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聪灵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纸块打开，然后大声读道：

一生一世一双人，死后为鬼亦不弃

简短的一句话，似乎是在宣誓对爱情的无比忠诚，但面对残酷地现实问题，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只是一个美好的梦想而已。而藏匿在两名死者身上罪证，更像一个个扑朔迷离的谜团，死者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为何会遭到如此黑手？

从目前的案情来看，种种迹象表明，在马素兰和万甜甜的两起案件上有许多犯罪手法具有相同之处，其中心狠手辣的杀人手段以及行凶后故意留下纸条这两点足以证明杀害马素兰和万甜甜的凶手为同一人。

可以肯定凶手是个高智商罪犯，两起案件的现场均找不到有力证据，甚至无法猜测凶手到底和这两个姑娘有什么血海深仇非要如此恶性报复。

找不到线索以及搞不清凶手的最终意图，这让警十多年的夏聪灵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挫折感，他举着凶手留下的线索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却始终无法揣摩出凶手的真实意图。

片刻之后，夏聪灵将凶手留下的证据恢复原形，放进了调查员小王递来的证物袋里。

此刻，夏聪灵充分保持着冷静，多年的办案经验将他的目光逐渐吸引到万甜甜身边躺着的男尸。

如果说这两名女性受害者没有和什么人结下深仇大恨的话，那么，案件极有可能就和这个男人有关。

“小王，男性死者的资料查清楚没？”夏聪灵转头看向调查员小王。

“报告，已经查明。”调查员小王将一张刚打印出来的资料交到夏聪灵手中，然后拿着证物袋想旁边的一个银白色箱子走去。

“赵久久，过来，看看这个。”夏聪灵将我叫到身边，指着手中的资料，说道：“这个男人有前科，我怀疑是仇杀，你们这个同学有可能被误杀了。”

“那马素兰的死怎么解释，据我所知，她是个胆小的人，任劳任怨，从来不惹是生非。”我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夏聪灵欲言又止。

“我知道是谁干的。”就在我满心希望夏聪灵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时，谢艾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夏聪灵身边，却从我手中抢过资料，看完之后，她用沙哑地嗓音一字一顿地说道：“一定是老狼这个禽兽干的。”

“为什么这么说？”夏聪灵立即问道。

“因为甜甜说她知道老狼的秘密。”谢艾解释道。

“什么秘密？”我急忙问道。

“我不知道。”一个不知道让我和夏聪灵在内心刚刚燃起的希望彻底破灭，谢艾见我们崔头丧气，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或许今天躺在这里的人就不会是万甜甜，很可能就是我了。”

“你又在胡说。”我立即将谢艾拉到身边，严厉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这话不吉利，以后不准你再说这样的话，你听见没？”

“哦。知道了。”谢艾满不在乎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虽然谢艾最终没能说出万甜甜藏在心中的那个秘密，但这条线索对于办案经验丰富的夏聪灵来说无疑是至今为止最值得推敲的线索之一。

出了四合院，夏聪灵将我和谢艾再次交给史侦查员，让他负责将我们送回家，就在我们上车之际，小王拿着一个文件夹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科长，这个老狼果然有问题。”小王将文件夹打开，指着其中一段，说道：“死者宋碧亮，外号猴子，东北人，曾因强奸罪和盗窃罪被判刑，05年出来之后，经人介绍去桃花大厦做保安工作，很快便成了老狼手下的一员猛将，最近因为参与老狼组织的一次报复性斗殴，据说得罪了一个道上重要人物。”

“那么说来，这猴子有可能是被对方蓄意谋杀的。”夏聪灵的脑袋就像一台精密的侦破仪器，看资料的同时，也在马不停蹄地运转着，片刻之后，他迅速合上文件夹，递给小王，用命令地口气说道：“查，用最短的速度查出猴子曾经和什么人有过接触，派人盯住老狼，再给我查查他的底细，还有他和谁结仇了，另外一定要查清他们结仇的原因。”

“不会，这件事一定是老狼干的。”小王刚走几步，谢艾忽然从车里蹦了出来，跑到夏聪灵身旁，冲他喊道：“不然，万甜甜也不会平白无故的被人害死的。”

“谢艾同学，我很同情你两位同学的遭遇，我也很能理解你现在的痛苦，不过，你能不那么激动嘛，我以一个人民警察的身份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尽快可能查出真凶，让他们绳之以法。”夏聪灵拍着胸脯承诺，随后他又说道：“不过，你怎么能一口咬定这事就是老狼干的，说话之前最好要考虑清楚，这可关系到一个人的清白，可不好武断下结论。”

