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的，是庶女的身份，是生母为奴，无一日在主母膝下待过的野孩子身份。

“她怎么敢的？我长姐可是太子妃。”

“夫人还不知道吧？您在江南的时候，苏小姐被太子殿下退婚，成了京城的笑柄，现如今她的处境十分艰难。”

苏蔓野皱着眉，本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她来不及问，就已经走到苏清鸢身边，直接伸手，“啪”地一声拍开帝姬的手腕。

今天，只好由她来当姐姐了。

“公主好大的气性，在这儿欺负我妹妹？”

苏蔓野伸手勾着苏清鸢的肩，将她揽到自己身边，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苏清鸢像是被惊动的兔子一般耸起肩，极快地扭头去看身边人，见是苏蔓野才放松警惕，轻轻使力推她的腰，声音又低又轻：“别管我了，小蔓。”

“你又是……”帝姬扬着下巴，看见她们一模一样的脸才反应过来，“噢，你是嫁到程家去的那个长女。”

“拜见公主。”苏蔓野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大胆！”帝姬还未开口说话，她身后的女侍先声夺人，指着苏蔓野的鼻子，“见是公主在这儿，还不行礼！”

“我行了呀。”她一脸无辜。

“你行的是什么礼！”

“我不知道。”苏蔓野依旧好声好气地回道，表情恭谨，“不若，教教我？”

“该是这么行。”

说完，帝姬身边那个等级最高的宫女对着她们二人，正正经经地行了个面上之礼。

苏蔓野笑着看她，不说话也不动，笑着笑着，众人才发现不对。

“你凭什么受公主的礼！你怎么配！”

帝姬气急败坏地把自己的宫女从地上拉起来，指着苏蔓野的鼻子问。

“我怎么受得起？我就是学学，毕竟，我也没吩咐她起身，不是么？”

帝姬皱着眉，表情困惑，她有些绕不清其中的逻辑了。

苏蔓野见她笨头笨脑的，也不拆穿，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苏清鸢挪到自己身侧。

“你要护她？哪儿有那么简单！赔本公主一身衣裳不说，还要她磕头给本公主谢罪！”

帝姬的裙摆处有一道小小的污迹。

苏蔓野企图和她讲道理，“公主大度，不过是一道污痕，不若让我妹妹带回去，用手洗净了再还给您，如何？”

“想得美！”帝姬一挥手，“就要她跪下磕头谢罪！”

“小蔓，”苏清鸢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摆，“照做也没什么。”

苏蔓野安慰地拍拍她的手。

“这么说来，公主是不肯给妹妹机会了？”

“一个野庄子长大的野孩子，没见过这些好东西，当作是宝贝呢，脏手脏脚的，不给她点教训还当这里是她的野花池子！”

苏蔓野脸上仍然是淡淡的笑容，不显山露水的愤怒盈满。

她是野庄子里长大的，因为实在不得人喜爱，所以只好离得远远的。

怕别人更加厌恶她。

还未等她开口，刚刚一直隐忍的苏清鸢忽然上前一步，扬起脖颈像是一只高傲的鹅，“你给我闭嘴！”

苏蔓野看着她的侧脸和纷飞的发梢，那句话应该是花光她所有的勇气。

“既然公主不肯原谅我妹妹……”

苏蔓野将苏清鸢推到身后，一步一步走到帝姬面前。

“那也只好如此了。”

说完，她绕到帝姬身后，在裙尾的小小污渍上，踏踏实实又踩了一脚。

“现在这件事，只和你，还有我有关。”

“啊——”帝姬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见自己裙子上一大片污迹大叫出声，气得发抖，指着苏蔓野，“你你你你……你在干什么！”

“我不小心踩到公主的衣摆，和您道歉。”

苏蔓野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

帝姬身后的侍女急匆匆地蹲下去一大片，替她拍衣摆，可惜越拍越脏。

“你不是来道歉的！你到底在干什么！”

“当然不是啊。”苏蔓野坦然地笑道。

“是她踩脏本公主的裙子，你不辨是非，你……”

“公主怎么这般糊涂？”

苏蔓野不在意耸肩一笑，认真和她解释，“我是来给我妹妹撑腰的，不是来主持公道的，你那破裙子怎么脏的，我又不在乎。”

帝姬被她粗鲁的语言惊到，一细琢磨更气，“你——！”

话罢，她伸手就要打下来，苏蔓野不避不抗地站在那儿，坦然道：“公主殿下，您喜欢以势压人，见我妹妹势弱就欺辱她，那好，如今我也以势抗你。我贵为尚书家长女，又嫁入程家做长媳，您这一耳光下来，打的是苏家的脸，也是程家的脸，您好好掂量掂量，后果承不承担得起。”

还在气头上的帝姬哪里听得进去她说话，抬手要打，被身后的宫女拉住，嘀嘀咕咕将苏蔓野的话复述一遍。

她气得表情扭曲，偏偏真的不敢下手。

她只是个嚣张跋扈的帝姬，手无实权，当今圣上也非太后亲出，不重孝道。

是不是真会为她出头，倒的确是个未知数。

苏清鸢有些害怕地拉着苏蔓野的手臂，小声道：“算了，算了……”

恰时，屋内脑袋圆圆的小皇子揪着小虫跑向她们三人，嘴里喊着：“阿姊，阿姊，我逮着一条长虫~”

帝姬一见皇子前来，一下子腰板挺直，她打不得，因为父皇不在意，但若是有继承权的小皇子，这苏家的女儿还敢再叫嚣？

“怎么还请外援？”苏蔓野撇着嘴，回身让予欢去请那尊大佛来。

“是。”予欢脸上是抑制不住看好戏的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