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一夫说：“你会遇上他的，缘份使然。”接着就催江浩志赶快走，直接下山去。

江浩志只好跪别师傅，走出山洞，抓住灌木攀上草坪。

这时，一轮红日已跃出大山之巅，四射的朝霞仿佛千万束金色的彩练，舞得漫天辉煌，烧得漫山缤纷，黑马山的日出，别致而华丽，使人多么想跳起来欢呼……

江浩志想起幽深洞穴中的师傅，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再次回首注目，看了看师傅打座的地方，恭恭敬敬鞠躬，然后大踏步往山下走。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地塌天崩。

江浩志惊回首，朝霞日出依然，草坪依然，雄奇的黑马山巅，升起来一团白色的尘烟。江浩志诧异地怔了一会，突然悟出了什么，大声狂呼着师傅奔回去……

至山顶，他发现山之一角已垮塌下来，淹没了草坪，昨夜还曾有的的山洞已经不复存在，变成了一堆隆起的乱石。

江浩志此刻才恍然大悟：师傅为何叫他到这里来传授最后的秘诀，又为何叫他赶快走，他看准了这枚龙穴，算准了山之一角的垮塌时间，他欣然和他钟爱的龙穴在一起了，和黑马山在一起了，和大自然在一起了，和中国的风水阴阳在一起了，无声无息……可是师傅，你没有儿女子嗣，又能福荫谁呢？

江浩志痛哭了一阵，才含泪跪别东方一夫，施展起师傅传授的轻功提纵术，翻山越岭，穿林过沟，如履平地。

第二天下午时分，他到达了山下。

“噼噼啪啪……”一阵密集的鞭炮，撕裂了黑马山下的沉寂。

江浩志抬起头，只见山路前方的崖壁上镶着一个小庙，香火袅袅，陆陆续续的山民在那里燃放鞭炮和焚烧纸钱。

江浩志在小庙门口买了些香烛纸钱和水果等供品，走进小庙，站在慈祥美丽的观世音面前，虔诚地合掌、俯首，闭目祷告：大慈大悲观世音，保佑我找到美子，保佑美子平安，保佑师傅东方一夫的灵魂安息……

睁开眼时，忽见一支黑黑的手从观世音菩萨背后伸出来，嗖地拿走了供盘上的一个苹果。

这时，小庙里爆发出一阵喊声：

“逮小山贼，快来人呀，逮偷吃供品的小山贼……”

旋即奔进来一群人，一边在小庙里四处搜索，一边吵嚷着：

“难怪供品眨眼就没了。”

“偷菩萨的东西，抓住宰他的手……”

突然，一团黑影从观世音菩萨底座窜出，撞在了江浩志身上。

江浩志低头一看，是个蓬头垢面的孩子，嘴里还吃着苹果。愣了一下，江浩志顺势将孩子拉在薄团上跪下。

孩子很听话，嘴里停止了咀嚼苹果，与他一样双手合十，闭眼低头祈祷。

搜小山贼的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江浩志拉起孩子，出了小庙。在一个僻静的地方仔细看孩子。孩子约莫十二三岁，赤着脚，衣衫褴褛，精瘦，头却很大，眼睛也大，定定地看着他，丝毫没有陌生的感觉。江浩志觉得这孩子酷似《红岩》电影里的小萝卜头。

江浩志问：“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摆着萝卜头，说不晓得。

“你多大了？”

孩子摆着萝卜头。

“你父母呢？”

孩子摆着萝卜头。

沉默了一下，江浩志突然叫一声：“小二娃。”

孩子答应了一声，大眼睛泛亮，接着叫：“哥，我等了你好久。”

江浩志牵了小二娃的手，下山去。

到了山下一个小镇，人来人往，甚是热闹，改革开放之初，连一个山区小镇也变得商品丰富，琳琅满目起来。

一个满脸红光，肥头大耳的男子嘴叼香烟，大大咧咧走过来，腆起的肚上拴着个鼓鼓的子母大腰包。男子趾高气扬走到镇尾市场口，已有不少挑着箩筐的小菜贩子等在那里。

有的叫着：“菜头早。”

有的叫着：“菜老板，今天的蔬菜还没到哟？”

男子不耐烦地说：“快了快了，闹山麻雀样，一群穷光蛋。”

这使江浩志想起Ａ市背街的菜霸于大拿，心里陡生厌恨。

这时，斜对面的美容院门口，几个唇膏抹得猩红，头发梳得蓬松，穿高腰衣，露脐服的妹儿娇滴滴叫着：

“菜头哥哥，过来耍讪。”

接着就有两个妹儿跑过来，一边一个，扭着男子胳膊，娇滴滴在男子耳边轻声说：“菜头哥哥，来欣赏妹儿的新玩法，冰火两重天，炮打金门，哈哈……迷死你。”

其中一个拉开了男子腰间的子母包，说：“菜头哥哥，你看你赚了那么多的钱，应该享受性福生活嘛。”

