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留阳痴鬼

我们的目光连忙顺着看过去，见寿衣小伙正在伸手抓我用来镇住红衣女鬼的那道四值功曹符，却被符纸发出的一道黄光把他给弹开，但他似不甘心，又一次冲上前去，不要命地去抓符纸，似要将符纸揭下放开女鬼。

“喂，搭顺风车的，你想干什么？不要命了吗？”我对着他喝了一声。

那时乘客们都已转移走了，我们车上也暂时没什么异常，所以我的心静下来后胆子好像也变大了，那声喝斥叫得我自己都感觉到一身正气。

寿衣小伙又一次被符纸发出的黄光弹开后，瘫坐在我原来坐的座位上，也不笑了，而是带着不满和愤怒大声回应道：“命？我的命早在三年前就结束了！我问你，这个女生死了吗？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她？”

一连串的反应让我有些无从作答，因为我弄不明白，被我镇住的女鬼和他是什么关系。

莫烟尘冷冷地替我回答道：“命由天定，她死没死难道你看不出来？至于为什么将她镇住，这个你恐怕得问她自己了！”

转过头后，他指导了我一句：“让那女凶醒来，不过要得提防，只醒她的魂神，不能释放她的魂灵。”

我想起月娘曾教过的一句口诀，前半句是让浑噩鬼清醒、后半句是让受困鬼自由的，于是便对着红衣女鬼念了前半句。

“王羽，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早就重新投胎做人了吗？”

女鬼被我的半句口诀顺利醒过神来后，看着寿衣小伙惊叫了一声。

寿衣小伙王羽一脸悲戚地又站起来，一边向红衣女鬼的手抓去一边带着哭声应道：“阿琼，我是在等你呀！你怎么也……”

一句话没呼完，他却又一次被四值功曹符发出的黄光给弹到座位上。

那个叫阿丽的红衣女鬼见状后长声嘶吼道：“臭道士、臭娘们，快把我放开！否则我定要让方圆十里鸡犬不留！”

看着她狰狞的面孔，身影也在符纸下扭来扭去，我有些紧张，也不用莫烟尘吩咐了，连忙比了个镇鬼手诀，以防阿丽挣脱后，好及时出手制住她。

莫烟尘却笑道：“这次实习呀，看来对你的指导效果还真不错！”

显然他对我的反应感到很满意！但随后他却说：“不过呀，先前我就说了，任何口诀手诀等术法，要想使出来或者使正确不难，可效果却是需要自身功力的，同样的术法，甚至包括画出来的灵符，修为不同效果也不一样！以你现在的道家修为，她如果真的脱离符镇，你可不是她的对手。”

我跟着他就是要学本事的，见他始终给我表现的机会，并不遗余力地教我知识和见识，便谦虚地点头应道：“既然已经遇上，明知修为不及也要全力以赴。”

“嗯，看来道心已经在你心头发芽，这是好兆头！”莫烟尘又笑了一笑，然后才抬头看着女鬼阿丽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张狂！如不是看在你也是横死、又没真正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早就让你魂飞魄散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自有一股威严，见王羽又要去拉那阿丽的手，接着说了句：“那符纸有李黄周刘四位神灵加敕，你如果再主动上前三次，必定连鬼也做不成了！”

王羽不管不顾，还是飘起来抓去，这次他直接被黄光弹到了过道里，鬼影都变得更虚了。

阿丽对我们的态度很凶，但对同为鬼魂的王羽却颇为关心，气急地叫道：“王羽，臭道士讲得没错，你别来惹这符纸了！等我的同伴回来，我自有办法毁掉这符，到时我们再牵手拥抱也不迟！”

莫烟尘露出标志性的微笑，然后对着老魏和小朱师傅念起了《清净经》。

我这才发现，两人好像都能看到眼前这一幕，并且被吓得又都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了！

