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上宠物，所以开始发疯，开始嫉妒，开始患得患失。”

“因为一点点示好而高兴得整夜失眠。因为宠物不在笼子里而失魂落魄地把京城翻了个遍。”

“也终于因为遇见宠物的离开，害怕到彻彻底底地失控。”

“失控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留下她，不顾一切。”

“所以，不惜用最下作最肮脏的手段去玷污，无法弥补，就以命抵错。”

“哪怕侥幸活下来也只是折磨，不愿意和离就逃得远远的，就算此生这样离居也好过彻底放手，这三年，每一天都是痛苦漫长的折磨。”

程烬玄说完，把袖子挽起来，就着月光她才看到他的胳膊上满是一道一道的割痕。

数不清的疤痕顺着手臂延伸上去，被长长的衣摆挡住。

“我可以不回京城，不去见你，因为我知道你有多恨我。”

“直到忍到极限，我就割自己一刀作为惩罚，等到天亮了，重新忍过。”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也不会再喜欢我，没关系，我告诉过你了，哪怕你心里揣着别人同我过一生，我也心甘情愿，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不在乎。”

“我强迫你分清我们二人，强迫你说喜爱我，现如今，我只想要变成他。”

她张了张嘴，发现语言都是苍白。

“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只是个笑话，如若今天尹渊回来，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丢弃一切跟他走，或许也不止是尹渊，你说过，嫁给畜生也好过我……”

原来她生气起来，说的那些昏话他都记得。

“谁都以为你是我的棋子，谁都以为你对我来说只是个好用的武器、无关紧要，我放不下过去的仇恨，放不下我为了谋反，而小心谨慎的那十年。”

“可是蔓蔓，和安风郁分道扬镳开始，我就已经决定放下过去的所有，如果拥有你和报仇谋反终不能自洽的话……”

“我早就已经作出选择。”

“只是你从不相信我的选择。”

程烬玄微微倚着她的额头，声声祈求，卑微如蝼蚁。

“所以，你就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

“我只是想知道，我死了，你会不会动容，其实……”

他微垂着头，不再说话。

苏蔓野双手颤抖，几乎发不出一个字音。

她回头望时，那一地的血泪都在告诉她，回头是无尽的深渊。

没有退路了，血肉模糊的，不止是身体。

苏蔓野一抹脸，眼尖地撇到他脖颈间，有一串小黑曜石串成的项链。

链上，挂着她送给他那只小小的红眼蝙蝠。

她直接伸手揪下他颈间的黑曜石坠子，细细的线无力承受她的愤怒瞬间分崩离析。

所有的黑曜石洒落一地，叮叮当当地在地上弹跳。

程烬玄终于慌乱，他伸手想要夺回去，眼睛里满是恐惧。

她更快地后退两步，双指捏着那只黑金蝙蝠给他看清，摆动手臂，狠狠地将它扔到身旁的河里面去。

尽管这是江流分支尽头，水位已经低到腰侧，可这儿也是淤泥最多的地方。

黑金蝙蝠小得只有一个指节那么大，落入江水，陷入淤泥中，再也不可能找见。

那玩意儿只掀起小小的水花，连声音都听不清。

扑通。

辉月洒满河水。

程烬玄毫不犹豫地跳下去，踩在淤泥中，慌乱地找着那枚黑金蝙蝠。

他的脸色苍白如瓷器，眼睛里全都是不加掩饰的恐惧，冷汗自额角滑落成溪，整张脸只有血液的颜色是醴红的。

他那样爱干净的一个人，满身污秽也丝毫不停，袖口、领口，连发丝也沾上污泥。

可他仍旧弯腰下去一遍又一遍地摸索着，初夏的河水冰凉，可他却好像根本不在乎。

苏蔓野站在岸边，静静地看着他满身的污泥，面色苍白地寻找。

直到从淤泥中摸出几乎看不见形状的蝙蝠来，笑着将它举给她看。

她终于一步一步地走进河水中，来到他的身侧。

程烬玄见她走近，将那黑金蝙蝠放在掌心给她看清。

“这是你送我的礼物。它比我的命更重。”

她却根本不在意，伸手揪着他的衣领将他的脸拉到她面前，“如果负我，你当如何？”

程烬玄没想到她突然这么问，那只瞎了的眼睛里似是有光。

他攥紧手心的黑金蝙蝠，眼神一避不避和她对视，每一个字都重如铜钟。

“若我负你，我一定会暴毙在水里。”

苏蔓野冷笑一声。

她不像小画本、情人剧里那样，得到毒誓的女儿家，捂着嘴抿笑，抵着他的唇，娇羞地说“我不许你瞎说”这种傻话。

然后两人乐乐呵呵地抱在一起说情话。

她紧紧拽着他的衣领，看着他的眼睛，很慢很慢地说道：“我不要你的誓言，誓言最没有用的东西。”

“你记住，若你负我，上天降不降罚，我不在意，你最好躲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

“因为，我一定会亲手杀掉你。”

说完，她拽着他的衣领，压着他的后颅亲了上去。

“你不是想要变成尹渊吗？那你就变成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