男子哈哈连天笑着，从子母包里抽出两张百元钞，一个妹儿发了一张，用手指点着二女额头，说：“就你们两个，搞定，老子等会来力战双娇。”

“好好好，菜头哥哥，快点来唷。”

“等不及了唢，骚货，哈哈哈……”

一会儿，当男子穿过人群向美容院走去时，江浩志一步抢过去，擦肓而过时，二指上的刀片一划拉，男子腰包里的小包如瓜熟蒂落的桃子，到了江浩志手中。

江浩志牵着小二娃，急步走至镇街那一头，拿出小包，取出一大迭百元钞，将小包随手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带着小二娃去洗澡、理发、买衣、买鞋……

很快，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小二娃便彻底变了样。

“小二娃，你想吃啥子？”

小二娃高兴地仰着萝卜头说：“哥，我想吃大餐。”

江浩志立即带着小二娃到了镇上最豪华的一家酒店。

小二娃大声嚷着：“师傅，吃大餐，吃大餐。”

服务员跑过来，看着小二娃的萝卜头，笑：“这个娃娃好耍呢，光叫吃大餐，点哪些菜嘛。”

小二娃晃着萝卜头，吞着口水，嘿嘿笑着：“哥，我要吃大餐，我要吃大餐……”

江浩志说：“把你们店最好吃的莱都拿上来。”

服务员这才扭身尖叫：“来了……鲍鱼一份、龙虾一份、黄焖螃蟹一份、黑马山老土鸡一份……”

大餐上来后，早已等不及的小二娃埋下萝卜头，一顿猛吃，狼吞虎咽，嚼得西里哗啦，吃得吧唧吧唧

，两眼直泛油光……

直到他吃得不断地打起跑嗝，速度明显放缓，江浩志才问他：“小二娃，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走？”

小二娃抹了一把满嘴的油，说：“爷爷说的，有一个哥哥要来领我。”

“是你亲爷爷？”

小二娃摆着萝卜头，说不晓得。

“你就肯定我是你爷爷说的哥哥？”

“嗨，只有爷爷才晓得我叫小二娃讪，哥，你怎么这么笨呢。”

卟一声，惹得江浩志哈哈大笑，用筷子点着小二娃的萝卜头：“你这小子还说我笨，个人姓啥子都不晓得，哈哈……”

吃完大餐，二人就在酒店里开了间豪华标间，呼噜呼噜酣睡，睡得头脑清醒之后，江浩志开始思考寻找美子的计划。

之后，江浩志利用东方一夫传授的偷扒绝技，彻底解决了经济上的问题。他带着小二娃一路顺风。南下广东、福建、西去陕西、山西，北上河南、河北……途中，他招收了些有一定素质的扒手，教了他们一些简单的扒技，要求他们严格遵守“四不偷窃德”，逐渐组织起了一个涉及全国的扒窃网，对外称“长江投资贸易公司”。这个扒窃网络有一个重要任务，便是在黑道白道上寻找司马美子的下落。

正如东方一夫告诫他的：切记太显，显示是一种悲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石出于岸水必湍之……

就在江浩志的扒窃网络发展得最显的时候，受到了公安机关最沉重的打击，几乎全军覆没。江浩志也啷当入狱。在提审他时，他如实交待了他偷扒的目的和遇上东方一夫的详细情况。所以今天晚上，关酉阳才能坐在寝室里如读小说一样看到以上真实的内容。他很感谢陈朴局长把资料收集得这么完整，感谢当初广东江门市公局对江浩志的口供记录得如此翔实。

而当时江浩志为何如此坦白，因为他认为师傅东方一夫已回归大自然，不存在被公安机关追捕。其二是他想让世人知道，师傅在抗战期间，曾独自暗杀过一百六十八个日本军人。其三是他认为这种偷扒应与其他偷扒有所区别，江湖上称之为义盗。但是不管偷扒的是谁的钱包，都是犯罪，法网恢恢，罪责难逃。

入狱不久，江浩志用师傅传授的缩骨功，挣脱了手铐，成功越狱，找到了流浪乡下的小二娃，重新网罗残部，继续寻找美子……

………

关酉阳在小屋内踱来踱去，联想、推理、想象着种种场景，他已经能够触摸到四案的核心罪犯之一江浩志，怎样才能抓到江浩志呢？突然，他停止踱步发呆，像抓住了什么，脑子里反复想着：美子，司马美子现在在哪里？找到了美子就找到了江浩志，美子应该就在A市的什么地方？她在做着什么？她到底做了什么？

想着，关酉阳颇为兴奋地拉开门，激动地走出来，疾步下小楼，径直朝着最里面的市局办公大楼第四层，陈朴办公室走去。他知道，自四案组成立后，陈朴就再也没回那套永远等着美子回来的家，而是以办公室为家，日以继夜处理那些纷繁的事务与各类案件。

（待叙　第四十八章　长虫骷髅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