让老魏和小朱师傅镇定下来后，莫烟尘不再理会车上的两个鬼魂，而是把两位司机拉下车去，低声交待着什么。

我倒是留在车上了，好好地看着那王羽和阿丽，看他们还有什么动作。

那王羽见阿丽也出声阻止，终于不再去抓阿丽和符纸了，坐在过道上抬起头，满是满情地唤了一声：“阿丽……”

见我们没有针对他们的进一步动作，那阿丽也不理会我了，继续问着她先前问过的话：“王羽，这都多长时间了，为什么你还在人间？难道你也和我一样，阴间不收留吗？”

王羽长叹一声道：“我……我舍不得你！我死了后，在阴间审判我时，我向阎王爷苦苦求情，让我再回来看你一眼。阎王见我对你感情太深，也就同意了，给了我三天时间，还交待说三天内让阴差再来接我，因为不在期限内回到阴间的话，以后就必须得找到送灵人，才能回去阴间办投胎手续。”

“我回来看到你了，那三天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你，白天我躲在你的手袖里面，感受着你的气息；夜间就出来跟着你，静静地看着你的容颜……”

“眼见三天的期限已到，我却更加舍不得你了！所以在阴差前来接我的时候，我就附身在你家的小猫身上，想逃过他们的眼睛。”

“但我失败了，阴差过来后，只一小会就找到我把我抓走。但他们迁怒于我藏起来的行为，没有把我送进阴间，却把我扔到了一辆灵车上。”

“谁知灵车拉着我到了这条高速后，我却被灵车上醒来的正主给踹下车，流落在这荒山野岭。”

“我想要走，也想去投胎了好早日再见到你。但我怎么也走不出方圆百米。后来有个过路的老鬼告诉我，说像我这种情况必须得搭顺风车才能走出去。”

“在那里，我整整呆了三年，在路上不知等待过几万辆车，但那些车都不是灵车，加上又跑得都太快，每次我都没法上去，直到今晚上了那辆空空的大巴。”

“来到这里后，我还有一个意外收获，那就是发现了她！”

说到这里后，他向我一指道：“直觉告诉我她就是我的送灵人！在阴间时我听阴阳说过，说每个人的送灵人不同，见到送灵人的时候，心里面会忘记还阳过阴执念的，就是自己的送灵人。而我见到她的时候，当时就忘了自己流落阳间的目的。”

“谁知她告诉我，说我坐的是辆假灵车，这辆车才是真的灵车，还要我过来这辆车上。没想到，原来……原来阿丽你……你在车上！”

王羽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也不知是欢喜、愤怒，还是悲伤、难过！

我听出了事情的大致原委，心下很有些感动！也不由感慨各人命运的不同。我羡慕这女鬼好有福气，王羽死后为了她，竟然不愿投胎重新做人，却甘愿回来做鬼受苦！再想想我自己，新婚夜却被刘青玄用来挡劫，送去乱坟坡……

顿了一下后，王羽的情绪缓和了一些，仍看着阿丽接着说：“不过这下好了，我终于见到你。你现在也变成了魂魄，那我们以后无论是在阴间还是阳世，都可以永远不再分开了，即使哪天要去投胎，我们也手牵着手一起去。”

王羽说得深情，但之前还对他关怀得不得了的阿丽，态度却好像反而变得有些冷淡了，哼了一声后回道：“现在我成了这个样子，你能牵得了我的手吗？”

王羽愣了一下，忽然朝我跪下，大声说道：“送灵人……不！这位妹子，你是道童子的后代，那应该很厉害吧？求你帮帮忙，帮我把阿丽放开好不好？我不要你送灵了，以后也不再找送灵人为我而死，好吗？”

阿丽不等我回答，冷笑一声道：“我就是被她镇住的，你说她会放我吗？还有，我问你，王羽，你刚才说什么，你见到这个贱人的时候，就忘记了你还阳过阴的执念，那意思是看见他你就把我忘了？”

她的声音不但空洞，还带着一股明显的寒气，让我心头听得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