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辆小卡车还有几米远的时候，我让张中添把车停了下来，想都没想就开门跳下了车。

毕竟僵尸我早就见到过了，而且是一下见到了几百只，现在还怕什么怕？

见我大摇大摆就朝那卡车走了过去，张中添和阿军的胆子也装了起来，就想跟着我下车，我赶紧回头朝两人一指说：“你们别下来，万一有危险我可保护不了你们。”

被我一吓唬，两个人赶紧又钻回了车里，把车门还锁了上。

我没理他们，走到那卡车旁往四面绑着铁栅栏的车斗里一看，里面的几只羊已经全都倒在了血泊中一个个瞪着眼死不瞑目，看着就可怜。

我跳上卡车车斗检查了一下，果不其然，每只羊的身体上都镶嵌着几对牙洞，看来不只是被僵尸咬了，还是被几只僵尸一起咬的……

可那些僵尸呢？

我环视四周，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又往车头前面一看，马路中间沾着一长条的血迹，显然是之前阿军开车撞飞那只僵尸时留下的。

我正琢磨该怎么找那些僵尸时，花小云的声音忽然从我脑中传来——

“小心身后。”

一听这话我赶紧回头看，就见一只躺在血泊里的羊，正瞪着眼睛从车斗里摇摇晃晃站起来，不过，眼睛里一点生机都没有，从羊嘴里还龇出了两颗尖牙来……

“怎么，羊也会变僵尸？”

“僵尸牙里包含的尸毒对任何生物都起作用，你可不能松懈……”

花小云话刚出口，那羊已经朝着我身上气势汹汹扑了过来，扬起两只前提担着我的肩膀就想咬我，我早有防备，它刚把两只蹄子担上来，我已经把偷偷攥在手里的打火机点了着，它一张嘴，我一把就将打火机塞进了它嘴里，可谁知道，竟对那僵尸羊一点效果都没有。

这时只听花小云说道：“没用的，这些羊才刚死不久，至少两个时辰之后嘴里才会酝酿出尸油来……”

“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眼看着其他几只僵尸羊也挣扎着起身，这回我可慌了，连往那羊肚子上踹了两脚才把它从我身上踹了下去……

“别急，用糯米封它的口，再用桃木剑刺它天灵盖击碎它残留的元神，僵尸便破……”

花小云说话时，那羊又已经扑了过来，我提前做了个大口袋挂在腰间，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糯米和糯米粉，一见羊扑了过来，赶紧抓了一把就朝那僵尸羊的身上撒去，顿时就听僵尸羊一声惨叫，连连后退。

我趁机上前一步，先又抓了一把糯米塞进它的嘴里，紧接着双手攥着桃木剑狠狠往下一刺，那羊立刻应声倒地不起了……

这时其他几只已经变了僵尸的羊也扑了过来，我如法炮制，几招下来就把那些羊全都给解决了，随后按照花小云的吩咐在车斗上放了一把火，把这些僵尸羊的尸体都烧了……

而我刚跳下车，就见阿军已经惊叫着从霸道上跑了下来。

“哎呀，大师您烧我的车干嘛呀！我还要用它做买卖呢！”

“你别着急，等这些羊的尸体都被烧焦，火自然就灭了……”

我嘿嘿一笑，但这时阿军已经冲向了驾驶座，一边跑一边喊：“我的钱还在车上呢，千万别丢，千万别丢啊……”

说话间他一把拽开车门就想上车，可一条腿才刚刚迈进车里，一道黑影已经从车厢里猛地一下窜了出来，我赶紧拿手电筒以照，是个满身是血的人……

根本没等阿军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将他铺在地上，恶狠狠一口就咬向了他的脖子……

“啊……”

阿军一声惨叫，可一倍那僵尸咬住站都站不起来了，只剩下浑身抽搐挣扎，我一看这可坏了，赶紧朝他冲了过去，没等人到，手里的桃木剑已经瞄准那僵尸的头甩了过去……

“噗嗤”一声，剑尖精准无误地顺着僵尸的太阳穴穿进了脑袋里，桃木驱邪避鬼，那僵尸哪儿受得了，顿时挣扎着站了起来，但还没等反击呢，我拔出剑来又一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嗓子眼，顺势抓出一把糯米往它嘴里一塞，那僵尸浑身颤抖两下，‘噗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阿军，你没事吧？”

我扶起阿军时，阿军已经奄奄一息了，但眼睛还是望着车厢的方向，艰难地抬了抬手说：“钱……钱……”

见势不妙也下了车的张中添一听，赶紧往车厢方向跑，找了一会儿之后，真在车厢里找到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差不多四万块钱。

张中添一见，感动得热泪盈眶，攥着阿军的手说：“兄弟你安心去吧，这钱我就留一半儿，剩下一半儿替你捐给慈善机构……”

“这，这钱……这钱是给我妈……看病的……”

阿军最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手突然无力地垂了下去，再也没有一点儿动静了……

一见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我赶紧问道：“花小云，他还有没有救？”

就听花小云叹了口气说：“哎，那僵尸不偏不倚咬断了他的喉咙，没救了，你快把他的尸体处理掉，不然的话，用不了多久也会变成僵尸害人的……”

花小云这话说得容易，可看着眼前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么消失了，我怎么可能下的去手？

不知怎的，虽说之前一直挺讨厌阿军这个骗子的，可眼下看着他死不瞑目，我的心里，竟然沉甸甸的，这种感觉，以前似乎并没有过……

“你是在怜悯他吗？”

听到花小云的发问，我摇了摇头。

我冷冰冰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讨厌这小子，如果不是他，现在兔儿娘也不会生死未卜，这种杂碎，就该千刀万剐才对，多死几个也算是给这社会做贡献了……”

“呵呵，你嘴上虽这么说，可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很了解，因为，我就在你的身体里啊……”

“那么……你说我怜悯这种人，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不是对，也不是错，是已经学会了怜悯众生。”

花小云笑了笑，声音又一次在我脑海中盘旋了起来：“我看得出，你根基并不出众，即便是身为天赋异禀的降魔龙族马家传人，你也仅能算是资质较差的，但我也能看得出，你有一点是凌驾在那些所谓的天才之上的，就是你有一颗除魔卫道且能包容众生的心，对于一个降魔人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重要？这有什么可重要的？”

“怜悯万物，不弃不憎，有一颗懂得包容的心，才能明白自己的责任，明白责任之重，才能拿出勇气对抗杀不完斩不尽的妖魔，显然，你已经在通往合格降魔人的道路上踏出了第一步……”

“哈哈，降魔人，我自己的身体里就藏着魔，还谈什么降魔人？”

我苦笑了一声，虽然心情依旧沉重，但还是走到卡车车厢前，找到根胶皮管从邮箱里嘬出了点汽油来，浇到倒在地上的阿军身上之后，一把火点燃……

生命这东西，真脆弱。

有人觉得它一文不值，它却如昙花一样绽放，美得让你贪恋红尘不愿离开。

有人觉得它无比金贵，可这才转瞬之间，一条鲜活无比的生命说没就没了。

烧完了阿军的尸体，我又朝着脸色同样难看起来的张中添望了过去，笑了笑说：“老小子，其实你选择逃离道门出来坑蒙拐骗也不是没有道理，至少能逃避掉很多让人压抑的东西，也挺好的……”

我说话时，就见正在低头数钱的张中添，嘴角忽然若有似无地抹过一丝苦笑。

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