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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电影

作者:林马龙 | 分类:游戏 | 字数:13.2万

心理医生

书名:无声电影 作者:林马龙 字数:5715 更新时间:2024-10-11 09:31:16

当天已经有些晚了,几个人吃完了饭就各自回去了。伍月回到旅馆就找出Clonazepam Tablets 倒出几片吃了,觉得不够,接着又倒了几片,就着水一块儿咽了下去。一个人呆在小旅馆的房间里,看着天花板,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哭。或许是还没有接受吧。如果矢泽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人,又怎么会死呢?不,自己宁可相信他从来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那晚伍月又梦到了矢泽。虽然从未在梦里见到过他的样子,但伍月知道那就是他。她梦到了蔚蓝色的大海,矢泽就站在海边,转过身来对她微笑。海风吹动着他的头发和衣服,犹如一个纯洁自由的孩子。她知道那不是海,是另一个世界。她想和矢泽一起向那片海走去,再也不要回来。但转眼间那片海就消失了,出现在眼前的是自己以前工作过的那家福利院。但是福利院的矮楼比记忆中的更加老旧破败,墙上的漆全都脱落了,楼的里面都是由砖和水泥构成的灰暗色调。有人说,人们在梦里看到的是和现实世界相似的另一个世界,就好像是镜子里的另一面。这个世界往往是没有颜色的,所以看上去就像是现实世界的废墟。伍月在这座灰色的废墟里游荡着,寻找着一个门牌号是“103”的房间。当她走下一段昏暗的楼梯的时候,似乎是在地下室里找到了那个房间。房间关着门,门上的漆龟裂得很严重。她伸手将门推开,看到的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旁边围着几个人,床上还躺着一个没有生命的躯体。她认出那是自己辞职离开福利院之前最后一位死去的老人。老人安详地躺在床上,旁边的几个显然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正在处理他的遗体。伍月慢慢地走进房间,这时床上的老人缓缓向她转过头来。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瞳孔。床边忙碌的几个人似乎并未察觉这一变化,伍月也毫不惊慌。老人用没有瞳孔的眼睛看着伍月,张开干瘪的嘴对她说了一句话:眼睛。

第二天早上手机铃声大作的时候伍月才醒来,知道自己昨晚肯定吃药吃多了。

麻生在电话里说已经看过美作的那段视频了,确实很诡异,很像是毒瘾发作产生了幻觉,到底跟她的死有无关系还需进一步查证。还说自己昨晚根据美作手机里的联系方式给田中武人打了个电话,约好今天见一面,时间由对方决定并通知。麻生还在电话里问伍月起床了没有,吃早饭了没有,今天有什么打算。伍月的回答是啪嗒一声把手机给合上了。她躺回到枕头上,想了老半天才想起田中武人是哪号人物。头昏昏沉沉的,眼睛干得几乎睁不开。她躺在床上给麻生发了条短信,说自己有点不舒服,想一个人在旅馆里休息会儿,田中那小子啥时候给信儿就告诉自己一声,晚饭前不给信儿就设法把他绑来。

麻生显然知道“把他绑来”这话是唬人的,便没再说什么。

伍月又躺了一会儿,待稍微清醒了点,就一个翻身坐起来。天已经亮了,床边的墙壁似乎还有些暗。伍月用余光看到了,不过也没怎么在意,揉了揉眼睛,准备下床洗把脸。这时,她觉得着墙暗得有点不对劲儿,让她不由地想起了梦里灰暗的墙壁和龟裂的墙漆。龟裂?的确很像,就是那种密密麻麻的斑痕。

墙上怎么会突然出现斑痕呢?这个问题在伍月的脑子里闪了一下,她不由地扭头看了一下旁边的墙壁。

这一看让她大惊失色。墙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紧挨在一起,乍一看就好像连成一片的斑纹。她吓了一跳,愣了一下随即赶紧凑上前去仔细看。

斑纹一样的字迹,反反复复写的都是一个词——眼睛。

她看出那又是用碳素笔写上去的,有很多,写到最后笔竟然没有油墨了,后面都是用笔尖划上去的。

“我昨晚到底做了些什么?”伍月不由地自言自语。

眼睛,不就是梦里已经死去的老人对自己说的话吗?难道那一句话就让自己创造了这样的杰作?这要是给旅店老板看到了一定会骂死自己,不赔些钱说不定还不肯放人呢!等等,先别想那些没必要的,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做了个梦就写了一墙的东西?到底是中什么邪了?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翻身下地,刚落到地上就猛不丁又是一惊。

她一眼就看到了床头的小桌子,桌子上昨晚放在那里的药瓶倒了,药片都散在了桌子上。伍月凑过去看了看,一看就不由地大惊失色。那些白色的小药片散落在瓶口附近,却赫然组成了一个字——眼睛(日文中“眼睛”是一个字)!

