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亡魂都是当初随我荡平六国战死沙场的秦军将士，大秦的天下是他们用命打下来的！时光荏苒，大秦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这一股大秦气运，这是那些为国捐躯的铁血将士们最后的念想，我又岂能让他们寒心！

而且即便我肯改变立场，战友老哥那一关终究还是过不去，他才是真正的犟种，做梦都想着要复兴秦国，你想让这个疯子交出大秦气运？简直就是在开国际玩笑，我敢打赌即便是我去劝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被他拍死！

因为这不仅是那些英魂们最后的念想，更是他复兴秦国最后的希望，扼杀一个人的希望，比杀了这个人还要残忍一百倍，以战友老哥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狠辣性格，绝不允许有人这么做！

所以老吊死鬼这个看似可行的方法，从一开始就没有实现的可能……

“陛下，您又何必自欺欺人呢？您最后一定会做出牺牲的，一定会！”

老吊死鬼看了我一眼，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会你个大头鬼！”

我紧了紧手中的辘轳剑，将剑尖对准了老吊死鬼的脑袋：“我再说一遍，这事没得商量！”

“陛下，即便您要杀了小神，小神依然要说。”

老吊死鬼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道：“开启不了仙门，也就无法接引众仙，如今恶鬼的数量多达数百万，仅凭你我，势单力薄，永远也不可能杀得干净，等到人间彻底沦为炼狱，您那些亲人、朋友又会是什么下场呢？”

“说完了？”

我冷酷地笑了笑，眼中杀意十足。

“说完了。”

老吊死鬼很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看在你也是为我着想的份上，我不杀你，但是你永远也别想我交出大秦气运！”

大吼了一声之后，我一把攥住楚柔的小手：“我们走！”

“您会答应的，因为您压根儿就是一个虚伪的滥好人，而且您比谁都清楚，如果您不这样做的话，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惨遭波及，这一切尽管不是您的旨意，但是鬼玺与十万秦兵，始终是您的杰作，您渴望赎罪，因为您不习惯亏欠别人，为此您甘愿付出任何代价！”

老吊死鬼苦笑着说道：“您越是抵触我这番话，就说明您心里越是这么想的，陛下，您还不明白吗？您不是逃避我，而是在逃避自己的心…”

“锵！”

就在老吊死鬼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我把辘轳剑稳稳地钉在了他的脚下，我低沉着声音说道：“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再敢多嘴，死！”

老吊死鬼果然乖乖地把嘴闭上了，直到楚柔带着我飞出深坑，他扯开嗓子地喊了一声：“陛下，我会一直等在这里，静待君归！”

“那你就在里面等到死吧！敢出来你就是我孙子！”

我很没形象地往坑里吐了口唾沫，然后就癫狂大笑起来，现在的我，活脱脱一个疯子…

“张大哥，我们现在去哪？回去吗？”

发完疯后，我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陷入了沉思，楚柔担心我有事，便试探着问了一句。

“回去？回去干啥？我哪也不去，就在这坐着。”

说着，我就一屁股坐了下来，也不嫌凉。

见我不像是在说笑，楚柔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也缓缓蹲了下来，乖巧地像个小媳妇。

“丫头，如果换做你是我，你会怎么选？”

我看了一眼头上的蓝天白云，又望了一眼脚下的皑皑雪峰，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怔怔地问道：“活人的心和死人的心，你伤哪颗？”

我恨透了该死的选择题，因为在做出选择的同时也意味着要放弃某些格外看重的东西…

世事难两全，我知道这个道理，就在昨天，我还切身感受到了那种悲愤与无奈，我一边怨天尤人，一边做出了最模棱两可的选择，本以为可以糊弄过去，但命运显然没那么好糊弄，于是它又用同样的手段继续戏弄我…

是啊，陪在我身边的楚柔好比无数战死的秦国英魂，而苏瞳则代表了此刻正身处险境的黎民众生，在她们之间，我总要做出取舍…

可能是从小就被孤立的缘故，导致我的性格存在着缺陷，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我很小的时候，就特别不待见那些所谓的英雄，也谈不上是讨厌，只是不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每个人都渴望当英雄，唯独我选择了怂。

在我看来，怂有怂的好处，当英雄固然风光，但同样也要付出代价，上天是公平的，一个人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我不想失去，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不指望得到。

然而命运终究不是我们的哈巴狗，永远不是我们想它怎样，它就怎样，它心情好的时候，也许会叫上两声，逗你一乐，但更多的时候，它会咬你两口，让你难受…

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一怂到底，看着那些傻子们前仆后继地成为英雄，然后壮烈牺牲。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庆幸自己是一名智者，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冲在了所有人前头，命运还给我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救世主”。

在我看来，这个头衔不比原谅帽逊色多少，我讨厌这玩意儿，偏偏又不得不顶着它招摇过市，因为傻子们终于都死绝了，在剩下的智者中，我的智商显然有些不够用，所以我成为了新的傻子，哦，不对，是新的英雄。

……

就在我的思维已经开始有些混乱的时候，楚柔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又将我拉回现实：“问我作甚？你不是早就做出选择了吗？”

啊咧？我早就做出了选择？什么时候？

“忘了吗？”

见我一副茫然的表情，楚柔莞尔一笑，旋即用纤纤玉指在我心口上轻轻戳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这 根 身 在 曹 营 心 在 汉 的 花 心 大 萝 卜 。”

我懵了，然后懂了，心虚的我顿时不敢去看楚柔的眼睛，因为我这根花心萝卜，真的欠了她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