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交易

族长的死讯还真让我们惊得合不拢嘴！正当我呆住的时候，祁冬梅有些犹豫地问了我一句：“王珂，昨天你和族长都谈了些什么呀？你不是说，你给他驱鬼，他给我们取蛊，带我们……”

她还没问完，便被周欣拉了一下衣角，然后她自己也发觉说漏嘴了，赶忙又改口道：“这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大家节哀顺变！”

但我的心却不断下沉！靠不住族长也就罢了，至少是回到最初没有求他的原点，我还可以想其它的办法。可现在因为祁冬梅一句话，好多苗人看我的眼里就都充满了怀疑，好像族长是被我害死的一样。

我想解释，但忽然感觉头上、左肩、右胸和腹部好多地方，都像有什么东西在咬了一下，痛得我站着就一阵痉挛……

还好那疼痛的感觉可能只有0.1秒，都不等我倒地或喊叫便又消失不见了。

而且疼痛过后，咪怀竟主动给我澄清道：“咪哆族长的死，跟这个汉族道士没有关系！”接着又用苗话大声说了一遍。

为我开脱过后，咪怀转头对我说道：“王珂，你昨天跟族长达成的交易，以及族长仙去的事，我们寨里的几个长老是知情的。苗家人最讲诚信，族长虽然仙去，但交易仍旧有效，不过族长走了，交易的内容得有所改变。”

我本来是已经不知所措了，听了他的话后却顿觉惊喜，忙问道：“现在我能做点什么？”

“对于你这个道士来说很简单！”咪怀回了一句后，缓缓地说道：“族长仙去后，魂魄不得安生，我们要你给他做个法事，让他早登仙界。”

虽然我习道有好几个月了，但却从未做过什么真正的法事，所以听了咪怀的话后便有些犹豫。

周欣却抢着应道：“王珂妹妹，既然是那么简单的事，你就赶快去做吧！”

想着能帮周欣和祁冬梅解掉蛊毒，我还是硬着头皮应了句：“好吧！”

可咪怀却白了周欣一眼，冷冷地应了句：“你急什么，这里没你们俩什么事，你们昨天逃走费了老祖宗们好大的劲呀！给我好好地呆着，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

我听他语气不对，连忙先提要求道：“咪怀大哥，法事我可以做，但你得先把周欣姐姐和冬梅姐姐的蛊取了，再把她们送出去后，我才能做。”

咪怀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我，哼了一声道：“王珂，你不会觉得我们是在求你吧？这是交易，我说了交易的内容不是你昨天和族长谈的那个。现在是你给族长做法事，如果能让他进入阴世，那么我们就不把你送去五仙洞。”

“不是说好了要给两个姐姐取蛊，然后送我们出去的吗？”我有些急了，大声辩驳。

咪怀摇了摇头道：“不，你昨天在咪成家也听族长亲自说了，来到火龙寨的外族女人，是不会放走的！”

说完后他走近我，盯着我的脸笑道：“你知道吗？咪哆族长活着的时候虽然答应放走你们，但如果你把他变了和咪成一样的后，他还是会把你们带回来，因为这是火龙寨的规矩。而且呀，他会自杀，也是因为假装答应了你！只是假装答应就死了，所以我们是装都不敢装喽，还是跟你直说的好！”

那种被欺骗的感觉让我忽然间很愤怒，甚至觉得族长死得活该！愣了半晌后我才一字一句地回道：“那就没有交易的必要了，因为你们的这交易根本不公平。”

“人间还有公平吗？”一个老者忍不住了，站在族长家院门那的台阶上大声插话叫道：“早在五千年前，人间就已经没了公平！那时我们的祖先蚩尤带领苗人住在中原，是你们汉人给赶到这荒山野岭的，我们在南方开辟新的天地，一成气候就被汉人无情驱赶，这叫公平吗？”

老者越说越激动，走下台阶来继续吼道：“别说人间，阴间都早就没了公平，要不为什么不收我们亮鬼苗，让所有老祖宗都在阳世被灭得失去轮回？”

