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一个陌生人，我也许会跟季明修闹一下矛盾，他怎么能随便把人家的声带给毁了呢，但是眼前这个人另说，至少我现在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善心作祟，想要让季明修把她给医好。

想了想，如果把这个人再留在房间里，等下醒了难免会大呼小叫，于是对季明修道：“先把她弄出去吧。”

季明修抬脚朝她的腰踢过去，怕季明修下脚没轻没重，把她踢死，又赶紧拦住他，然后我把那个女人身下压着的地毯卷了起来，一路朝门口卷过去，然后用力一掀，连人带着地毯一起进了楼道。

关上门之后，看了一眼被季明修捏在手里已经打开了的EMS文件袋，我这才对季明修问道：“她刚才说的，是真的？”

季明修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把我扶到沙发上，然后把所有的检验结果全部取出来跟我一起看。

一共七项，很多都是写的术语，我基本没看懂，只能看出大概的意思是写，我怀的确实是死胎。

我越看心越凉，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如果我怀的真的是死胎的话，那我应该早就有反映了，至少也有流产的征兆，可是我现在除了虚弱一点外都好好的，没有半分流产的迹象。

季明修又拿出一张彩超图看了一眼，眉间皱起松开，来来回回好多次，最后终于露出一丝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我还没等季明修开口，心里就窜火了，我的孩子都死了他居然还能做出这么放松的表情，他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还是怎么样！

我咬着牙紧紧盯着季明修，像是要用眼睛在他的身上烧出一个洞，“你这是什么表情！”忍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季明修把手中的化验单一张张收起来道：“孩子受了损伤，但是现在还好。”

我一下懵了，不是说，是死胎吗？怎么，怎么又没事？不会是季明修为了骗我故意说的吧！

我怀疑的语气继续对季明修问道：“化验单上写的是死胎，你是想骗我吗？”

季明修哼笑一声，道：“你怀的我的孩子，你觉得他会跟常人一般，初始时就活蹦乱跳，等你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吗？”

“不是吗？”我眉心越皱越紧，没想通季明修到底想说什么？

季明修顿了顿，看着我道：“你听着，你所怀的孩子，是我季明修的，也就是说是一个鬼胎，明白吗？他的成长速度和成长状态跟寻常孩子是不一样的，不能用一般的检查结果来看他。”

我眼前闪过一道光，看着季明修道：“那就是说他没死？”

季明修点头道：“是，不过他的状况也不是很好，他似乎受了伤，检查出死胎是因为他陷入了沉睡，至于原因，”目光忽然寒了下来，“可就要问问你了。”

“问我？”我一愣，“问我什么？”

季明修道：“自然是这孩子为什么陷入沉睡了。如果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孩子，那他就算是陷入沉睡也会有生命体征，而不是现在这样一查出来就是死胎，”季明修目光沉了一分，“说，他在你肚子里的时候，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其实在季明修把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昨天在那地下室被万鬼怨破体的事情。

好像除了这件事以外，也没有其他的了。

结果我话一说完，房间里突然咔嚓一声，定睛一看，季明修刚拿到手里的杯子碎了。

“又是万鬼怨！”

我干咽一下，没答话。

现在不是个回答的好时机，随便出声都容易被牵连，毕竟不公平条约的小纸条还在手里，可不能莽撞。

就这么静了一会儿之后，季明修声音忽然轻柔了下来，“湮湮，关于凌夫人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管了，只有交给我好了，你回山岚市吧，我会让沈幽华和宋明雪好好照顾你，或者你还可以跟沈月瑶在一起。”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不过跟我想的不一样，季明修没有用很强硬的态度，竟然是用商量的口吻跟我说的。

可这还不如跟我吵一句呢。

如果是用强硬的态度跟我说的话，我的脾气上来，脑子就不会转，这样就不会考虑很多，那肯定就会跟季明修再吵回去，然后坚定我要继续帮凌夫人找阵法的心意。

可现在，季明修的语气玩命的温柔，让我不得不考虑很多。

关于我们的孩子，关于已经答应人家的事情，想放在天平上权衡一下利弊，结果发现竟然完全放不上去。

这根本就是两个事情，没有任何可对比性，却又该死的同样重要。

我沉默了，看着季明修温柔的双眼，黑珍珠里正好倒映出我有些纠结的表情，生动形象又很气人。

我咬了咬牙，后槽牙都疼，“季明修，我知道，为了孩子，我应该会山岚市，可是，我毕竟已经答应了凌夫人，我不能食言。”

