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情。”

游夜不想生气，他不想自己的火气吓到她。

不过就算再怎么压抑，开口的语气也还是难免冷涩僵硬。

游夜脸上早已彻底收敛了惯有的笑容，他径直走过去，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拉起古情。

古情的身子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软软地，毫无气力。

这番颓废模样，让游夜更加生气。

气愤的同时，心中不自然的溢出一丝内疚。

要不是刚刚他……

如果不发生那件事，他就不会一时没能跟住银，如果他一直跟住银，就能早一点找到她了。

也许就不会让她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可是，他是因为事情耽搁了，但是银呢？

银应该早就找到她了啊？

游夜有些疑惑的扫了一眼四周，确信这方圆百里，活人也就他和古情了。

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古情，他看清了她的脸后，心中更加的不是滋味。

古情的脸，和那天她刚刚知道流河是谁的时候那种难过的样子还不一样，现在的她，脸上没有一丝的生机。

没有一丝的希望。

双眸低垂，睫毛洒下一片黯淡的阴影，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就像是一个，对生活完全失去希望，即将踏入鬼门关的，快死了的人。

她身上那种朝气，偶尔对他炸毛的呆萌，和她偶尔动用小心机的那种狡黠的眼神，以及别人威胁到她，她会毫不犹豫挥剑相向的那种霸气，全然不见了。

再无一丝生气，这样的她，让游夜的心整个的痛了起来！

绿眸凝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生气！

古情你怎么可以把你自己变成这样！

可是，他不能发火。

于是，游夜将古情，轻轻地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原以为古情就会维持这种死了一样的姿态，在他怀里一直沉沦，游夜突然觉得自己倒也愿意，愿意就这样搂着她，大不了两个人就在这里一直站下去。

可是，古情没有。

被他拉入怀中的古情，没过多久就轻轻动了动，像是做了细微的挣扎。

感觉到了这轻微的反抗，游夜背脊有些僵。

古情轻轻脱离游夜的怀抱，她掀起眼眸，在夜色下仍然能看到些光泽的瞳孔投射向游夜，她轻声开口：

“游夜，只有你，接近我是毫无目的的对不对？”

只有你不是为了利用我，不是为了监督我，也不是为了让我为你做什么。

只有你，不是为了找我，也不是为了怨恨我，接近我没有任何理由的，对不对。

只有你的出现，是我生命中真真正正的意外，而不是……刻意的安排，蓄谋已久的计划，对不对……

像是无比期待一件事的结果，古情就用这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游夜，她在等他的答案。

而游夜，他凝视着古情的眼睛，心再一次的痛了起来。

你是在乎那个鬼王的，所以，你此刻的这番期待的样子，其实是在难过。

你，说到底还是在意他跟你结婚的目的性，那你当初告诉我你跟他结婚只是互取所需的时候，又何必摆出那样无所谓的样子？

游夜这样想着，幽绿色的眸子逐渐暗淡下来。

没有得到回应，古情更加的不安，像是想证明什么，她再一次问了一遍：

“你……接近我是毫无目的的对不对？”

游夜的思绪被这句重复的话拉了回来。

他刚要张口应答，突然，他的眸子一紧！

没有目的么……

他的嘴唇轻轻动了动，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古情。

他看着古情那样期待的眼神，唇抿了又抿，最终，像是妥协了一样，轻声的开口：

“对，我接近你，从一开始就只是个意外，没有任何的理由。”

听了这句话，她该感到轻松的。

可是，为什么没有呢？

古情的心脏不断的传来细碎的痛楚，她的眼神不断的闪烁。

“罢了，以后的日子，我还是照样过就好。”古情苦笑了一下，眼底晕染开一抹悲伤。

虽然她这副样子让人有些怜惜，但游夜好歹松了口气，因为这样的古情，至少有些情绪了，而不是刚刚他刚找到她的时候，她浑身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对一切都绝望的态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游夜见古情情绪稍有缓和，终于问出了口。

古情嘴唇动了动，又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了一下。

该说，她和沧郁打起来了，鬼野赶回来救她了，然后又因为樱夙没有复活，她失去了利用价值，扔下她一个人走了？

这样说也不对，鬼野是早就答应了陆绝，他是必须要走的，何况她已经暂时安全了，不是么？

鬼野并没做错，他还要留缺月给她，是她不要的，是她告诉鬼野，他们之间除了利用，什么都没有的。

是啊，她为什么要那么说呢？

古情的心情有些复杂，她是怎么了，是因为鬼野刚刚没有复活樱夙后，流露出的那种对一切都漠视冰冷的样子，让她有些心痛了吗？

想了良久，古情轻声开口：

“我之所以是个地狱交易人，是因为我曾经屠杀了一个村庄的人，这里面就包括我最在意的哥哥，也就是现在的流河。就在刚刚，他知道了我是当年屠村杀人狂的真相。”

古情自认为她用了很简单的叙述方式，将这些事看似轻描淡写的讲述给游夜，但是她眼底划过的那抹深入骨髓的痛楚，还是被游夜轻易的捕捉到了眼底。

“然后……秃头老道带走了流河，抓走流河的人也离开了，然后……”

她有些语无伦次，似乎怎么都无法讲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还是说，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就又失去了一切？

又失去了，她从未得到过的，这一切。

“鬼野刚刚来过？”游夜一语中的。

古情抬头，眼中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游夜微笑，绝美的眸子下面却再度浮现那层幽冷的雾气：

“我善于用毒，对气味尤其明显，他是鬼，辨别鬼气，对妖来说并不难。”

说了一半，游夜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看来，你们的冥婚也并非就那么的虚有其名，他还是很在乎你的，只是，既然他都来帮你了，为何又走了呢？”

游夜的语气里，涌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