我再次怔住！心里也有点害怕，连忙服软地问咪怀：“好吧，如果我做了法事，超度了族长，那除了不把我喂蛇，能不能也不把两位姐姐喂蛇？”

咪怀见那老者没有继续发飚了，这才应道：“你这要求嘛倒不过份，不把她们喂蛇自然是可以的，就不知最后她们会不会后悔。”

本来我觉得自己这是从长计议，谁知祁冬梅忽然冷笑了一声道：“王珂，你不是说不喂蛇的女人就是用来培养苗男本命蛊的吗？你这是想帮我们，还是想害我们呀？再说人家周姐姐本来就不会被送去喂蛇的，用得着你在那假惺惺？”

她的话如同重锤敲打在我心里，我忽然醒悟过来，自己慌乱之下竟忘了苗男抓周欣这类非处来寨子的目的！肸凤和我讲的那些事，我是全部讲给两个姐姐听了的，怪不得祁冬梅质疑我。

所以我赶紧又改口道：“咪怀大哥，是这样的，我同意做法事，但除了不准把两位姐姐喂蛇外，也不准用她们来种本命蛊。否则的话，这法事我打死也不做了，死也要跟她们死在一起！”

咪怀还没表态，之前发飚那老者便大声应道：“难得汉人中也有如此义气之人，而且还是个年轻小姑娘！好，我们同意，但前提是你要真的超度得了咪哆族长。”

我回头对周欣和祁冬梅笑了笑，心想总算给了她们一点交待。

周欣还算镇定，给了我一个微笑后，还对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但祁冬梅可能是失望加上吓到了，板着脸胸口一起一伏地没理我。

我见那老者算是性情中人，尽管脾气火爆，但比较好说话，于是向他道了一声谢后，鼓起勇气又提了一个要求：“老大爹，您看能不能给我的两位姐姐取出癫蛊，反正没你们带路，她们好像也走不出去！”

那老者“呵呵”一笑，过来对我轻声说道：“小姑娘，我们火龙寨的老祖宗们前天晚上没找你们麻烦，那正是因为你们身上都中了癫蛊。昨天你可能不太平吧！知道原因吗？我听说你身上的癫蛊自己解了对不对！你不怕我们的寨子里的老祖宗，但她们恐怕不一样吧！”

我心里一惊，忽然明白了！怪不得昨天的天都没黑，肸花肸凤就紧关房门，原来是见我癫蛊自解，早就知道那些鬼魂会来找麻烦呀！

当下也不敢再提给周欣她们取蛊的事，而是跟着老者走向族长家院里。

周欣和祁冬梅没跟进来，但咪怀说会妥善安排她们，要我尽管放心。事实上我进了族长家的院子后，原来拥在里面的那些苗人，也都立时就自觉地退了出去，只留老者在里面陪着我。

也许因为族长是横死，又或许是他们黑苗的规矩，族长的尸体竟然没装进棺材里，而是用几根木棍排成一排，用麻绳编成个排子，铺上褥子后将他的尸体直接摆在上面，再盖上大红的寿被。

最离奇的是，那摆有尸体的排子没摆在堂屋，也没摆在地上或凳子上什么的，而是用两根粗麻绳套住两端，离地约一米左右悬挂在了院里的两棍老树上，就那样被曝光暴晒着不说，风一吹还左右微微晃动“嘎吱”作响，大白天的看起来都无比瘆人……

想着昨天还和我在这树旁边谈笑风生做着交易的人，此时却横躺在了这“吊床”上一去不返，纵然没有半丝交情，但看着那张苍白的面孔时，我还是忘了自身处境，忍不住洒下了几滴伤心的泪水。

不过伤心过后，我却犯了愁！这超度的口诀月娘倒是曾教过我，我在学校那晚刘青玄也当着我的面试着超度过陆凤玲母女，可对着尸体超度，我该从何入手呢？

而且我还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在我伸头张望族长遗体并伤心落泪的时候，好像族长的一双眼睛里，竟也有两行清泪跟着流向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