伍月惊得下巴差点儿掉在桌面上,盯着那些白色的小药片看了半天,甩甩脑袋,准备赶紧去卫生间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想到这里她猛地转身,一下撞在了椅子上,险些把自己绊倒。她手忙脚乱地把椅子扶正,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没有窗户,进去就得打开灯。墙上挂着一面镜子,伍月一开始都不敢看。她想起了梦里死去老人那没有瞳孔的眼睛,害怕自己也会跟他一样。她用手捂着脸,慢慢走到镜子前,缓缓地将手拿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除了有一点黑眼圈之外,没有其它异样。伍月这才松了口气,一把拧开水龙头,不断把冰凉的水往自己脸上捧。

洗着洗着,伍月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她停下来睁开眼睛,发现洗手间的灯在一下一下地闪着,似乎是接触不良。一开始没怎么在意,可当她无意中看到镜子里的时候,一下子就愣在那儿了。

头顶的电灯一下一下地闪着,卫生间里忽明忽暗。在暗下来的那一瞬间,伍月在镜子里看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背后!她吓得不敢动弹,直直地盯着镜子里。背后那只模糊的影子只有在灯光熄灭的那一瞬间才会显现,而且似乎每次都会靠近一点。就好像小孩子们玩“一二三木头人”,每次转身都能看见后面的人纹丝不动,却每次都能靠近一点。伍月害怕得几乎窒息,身子几乎僵了一样无法动弹。就在身后的影子近得几乎贴在自己背上了,伍月一个快闪迅速将灯关上,同时猛地转身看后面。身后什么都没有。她又看了看镜子里面,依然什么也没发现。

真是见鬼了!伍月想一拳将镜子砸掉,可是一想到旅店老板索赔时的样子,只是用力拍了一巴掌,随即转身大步走出了卫生间。

麻生再次打电话来的时候果然已经到晚上了,田中武人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同意见他们。

安全起见见面地点被选择在田中的家里。田中武人的家看上去就像个老男孩的单身宿舍,墙上贴着《蜘蛛侠》和《加勒比海盗》的电影海报,桌子上摆着变形金刚的模型,冰箱上贴着忍者神龟的吸铁石,看上去就差哥斯拉和奥特曼了。而田中本人,又高又瘦,看上去绝对不超过30岁,穿着衬衫和牛仔裤,一双邦尼兔子的拖鞋,一头疏于打理的长发,看上去既像遗世独立的漫画家,又像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就是不像心理医生。“可能只是个实习的吧,”伍月看着他想,“或者是接近美作的一个手段。”

田中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无奈地说:“我可是正规院校毕业的。虽然我最初的梦想是做一个游戏设计师。”

他边说边请两人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坐在对面,意味深长地看了麻生一眼:“她可真是个祸害呀,不是吗?”

麻生一愣,以为他说的是伍月,转念一想,才明白是美作。

“介意我吸烟吗?”田中说着,一边伸手去拿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

“不……”麻生说了声,伍月却伸手一把按住了茶几上的烟火。

田中看了看她,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那,我们开始吧?”

麻生清了清嗓子:“请问,你和美作什么时候认识的?”

田中笑着看了看他:“应该是在你之前吧,朋友。”

“你怎么知道……”麻生显然有些吃惊。

田中又是微微一笑:“美作那样的女人,随便叫谁碰上,都会情不自禁的!”麻生刚想说什么,田中又接着道:“可是她只会真心爱一个人,其他的所有都是她的玩偶!”说着又看了看伍月:“但女人总有一种本事,让每一个和她在一起的男人都认为自己就是她的真爱。”

伍月听了有些不爽,可是谈话刚刚开始,又不好马上发作,只好忍着。

“那……”一旁的麻生看了看两人的眼神对峙,开口打断他们:“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知道她和荒川佑司之间的事情吗?”

田中又把目光转向他:“我知道,而且是她自己告诉我的。”

麻生脸上立马表现出了惊讶的表情。

田中似乎料到他会有这样的表情:“一开始我还是美作的心理医生,她亲口对我说自己爱上了一个人,但是她能预料自己和这个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自从遇见那个人的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的一生就此沉沦了。”

“那她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麻生不由地问。

田中似乎是无奈地笑了笑:“女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

“你认为美作的死会不会和荒川有关呢?”麻生又问。

田中看了看他,反问:“你都查到了什么?”

