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野身穿里衣，光着脚走到他身边，抬起脸去倔强地与他对视：“问我。”

程烬玄站在那儿，像是和她赌气，“有什么好问？”

苏蔓野突然将他整个人推到床榻上去，跨坐在他的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我。”

“我不想知道答案。”

“问我！”

“不。”

苏蔓野看着他逃避的神态，越想越气，直接俯身亲上去。

说是亲吻，更像是惩罚，唇齿交互，明明对方已经动晴，却狠狠一咬逼他清醒。

她偏过脸，在他耳边迷迷糊糊地开口：“问我。”

说着话，将引着他的手，伸进里衣。

“我不想问。”

难得他还保持理智，只是反握住她的手，不肯深入。

苏蔓野终于憋不住，张嘴咬上他的耳垂，冰冰凉凉的。

“我喜欢他。”

程烬玄周身的气场显而易见地转到即将发疯的暴怒，他生生地抑制住，“我说过，我不在乎。”

“是吗？那你不想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吗？”

他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扯着嘴角，想扯出一个笑容，最终是徒劳无功。

“你不说，我可以当作是我的。”

“程烬玄！”

苏蔓野看着他的脸，本以为他会调笑、愤怒，亦或是悲哀，可是她看不出任何情绪。

什么也没有，是荒凉而贫瘠的枯田。

“为什么？”

“我不想知道真相。”程烬玄看着她姣好的脸，“那会让我失去你。”

苏蔓野被他气得胸膛起伏剧烈，偏偏说不出一句话，她恨得牙根作响，伏身掀开他的交领，“好，你不问，不问我就不说，我们不谈这件事，谈谈我和你。”

“我和你，什么事？”他的眼睛升起一层水雾。

“四个月了，你不想我吗？我想你了。”

“蔓蔓，”程烬玄捉住她做乱的手，“好不容易养好一些，不可以。”

“我问过大夫，他说……可以。”

浑浊的瞳孔顿时像是水彩的调色砚一般流转起来，漂亮的狐狸眼尾勾起。

“蔓蔓这么想我，去问大夫……”

模模糊糊的，她听见程烬玄在耳边问：“蔓蔓，那块玉，是怎么回事？”

她脑子混沌，想要从这问题里理清思绪，明明刚刚都想好怎么逗他，先说是定情玉，惹他气得不行再哄，哄得差不多了再，再做什么来着……

是什么呢？

她的脑袋像是装了水的鼓，钝钝的发出闷响。

“唔……”苏蔓野咬紧牙关不说。

她一时不察，眼泪都被激出来，脑子更加混沌，霎时脑袋一片空白，声音在耳鬓流转，有如蚁爬，“那块玉，是怎么回事？”

“呜，不要了。”

“告诉我，玉，哪儿来的。”

“是他给我的，在书院的时候，我不知道他给我这块玉干什么……”

模模糊糊的声音溢出，他仍不满意，又是琐碎的折磨。

苏蔓野眼泪涌出来，哭得很小声：“真的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从收下它就没有拿出来过，不然你去还给他，我说的都是实话……”

“蔓蔓，在你眼里，他和我比，谁更重要？”

“你有毛病是不是，你和我是夫妻，他只是旧友。”

“你喜欢他么？”

她吃力地咬着唇角不发出声音，也不再回答，可惜被撬开牙关。

“呜……不要问了。”

“喜不喜欢？”

“不、不喜欢，不喜欢。”

“那……尹渊呢？”程烬玄的眼神清明，紧紧地盯着身下之人。

尹渊呢？

苏蔓野企图从混乱的脑袋中理出有关过去的片段，最终却发觉尹渊从头到尾，都不曾扮演过伴侣的角色。

她其实很想与他说清楚这些事，但，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她闭上嘴，直到最后一刻也不曾发出一丁点声音。

她看见程烬玄的脸色，枯败而贫瘠。

后半夜格外安静，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下起了雪。

冬天的雪总是下得又急又快，不消一会儿便落满枝头。

落雪的时候本没有月光，可不知怎的，今夜的月光亮得出奇，照得院子里、屋里，所有的一切都亮堂堂的。

苏蔓野一直没有睡着，光着脚走到屋门口，看着漫天的雪。

没有灯，月光把一切都照得清晰。

她穿着单薄的亵衣，光着脚，走到雪地中。

身后的声音急促，“蔓蔓，回来。”

她不听，光着脚走到石榴树旁，抓起一把雪。

程烬玄很快拿着黑狐绒的大氅追出去，想要将她抱起来。

她的双脚冻得通红，却伸手推开他，“让我走一会儿吧。”

“不可以。”

“我想走在这儿，寒冷会让人清醒。”

“大半夜要那么清醒做什么。”

“程烬玄，刚刚我没有回答你，因为我的神智不够清醒，那时我说的所有话，都对你不尊重。”

“回答我什么？”

“现在，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我的腹中蒸腾过无数次，凝成水滴后再流淌出来。”

“等我们进屋再……”

“嫁进程家之前，没有人教过我什么是爱情、亲情、友情，所以我只好把这些全部混为一谈，再统统倾覆在我唯一的亲近之人——尹渊身上。程烬玄，我从来，从来没有想过和他同床共枕，我只想和他一起生活，不想拥抱。”

“你现在，能分清这些感情吗？”他的笑容有些卑怯，“恐怕，你还是分不清吧？对于我，是感激、仇恨，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