“可笑，老狼和他手下那帮人简直就是一群畜生，畜生还有什么清白可言。”提到老狼，谢艾的内心便充满了怒火，但有些遭遇是她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总之，你相信我就对了，这事情和老狼脱不了关系。”说完，谢艾转头便走，上车后，她猛地一声将车门关上，双手保住我的腰，将头深深埋进我的怀里，想要躲避各种残酷的事实。

回来之后，谢艾去了趟卫生间，之后便一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直到天黑也不曾动过一下，好友的接连惨死让她倍受打击。此时她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痛不欲生。

我去厨房做了谢艾做喜欢吃的番茄炒面，装进碗里后，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就响了。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夏聪灵打来的。

“法医对万甜甜和猴子的尸体进行了例行处理，发现万甜甜死前曾有过性行为，从损伤程度上来看，是被人下了**之后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迫与多人发生过性行为。”夏聪灵似乎怕我会尴尬，一直用性行为来掩饰万甜甜被人下**后遭**的事实，但这段话说完，他就挂了电话，接着马上又打了过来，解释道：“不好意思，信号不好，法医采集的**分析报告出来了。”

“怎么了？”我见夏聪灵一直保持通话，却迟迟不说话，急忙问道：“夏科长，你说话啊，别吓我，你那边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分析结果显示，**不是人类的。”夏聪灵不敢相信道。

“什么，不是人类的，那是什么？”我顿时惊诧起来。

“暂时保密，不便公开。”夏聪灵态度十分坚决。

“好吧，你们在那个猴子身上发现什么疑点没？”我继续追问。

“有硬伤，已经确定万甜甜和猴子是在被人谋杀之后被吊在了半空中。”夏聪灵回答。

“该死，这个凶手真不是变态，连死人都不放过。”我不无愤怒。

“先这样吧，我明天过去找你，有些事还需要要找你和谢艾调查下。”夏聪灵说完，先挂了电话。

我叹息一声，然后将番茄炒面端了起来，走到谢艾面前，还没想出劝她吃面的理由，耳边便再次响起手机铃声，只见她迅速眨了下眼皮，然后将头转向东侧，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

“啊……”谢艾忽然见鬼似的尖叫起来，随之奋力将手机扔出，不停哭喊道：“不关我事，不关我事，你们不要来找我，求求你们，千万不要再来找我了。”

此时，谢艾已经完全沉浸在痛苦之中，像个孩子一样哭泣。我见情况不对，立即放下手中的番茄炒面，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任由她拳打脚踢也不放手。岂料，谢艾竟然出口伤人，死死咬住我的肩膀。即便是搁着一件衣服，竟也被她的利牙咬出血来。此时，我仿佛不是她的男友，而是那个人面兽心的老狼。

谢艾哭了五分钟才缓缓将头抬起，当她发现被她用牙齿咬得出血的伤口时，才感觉到舌尖上残留的血味，咸咸地，腥味很重。她闭上眼睛，内心深处滋生一股无法躲闪的罪恶感。

谢艾放手后，我马上去卫生间简单冲洗了一下伤口，回到卧室，她从橱柜里拿出两张创口贴交叉贴在我的伤口处。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太激动了。”谢艾心痛地看着我的伤口。

“艾子，你到底怎么了？”见谢艾的情绪似乎稳定了，我小心翼翼道：“刚才是谁给你发的短信？”

“不知道，是甜甜的手机号码。”谢艾胆战心惊道。

“不会吧。”我被谢艾这句话吓得连连后退，好不容易稳住了将要倾斜倒地的身体，却一不留神踩中了谢艾刚才丢掉的手机，捡起来一看，竟然真是万甜甜发来的短信，想到这是一条死亡短信，我感觉浑身上下顿时凉飕飕地。

“真是万甜甜的。”我自说自话。虽然，但我无法抗拒这条死亡短信的诱惑，转身坐在谢艾身边，彼此互换了眼神之后，便毫不犹豫地点了下按键。

死亡其实并不可怕，令人恐惧地是死亡来临前的紧迫感，这种感觉可以让人思维混乱，心跳加速，无法呼吸，直到在绝望中孤苦伶仃地死去。

也就是一瞬间，万甜甜发来的短信已经呈现在我的面前：

少管闲事

我不知道万甜甜为什么要发如此奇怪的一条短信给谢艾，当然，我可以肯定这一定不是万甜甜的初衷，因为，事情非常简单，一个已死之人又怎么可能用活人的东西呢，除非，这个世界真的有鬼存在。

其实，我更相信此时操作这部手机的正是那个丧心病狂的凶手，他的惯用伎俩之一就是在血腥屠杀之后，留下一行看似简单的文字，在其中藏着罪恶之源，等待别人去破解。

我不安地将短信递给谢艾，待她看到‘少管闲事’这四个字之后，脸色忽然一沉，额头皱起，嘴巴微翘，又紧紧地闭了起来。她好像对这四个字非常忌讳，又似乎在心中藏着一个与之相关的秘密。

