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成的死亡造成整个X市一片政荡。从省级领导到市长到市局的副局长再到穆邗所在的分局，每一个人都绷着神经，就怕哪一个敏感词汇意外的切断这个神经，那么造成的政党伤害将是不可估量的。

随着马成的死亡和叶霖交上去的那副录音文件的曝光，媒体舆论的力量再一次发挥它的强大，每天都会有不同或者相同的人蹲守在各大**大楼和市级领导的家附近进行各种各样问题的疲劳轰炸，就连他们分局的局长也因为被这次事件卷入而被迫将警局作为临时住所，在办公室呆了好几天。

有了证词，接下来的取证工作似乎就变得很简单了。

从最开始的那份文件开始，举报人的就是马成身边的一个贴身秘书，她现在也已经锒铛入狱。至于为什么灵慧小区会没有一点人声存在，那是因为早在穆邗他们去之前，哪里早已有了由来已久的闹鬼传闻，当然，这些传闻全都是由第一次穆邗去现场见到的那位婆婆传出来的。至于那个婆婆，则是马成秘书的奶奶，算是相当无辜的老人家。

直到后来叶霖问起，那个奶奶才吐实，她当天见到他们的时候脚上穿着袖珍型的溜冰鞋，所以才会那么无声无息，而至于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绿光，那是因为戴了隐色的隐形眼镜。而这一切，都是按照自家孙女的要求做的，所有的所有，都只为了让他们相信，这个小区，在闹鬼。好让陈牧的死亡看起来不会被怀疑到马成身上。

不得不说，马成的心思不愧是极为缜密的，从开始到最后，他就计划的那么妥善，那么周全，可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切，早在穆邗解开那个白影的谜团之后就已经有了思量了。

“案子已经结束了，很圆满，有什么想法？”倒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叶霖一手端着一杯送给做在会议室写报告的穆邗，自己手上也拿着一杯喝着。

“想法么？只能说，很多我们原本以为的，其实都不然。事实，往往丑陋的可怕。”穆邗抬头虚看了他一眼，揉揉有些发胀的头，接过咖啡喝了一口，才回答他。

“早在你入警校的时候就该知道的吧？”透过冉冉热气，再看她的眉眼，仿佛又更坚毅了一些。越来越像一个名副其实的警察了。

“你的工作结束了，什么时候归队？”没回答他的问题，穆邗语气低沉的又抛出另一个问题。

“省队么？暂时不打算回去。”

“不是。”穆邗放下手中的笔，“我是问你，卧底的工作结束了，什么时候归精察队。”她的双目直直的看着他，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就像看待一个陌生人一般，叶霖心中一震，只恍惚了那么两三秒，迅速恢复正常。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他低着头，额前细碎的头发微微敛去眼底的光芒。

“叶霖，你比任何人都明白的。我不想知道你从一开始跟我还有阿远一起参加警校有什么目的，也不想知道你明明知道马成的阴谋却不阻止他反而害了储老师和阿远两条命，更不想知道如今马成已死，你还留在我身边干什么，我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归队。”她语气不凌厉，也许只是在陈述事实，但是叶霖知道，偏偏是这样的她，才能让他一天更比一天欲罢不能。

站起身，他走到落地窗边，俯瞰着楼下，还是能看到三三两两的记者或聚集着，或散开了紧紧盯着这栋大楼的出入口。瞬间，他觉得自己就像那些记者，而穆邗就像这座大楼。她早就洞悉他的目标，所以她能在得知事实后平静的面对他，又或者是她对他根本就毫无感觉，所以才能巍然不动如山。可不管结果是哪一个，都不是他想要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叶霖站在落地窗前，阳光洒在身边明明透露出温暖而明媚的光芒，可是穆邗却觉得心寒如冰。

“几天之前。马成死后的那个晚上，我一个人在家想了很多。像是阿远和储老师出任务那次你处心积虑不让我跟去，却对他们的死亡表现的并不格外激动。像是上次我们被深度催眠看到的那些景象，你对储老师，并不如你说的那样尊敬。像是很多很多的细节，能让我想通马成的手法，我就有时间能想通你的。”穆邗的声音紧紧的像是压抑着什么。却又无法爆发。

“以前只听说过精察队，是对警校内部以及警察内部进行全方位监督以及在出现问题之前先无条件歼灭问题的一个特殊组织，直接隶属于某领导，但是却不和市局省队挂钩，我没想到的是，我竟然真的能遇到，就在我身边，这样冷血无情的一个人。”

