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在乎我是不是和别人有了孩子，是不是？”

苏蔓野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不在乎吗？在乎吧。

然后呢？

她无力做出任何改变。

因为他们出生在这里，出生在旋涡的中心。

“你是男人，世人从不会苛责你，不会要你婚前守身如玉，也不会要你婚后一心一意，就是纳妾也是常态，我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程烬玄，我看过许多小人书，有人写下‘十年生死两茫茫’后再娶，有人为妻子立碑后妻妾成群，你一开始就应该知道，我只是有一些喜欢你，可我并不相信爱情。”

“我不相信我们能走很久，不相信未来你还会喜爱我，所以，帮助你传宗接代，顺着所有人的期许走下去，是我觉得最好的一条路。”

“喜欢不是枷锁，你的身体属于谁我也无从过问，远离你或是为了报复杀掉你，这就是一段感情的终结，我选择杀掉你，只是我觉得还未到时间而已。”

程烬玄态度软下来：“我们从前经历的所有，也不足以让你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再重复一遍，我不相信爱情，这是最愚蠢的东西。”

程烬玄紧紧地盯着她，认认真真地听她说完这句话，转过头，用她的汤碗打了一碗汤，递给阿澜。

“给拂雀送去。”

予欢眼睛瞪大，那嵌金的碗，不是妾室能用的规格。

阿澜端着碗，颤颤巍巍的，还想再劝，被程烬玄冷声呵道：“送。”

他经过予欢时，满脸的扭曲。

苏蔓野不理会他的幼稚做法，转身就走。

予欢急得左看看右看看，忙跟着苏蔓野出门。

拂雀拿着金碗愣了愣，脸上忽而浮现出一丝笑意。

她丝毫不拒，咕咚、咕咚，两口把汤喝下去，声音软软地托阿澜道谢。

阿澜抿着唇，拿起碗来，心里默默想着：现在能乐一会儿是一会儿吧，程烬玄好不容易正常几日，现如今又已接近崩溃边缘，就等着夫人再刺激他一下，他绝对当场发疯。

想到这儿，阿澜居然有些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皇家的围猎场规格大得出奇，饲养的山虎豺狼已饿得嗷嗷待哺。

苏蔓野坐在最高的一节，淡然地看着场下。

她换了一身麻衣素服，面上也做了伪装。

射猎日总有一项斗兽比试，场内人声鼎沸。

拔得头筹的猎手即可加官进爵，是条走捷径的好路，也是不少低门子弟们一改命运的选择。

达官贵族的子女不会去的，这样一条路代价太大，他们舍不得。

程太师本在营帐中喝茶，下人们通报程烬玄竟要上场，吓得他第一次殿前失仪，热茶洒在衣摆。

程大夫人赶回去劝阻，拉着他的手臂，却被程烬玄不由分说地抽出手。

阿澜知道此刻谁也劝不动。

程烬玄因为午间的争吵和苏蔓野说的那些话已是要疯魔，急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发泄渠道。

阿澜递上箭囊，后退几步，看着程烬玄套好披膊。

做完这一切，他一脸冷漠地转身要走，连背甲也不戴。

明明知道前方生死未卜还是义无反顾。

阿澜终于忍不住道：“少爷，您保重。”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个少爷癫癫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三夫……不，拂雀姑娘肚子里怀着，您得平安回来。”

程烬玄继续往外走。

“若是，小奴说的是若是，真有万一，拂雀姑娘肚子里的就是遗腹子，到时候，夫人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程烬玄猛地顿住，转过身抬头冷冷地瞪阿澜一眼。

他硬着头皮说下去：“老爷与老夫人不喜欢夫人，到时难保不会为难她，魏公子还很喜欢夫人，若是真有那天……”

“阿澜，闭嘴。”

程烬玄深深地呼吸几口，回身去套上背甲。

阿澜趁热打铁：“最坏的情况还不止这些，现在只有拂雀姑娘与阿澜知道孩子的身份，到那时，她为了守住秘密一定会绞杀阿澜，压着夫人欺负，夫人的母家回不去，这后半生……”

程烬玄三下五除二将背甲套好，护腕装上，连护齿面罩也套上。

阿澜细细地看一圈，他把能套上的都套上，终于有一丝放心。

吵架归吵架么，哪儿能拿命开玩笑？

阿澜长长地舒一口气：这家没我，迟早得散。

看见程烬玄从铁门内出来的那一刻，苏蔓野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