没说。我早就想当线人了，帮忙提供些消息情报什么的。”

“那好，既然你已经了解，也有这个觉悟。第一个任务，帮我搞清楚道上有没有这两个人，一个叫黄哥，一个叫马哥。这两个人最近接了笔买凶杀人的生意。我需要知道他们两个的信息，怎么样，能行吗？”杨刚跟张广发详细地说明任务内容。

“好，明白了，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听到张广发如此回答，杨刚的一丝记忆突然闪现到眼前。那是一个非常痛苦的回忆，他立马给张广发提醒道：“不，先确认你到安全地点后，再答复我，小心隔墙有耳。”

张广发自然是不知道杨刚担心的是什么，可听到他这么说，只道是杨组长关心自己，说道：“好，我会小心的。”

挂断电话后，张广发审视着自身，自己难道还有什么能失去的？家庭，亲情，子孙后代？不，他什么都没了，即使是丢掉自己的命，也不会害怕。

杨刚打完这个电话，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了。家人做好的饭，放在桌子上，其他人早已睡下。他默默地热了饭菜，拿到自己的屋内，打开电脑，刷着视频下饭。

天快亮的时候，杨刚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身上早已被大汗浸透。头上大颗汗珠滴下来，侵袭着双眼，他感觉有些刺痛，用手揉着双眼。

杨刚走出卧室，到浴室里洗了个澡。沐浴后，他的感觉清爽了许多。回到卧室，打开窗户，抽着烟。

他心里明白，这次又梦到那个噩梦，其原因是张广发跟他说出了，他曾经的线人说过的话。那些话如同他灵魂的束缚，把已经解脱的他又重新地拉回深渊。

杨刚此刻也在回想，难道把张广发重新发展成线人是错的吗？虽然之前雷队就一直开导他，叫他不要这么执着，希望能从阴影中走出来，可这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

杨刚看向远方，太阳正要从地平线升起。日出，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过如此美景了。他不免得心头一笑：看来我还在过去的阴影里啊，是该晒晒太阳了。

他的心情也随着太阳的升起而变化着，终究，还是讨厌那个畏首畏尾的自己。

杨刚转身换好了衣服，帅气的警服让自己更加自信。他照着镜子，心说：果然，有自信就是帅气啊。对，这样才是人民警察，我可不能输给张广发，那样也太不可靠了。

着装整齐后，他出门奔着刑警队而去，天也大亮了。

“杨组长，今天穿这么帅，状态也挺好？该不会是要去相亲吧。”

杨刚一看，也笑道：“我说谁一大早就开我玩笑，果然是你啊，和薇。怎么，昨晚不是跟雷队去看李卫朝吗？”

“哎呀，雷队让我回家休息了，说是女孩子在哪不安全。”和薇说道。

“那他还真说对了，那里确实不安全，再说，咱们队上就这么几个女同志，可不得爱护爱护。”杨刚笑着回应。

“切，什么女孩子，我们也都是警察，不需要这样的区别对待。”

“行行行，咱们赶紧归队吧，换其他组员回家休息。”

两人前后脚进到办公室，杨刚刚坐到椅子上，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显示的是张广发的号码，有些疑惑，接起来问道：“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是的，说来也巧。凌晨，黄国群起来上厕所后，就难受得睡不着。看我也没睡，就找我聊天。我趁机向他说明，我做线人的决定。他没有反对，反倒是很支持我，后来又聊了很多。最后我向他问起，认识不认识什么黄哥、马哥的，说是做危险生意的，买凶杀人这类。他思索一会儿，怀疑这俩人自己应该也认识，但没见过面的话，还不确定。”

“那黄国群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怀疑的对象是谁？”

“有，说是他大哥，黄国强。”

“黄国强？”

“对，他家的情况是这样。他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所以才有‘黄三’这样的外号。姐姐黄怡萍是个上班族，平时跟哥哥弟弟从不来往。大哥黄国强是混道上的，做的都是些危险买卖，不像我跟黄国群那样小打小闹。他哥的外号正是黄哥，黄国群说晚上有空去找找他大哥，打听打听。”

“那你们一定注意个人安全，记住，不要打草惊蛇，让他大哥黄国强警觉。我这边也调查看看，不会妨碍你们晚上的行动。”杨刚挂断电话，赶紧叫来和薇跟郑蓬，让他们先行调查所有跟黄国强有关的人，还有公司。看看是否可以查出另外那个叫马哥的人，从而锁定目标。

二人接了任务，就各自忙去了。

在医院的雷雨夜，耐心等待医生查房，又跟医生再次确认了李卫朝的状态。医生明白雷雨夜的目的，并告知真实情况，说李卫朝可以谈话了。不过，这刚手术完，整个人还是比较虚弱。要注意时间，半小时还是可以的。

得到的医生同意，雷雨夜再次进入病房，看到李卫朝的气色确实比昨天要好太多了。可能是药物起作用，又或者是吃了点东西，他现在整个人精神看着还不错，双眼也有神了。

雷雨夜直接开门见山道：“嗯，今天看你的气色，看来是好多了。医生说咱们的谈话还是不宜过长，所以我希望咱们说话，就别藏着掖着，浪费时间。简单点，我问你答。”

“好的，雷队。”李卫朝说话还是不太有力气，但比昨晚是强多了。

“那开始了，第一个问题，杨刚首次去你家，找你问话，当时你为什么要跑？是谁通知你跑的吗？还是有其他隐情？”

李卫朝缓慢说道：“那次是齐有德，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跑。说是张季全可能是被灭口的，如果我再被你们盯上，难免也会被人灭口。”

“被人灭口？被谁？你知道吗？”雷雨夜追问道。

“我只记得很早以前，就听齐有德说过。我们那次犯案，他曾说过有关系可以帮我们脱罪，好像是之前市里的一个领导。”

雷雨夜听到这个消息，心头一紧，看来，此案的发展真是越闹越大了。

“你们那次犯案？市里的领导？”雷雨夜疑惑道。

“对的，犯案。我实话告诉你，我，张季全，齐有德，我们三人，曾经犯过案。活埋过一个人，那人叫冯国军。”

这话对雷雨夜有着不小的冲击，心说：影中人的资料里就曾经提到过，看来这事真的存在。雷雨夜又想起，资料里确实有一段忏悔录音，现在看来，那段录音确认就是李卫朝了。

雷雨夜回过神来，又问道：“你刚才说的，市里的领导，你知道名字吗？”

“时间有些久远了，当年齐有德就说过那么一次，我得想一想。”李卫朝扶着脑袋，似乎是想不起来。

“行，不着急，你想到了，再告诉我吧。”雷雨夜起身就要出病房门。

李卫朝突然拽住着雷雨夜的手，情绪有些激动道：“雷队，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罪人了。我知道我厚着脸皮，让你们提高保护等级有些过分。不过我还是要说，请求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我的家人。”

“我明白，可审判你的只能是法律，我无权评论。至于你的家人，我之前也说过，已经派人保护了。你想要更高级别，我会去申请，但这都需要走流程的时间，你就安心养病吧。”

“那就好，那就好。”李卫朝听到雷雨夜说的话，心里踏实了很多，再度躺好。

雷雨夜看着李卫朝，觉得这个人非常担心家人安危，不太像那种杀人恶魔。他好奇的问道：“既然你这么在乎家人，当年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杀害冯国军呢？”

雷雨夜的问题，像是一道闪电，击中了李卫朝的回忆。他叹息一声，引发了一段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