季明修对我道：“我可以来帮你完成这个许诺。”

求你了，别这么温柔，我的心都硬不起来的，我不能这么软弱，把你曾经拒绝长老帮我求情的那股魄力拿出来对我说必须要去完成已经承诺的事情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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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我自己被我自己给逗笑了，我好像一个精神分裂啊，最后终于绷不住了，对季明修道：“跟你说个事儿。”

季明修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皱了皱眉，“什么事？”

我直接道：“温柔真的不适合你，你应该拿出你当初跟长老说‘不要求请’了的那个威严，那个才是你！”

没成想我说完之后季明修顿时愣了，眉间引出一团积雨云，“你，你怎么知道。”

我把我在云浅衣的阵法中看到了更加全面的过去的事情跟季明修说了一遍，当时觉得心疼的像是有针在扎，但是现在再想起来，除了那么多人遇害，让我很难过以外，有些地方的回忆竟然还是很耐人寻味的，比如，季明修在我封印了万鬼怨跳崖前对我说的话，还有我刚刚说的，他拦着长老为我求情的话。

同一个季明修，同一个身份，两张不同的表达，我有点困惑，千年前的他，爱是用什么表达的？

我微笑地看着季明修道：“季明修，有的话，我今天跟你说出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季明修绷紧着脸部轮库点头。

我看着季明修的脸犹豫了一阵，觉得这句话说出来也许有些伤人，但是如果我现在不主动说，等到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这件事在我的心里积压久了，形成了更加庞大的负面情绪，等到那时候再爆发可就不是现在这样可以平心静气聊的事了。

还是主动说出来好些。

良久后，我对季明修道：“其实有的时候我有点看不懂你，而且，也许是因为千年的记忆重新回来了的缘故，有的时候我觉得你不相信我，呵呵……”我苦笑了一下，“我承认是我有些患得患失了，可是，这种感觉，你知道吗，很难消失。”

就像是一记扎进血脉里的毒品，虽然看起来戒了，跟过去了结了，但是心里的感觉还是在的，那种千万只蚂蚁在心里钻来钻去的感觉，每一次都很清晰。

说完之后我低下了头，有点不敢看季明修，因为害怕他在眼睛里会看到伤心的表情。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做错了，我不该这么说，可是，从理论上来看，我所做的一切就像是当年季明修的一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事情到了该这个样子的地步，所以，我在正确的时间做了对的事情。

就是这样。

季明修忽然抬手在我的头上摸了摸，“我知道过去的事情在你的心里留下来很深的伤害，我也不求你可以原谅我，但是我一定会用我自己的行动告诉你……再不会了，我季明修再不会不相信你了。”

气氛渐渐朝着悲凉上走，眼看就没有了回头的样子，我强撑着心里的各种情绪，把涌到眼眶里的泪水压回去，笑了笑道：“不过有的时候也可以不用相信我，你吃醋的时候还是很……额……”

脸被拧了，赶紧闭嘴。

“行了，我知道你是怕我难过。”

我吐了吐舌头，一点点小插曲还被揭穿了。

季明修沉默了一阵，之后忽然抓住我的手道：“湮湮，不管你对我的相信有多少，我希望你能知道我现在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的安全。”

我点头，“我知道。”

有些事情因为对心理的伤害太大，被迫成了心里的本能，但是并不代表这本能不能被改掉。

我靠进季明修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手轻轻附在小腹上，我们会回到那种亲密无间的。

我相信！

季明修摸着我的头发，对我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心里很矛盾，一边是孩子，一边是承诺，你哪个都不想放下，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所以我也不会要求你必须回山岚市。”

“你做的任何一个选择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你回去，我会继续完成你答应凌夫人的事情，你留下，我也会保护好你，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不说还好，我觉得我可以一个人承受这种纠结，但是季明修这么一说，好了，我更堵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