叶霖只是听着，静静的听着，一句话都没有反驳。穆邗说着说着，陡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然也变得比想象中坚强的多了，她不再只会哭泣，而是学会更多的用脑筋想问题。

“以前在警校的时候，你和司徒远的成绩和对于周遭事物的敏锐观察力就受到精察队队长的欣赏，他有意培养你们进精察队，可是早在队长找司徒远谈之前，就已经被储擎和司徒远发现。他知道的精察队的资料比你知道的还要多的多，很多事，都是不能曝光的，所以他和储擎的下场，是我无法阻止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保护我爱的女人。这样，也错了吗？”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雅好听，但却不难听出语调中的那股凄凉。他只是用尽力气保护他爱的女人，是呢，谁能说他错了。

穆邗久久无言。“是啊，你保护你爱的女人，却忘了你爱的这个女人，也有她想保护的人。你归队吧。我们，从此相忘于江湖。”转过身，她拿起手中的咖啡最后一饮而尽。对着他语气淡漠。

直到会议室传来重重的关门声，他才苦笑着转身，这个男人，他从警校开始就守护着这个女人，这一次的任务，又是他甘愿领罚讨来的，可是在她的眼里，什么也不是。这个爱着她的男人，爱的那么辛苦的男人，终于还是忍不住泪盈于睫。铁骨铮铮的汉子，一个热血男儿，轻轻的，留下他在这段未开花就已经凋谢的爱情中，唯一的，最后的纪念——两滴眼泪。

穆邗走出会议室，轻轻的靠在门板上，仰着头不让眼泪流出来。她不爱他，可是某种意义上，他们是共生死过的患难朋友，她毕竟是个女人，不是一块钢铁，或者她曾经有过心动，但是这一瞬间，她亲手将和他之间的所有可能以及不可能，通通斩断。

“穆邗姐，”雯雯焦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下意识的整理自己的面容，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踏着高跟鞋咚咚跑来的她。

“怎么了？慢慢说。”语气沉静，经过这样一场大的转变，她的个性，如何还能不变。

“江城，江城他，他在狱中自杀了！”雯雯断断续续的出了两口气，才硬憋着一口气说完，穆邗脸色一变，踏着那双高跟鞋瞬间跑远了。

“沙局长！”还来不及敲门，她一口气冲进局长室，却见局长双目瞪着她，一手拿着电话语气僵硬。穆邗自知不对，焦急的站在门口，嗯嗯啊啊的应付两句，沙局长挂了电话。

“那个，江城他……”

“已经死亡了！。”不等穆邗问完，沙局长一脸悲痛，语气中甚至依稀带了一抹哽咽。穆邗听完直接跌坐在地。

“怎么……怎么可能。”她喃喃自问道，想起自己亲手将江城送进看守所的时候，对着他说的信誓旦旦的每一句话，如今想来都是讽刺。她曾经说过，不要三年，她一定会在半年之内找到真凶为他洗刷冤屈，虽然自己也知道那希望很小。，可是为什么，马成的罪行已经公布出来了，就算不放人，最多也就是再审一次，从轻发落顶多也就是一年的牢狱之苦，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死？

穆邗抬眼看着沙局长，还不等她问话，沙局长叹了一口气，苦涩的开口：“是自杀，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并且，他是用手瞭挂在床头的钩子上，把自己的脖子用手瞭绕成一个圈，没有任何大动静的挣扎和反抗，几乎可以说是抱着必死的心态。”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说会再审判一次吗？不是说会以从犯的罪名轻判的吗？”穆邗歇斯底里的对着空气大吼，连身后跟上来的雯雯都被吓的一动不敢动

“穆邗，这一次，江城，是真正的从犯。”沙局长看着在地上近乎崩溃的她，无可奈何的继续投掷一个重磅**。

“这怎么可能？”她不可思议的狂吼。

沙局长只给她一份关于穆邗和叶霖遭受不明风体袭击已经不明白影的报告书。里面近乎清清楚楚的描述江城是如何一步步设计，一步步险些谋杀她的。穆邗看的浑身发冷，那个自己共事了快三年的战友，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了？穆邗想不明白，也不想想明白，又急又怒的她一把推开雯雯，转身向着楼下跑去，现在，她只想回家，好好想想，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穆邗姐！”雯雯跟着呼喊她。她却充耳不闻。想要追上去，却被沙局长拉着手臂，对着雯雯摇了摇头，两人看着穆邗远去的方向陷入沉思。所以，谁都没有发现，叶霖是什么时候离开会议室的。而他，又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