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野不敢让苏岩知道这样重要的时候，她竟害贵客落入水中，急忙窜回池中。

自那以后，二人再未见过一面。

安风郁将她的脚链拿出来摇了摇，放在桌上。

“我找错了人，所以失去了你，现在，这东西物归原主。”

苏蔓野看着那串铃铛，突然冷笑一声，“太子，大家都不是什么纯良的人，这样幼稚的把戏，你还想拿来骗我？”

安风郁许是没想到她如此直白，他愣了愣，眼神不自觉地转到一边去。

若是真相，又怎么需要犹豫呢？

那个曾经毫不犹豫跳下去的救她的少年，仿佛只是她在夏日里做的一个梦。

苏蔓野看着他的脸，也不急着催他，举起筷子把碗里的羊肉吃了，还挺香。

她刚打算自己再夹一筷子羊肉的时候，予喜在身后轻轻压一下她的手肘。

菜有问题，予喜不让她再吃，她收回筷子，端正地坐在那儿。

“蔓蔓，我一直在找你……”

“噢？是吗？所以你与我长姐订婚又解除，就是因为发现她并非良人吗？”

“是。”

“那你现如今来找我，是突然意识到我才是那个对的人了吗？”

“当然是这样。”安风郁看着苏蔓野又笑起来，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的确不够聪明，程君说的没错。”

“你听他乱说！”安风郁毫不犹豫地拔高声音。

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又放低声儿，温柔地与她解释，“蔓蔓，他是个极阴险之人，和你说这些话是故意要引你和我离间，难道你忘了从前我们是怎样认识的么？”

安风郁一说起曾经，她便不想再故意引他露出马脚，微微叹气，“可是太子，一切都已成定局，我不想回到过去。”

“为什么？”安风郁握着筷子的指尖发白。

“因为现在的生活于我来说已经是神明的恩赐，没有人打我、辱我，也没有吃苦，我的力量只有这么一丁点，我只想保住自己。”

“可是蔓蔓，我会对待你更好的，珠翠首饰、锦服玉鞋，只要你想要我就都给你，你是正妃，是东宫的女主人，底下还有良媛以你为尊、伺候你，有何不好？”

安风郁说的，她都不想要。

“我不喜欢和别人平分另一半，太子当如何呢？”她看着他，问道。

安风郁愣愣，许是以为她松口，欣喜都快溢出眼睛，为了哄得她开心，不假思索地说道：“那就绞死。”

她的手指尖抖了一下，保持镇定继续问道：“可是太子，良媛与你朝夕共处那样久，你也舍得么？”

“不过是个妾而已，惹你不喜欢自然舍得，伺候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可是蔓蔓，你只有一个。”安风郁自以为真诚地看着她，却让她觉得不寒而栗。

或许，当年遇见真的只是个错误。

“可是太子，你是真心喜爱我吗？”

“自然是真心。”

“好，那我问问你。”她转过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安风郁，“我问你，你与我长姐相认时，为何不像今日这样直白地把银铃拿出来，非要闹得订婚又退婚这种地步？”

“这……”

“我再问你，你明明知道苏家有两个女儿，为何认错了不来找我，反倒如今来寻我？”

苏蔓野的语气一声比一声急促，咄咄逼人，“我最后问你，为何事到如今你才来寻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安风郁被她劈头盖脸一通问题给问懵，偏偏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你不知道吗？我知道，”苏蔓野回过头，没留神又夹了一块炙羊肉吃，“因为你和魏清尘结盟，因为你们知道我学过地形图，因为我好用。”

“你喜欢我？恐怕漫漫长河你早已忘记我告诉你的真名了吧？否则怎会找到苏清鸢头上去？你找她，也不是为了这些狗屁，是单纯好色，图她漂亮！发现我长姐并不似你想象中的那样乖顺，是不是还挺失落的？”

“我这样说，对不对，太子殿下？”

安风郁本还星星闪烁的眼睛霎时间乌黑一片，他沉默好一会儿，才很慢很慢地说：“这些话，是他和你说的？”

苏蔓野淡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不是。

那个姓程的，不会知道这么详密的细节。

安风郁的眼中那团墨色似乎流淌起来，他抓着桌沿，似乎在努力抑制：“你要留在他身边？你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你要留下，你不知道他骗你什么你也要留下？”

苏蔓野知道。

只是她在违背她向往自由的本能，在背叛她永不回头的那些誓言。

“是，他欺骗过我，算计过我，我也愿意留下，留在他身边。”

“我看你是活该挨虐！”

安风郁突然暴怒，一用力把桌案掀翻，白瓷勺子砸向地面，四分五裂。

砸完勺子，安风郁直直地冲她走过来，苏蔓野站起身后退，予喜飞快地上前一步，伸开手臂，抵在她身前。

安风郁轻蔑地看她一眼，从鼻子里出气，“本殿下认得你，姓程的打手。”

说完，他冷笑一声，看着她，“你不会真的以为她是来保护你的吧？别天真了，她是来监视你的。”

说完，予喜先憋不住，惊慌地回头看她一眼想要解释。

苏蔓野轻轻摇头，予喜便了然地回过脸去紧盯着安风郁。

夫人没有信他的鬼话就好，狗男人休想挑拨离间！

他只是冷笑，看着她们俩，“今天既然来，我就不会让你走，放过你一次两次，第三次我绝不再犯。”

“安风郁，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今日来寻我，是叙旧，还是抓我？”

她也想给过去一个交代，一次机会。

安风郁没想到这种时候她居然在问这个问题，心有成竹可以逮住她，竟连装也不装，甚至忍不住笑起来：“什么青梅竹马，生死情谊，全世间也就只有你这蠢货在意。”

安风郁不想再和她多说，拍了拍手，门外很快地响起脚步声，他指着苏蔓野，一脸的志得意满：“抓住她，带回去，那丫鬟，低贱身子，赏给你们好好地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