其实，那些看似复杂的案子，往往都只是凶手在故作玄虚，在危险和恐怖面前，烦躁只会令人丧失自我，只要真正冷静下来的人，才能从看似可有可无的线索中找出破解之法。

“怎么，你懂少管闲事的意思？”我握着谢艾的手，夏日里竟也如此冰冷，“如果你知道什么的话，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发这条短信给你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杀害马素兰和万甜甜的凶手，我们已经很危险了。”

线索往往就藏着蛛丝马迹中，我现在虽然还不能肯定谢艾就一定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思，但她突变的表情显现了太多的不安和困惑。如果她真的一无所知，又为何会变得这般精神失常呢？

“少管闲事，到底是什么意思？送万甜甜回去之前，她是不是还对你说了什么？”我再次问道。

谢艾紧张地看着我，眼神中充满各种委屈和求饶，就这样与我对视了差不多十分钟，却始终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

此刻，我又如何不知道谢艾的内心在想什么，我已经从老狼发来的那条短信里看到了**裸的罪恶，而谢艾如今一直咬定两件案子都是老狼干的，就说明她一定知道真相，或许她知道的并不一定就是事实的真相，但至少是解开真相的重要现实之一。

至于谢艾一直不愿意在我面前过多提及老狼，我想原因其实很简单，她被迫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担心迟早有一天会败露。

“谢艾，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话到这里，我再也无法淡定自若地说下去了，只是紧紧地谢艾抱在怀里，试图用温暖地怀抱来告诉她我对她的爱其实从未改变过，我继续说道：“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吧，如果不尽快抓住凶手，或许他下一个谋杀目标就是你我，也可能是其他人，事情会变得越来越严重的。”

“记得前两天午休的时候，老狼出现在休息间门口，他对着我们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而且还故意伸出舌头，之前我一直以为他又在威胁我们。可是，现在想想这事情并不简单，他那个动作的意思不就是上吊吗？”谢艾抱着我，下巴垫在我的肩膀上，她哭得非常厉害，仿佛只有眼泪能够洗刷曾经遭遇的耻辱，她边哭边说：“送万甜甜回家之前，她跟我说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事情，我问是不是和老狼有关，她点头了，但并没有告诉我具体是什么事情。”

谢艾说完，我心中不由一惊。两天前就是我摔坏谢艾手机之后，老狼做那些动作很有可能只是在对两个十分好欺负的女生宣泄内心的愤怒。如果这样的话，受害者不应该是万甜甜。因为老狼要找的人应该是谢艾才对。当然，现在这已经成了无法解释的谜团，死人不可能说出真相，从此再没有人知道万甜甜到底知道了什么秘密。

“怎么，你不信？”谢艾一脸委屈道。

“不是……可你就是凭这些疑点就一口咬定事情是老狼干的？”我反问道。

“难道这些还不能证明事情就是老狼干的吗？”谢艾变得不可理喻。

我被谢艾说得哑口无声，事实如此，我们根本无法证明马素兰和万甜甜的死与老狼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从猴子死亡的角度来说，至少截止目前为止，老狼的嫌疑还没有那个与之有过节的道上人物大。当然，除非猴子也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谢艾勉强吃完番茄炒面，端着瓷碗去厨房洗刷，我也去卫生间洗澡，等我洗完回来，她已经躺在了床上，继续保持仰望吊灯的姿势，也不知在苦思冥想些什么。我躺在她身旁，无奈地看着她已经哭肿的眼眶，却不知如何安慰她那颗疲倦的心。

仿佛一夜之间学会了坚强，才意识到再也回不到过去，所以分外怀恋儿时的那份童真无邪，在感叹生命如此脆弱的同时，也在诅咒制造惨案的凶徒为何迟迟不得恶报。夜已深了，喧闹的城市也开始沉睡，当谢艾发出轻微地呼声时，我终于松了口气。

我慢慢地闭上眼睛，逼着自己暂时不要去思考那些秒杀脑细胞的事情。只是，事与人违，越是不愿去想的事情，越是会情不自禁地跳出来。此时，我的脑海里不断出现那条手机短信上的内容，就像我们无法看穿黑暗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一样，我亦猜不透这‘少管闲事’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告诫谢艾想要活命的话，就不要再乱说话，还是有其他别人无法理解的特殊用意？

在我看来，这更像是凶手惯用的心理暗杀手段，他是想搅浑我和谢艾的判断，想让我们变得精神错乱，处处疑神疑鬼。

事实上，这个躲在黑暗中的凶杀已经我将我的计划变成了现实，想到那些在我脑海里不止一次出现的死亡现场，我的心情压抑到无法自控，总觉得在黑暗中有双甩不掉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我。或许，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个幽灵般的凶手此时就躲在防盗门外，偷窥着卧室里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