“美作临死前故意录下了她和荒川的录音,而且,她好像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

田中看着他,笑得有些无奈:“自杀的人当然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你凭什么说她的自杀的?”麻生立即反驳。

“难道是有人把她推下去的?”田中说,“那她的遗言又是怎么回事?”

“那段录音?”麻生说,“不一定只有自杀的人才会录音!而且从录音里你们的对话能听出来,你似乎知道一些事情。”

田中似乎一愣,有一瞬间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不过随即又说:“其实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即使再查下去也没什么意义。美作她就是自杀,警方已经断定了……”

“我不相信她是自杀!”麻生说,似乎有些激动,只是强忍着声音才不是很大。

田中有些好奇地看着他,那样子似乎在说:“好一个执着的情种,步我的后尘呢!”

伍月戳了他一下叫他稳住,随即拿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写道:“你是否听说过一个叫矢泽的人?据说这个人以前是个职业杀手,曾为荒川佑司工作过。美作死亡当晚他出现在公寓的监控录像里,出现时间和美作的死亡时间很接近!”

田中看了看本子,又看了看她:“我不知道这个人。如果美作死亡当时恰好有人出现,只能说是巧合。”

“那你的出现是否也纯属巧合呢?”伍月接着又问了一句。

田中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随即又淡然一笑,回话却是毫不客气:“这位小姐,您的头脑可以去考刑侦了,可惜他们恐怕不会要一个哑巴。”

伍月差不多就要一手拍到他的茶几上了。茶几是玻璃的,她这一巴掌拍下去,最大的碎片恐怕也不会超过三寸。

麻生此时更是火大了,强压着怒火说:“你不肯帮我们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说得这么难听?”

田中却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早就说过了,我什么也不知道,是你死皮赖脸非要见面的。”

“那好,”麻生强忍着点了点头,“打扰了!”说着起身欲走,伍月动作麻利,已经站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去开门了。他知道伍月的脾气,谁让她不爽,她是一秒钟也不会多理睬那个人的。

麻生头也不回地跟着伍月走出门外,谁知刚踏出门口,伍月突然又一个转身迅速地绕过他走回了门里,并随手就将门给关上了。门里的田中也觉得奇怪,听见门关上之后一抬头见一个人还在里面。伍月没给他任何的反应机会,上去就一把揪住他,把他整个按在了沙发上。

“你如果知道什么就少跟我在这儿装蒜!”伍月恶狠狠地呲着牙对他说:“我最讨厌别人吊着我,还一副‘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嘴脸!如果你觉得这样好玩,我就直接拿拳头跟你说话!”

“你……你不是……”田中猝不及防,又惊又怕,睁大眼睛看着她。

“你妈才是哑巴呢!”伍月说,“你如果再敢歧视残疾人,我就让你也不完整!”

田中听了一愣,似乎在他的词典里,“不完整”一词有着其它更为邪恶的含义。

“我……我说,我说!美作她不是自杀,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杀手,荒川雇他杀人灭口的,然后荒川又把他给做了……”

话未说完,伍月手上的力道就更紧了,田中被掐得几乎窒息,想喊却又喊不出来。

“胡说!”伍月冲着他低吼,“信不信我把你的脖子掐断!”

“我说的是真的!”田中痛苦地挣扎着,“他不相信是自杀,你不相信是他杀,你们还怎么查?”

“我们都不相信出尔反尔的人!”伍月说,“你刚才为什么说她是自杀?”

田中的表情痛苦万分,摆摆手示意让伍月轻点儿,给她掐死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伍月松开手,田中捂着脖子咳嗽了好几下:“咳——咳——我刚才那么说是不想你们再查下去,你们这样很危险,荒川……”

刚说了一半,顿觉脖子上紧接着又是一凉,喉咙上清楚地感觉到了刀刃的力度。这把刀原本是自己放在茶几上用削水果用的。

“荒川很可怕吗?”伍月几乎贴着他的脸阴沉沉地说:“如果你把我惹毛了,我下手可没轻重,到时候能不能给你留个全尸,可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田中大气不敢喘,也不敢说话,用眼睛表达了自己的屈服。

这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外面的麻生显然开始但心了。

伍月放下刀子,站了起来:“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帮我查找这一切的真相,我不相信是那个杀手杀了美作,绝对不信!这一切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什么。”

田中看着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又说不出来。

敲门声更急促了,伍月大步走过去,一把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麻生被她的突然开门吓了一跳,看着她带着火气走下楼梯,又赶紧扭头探进门里,似乎想看看用不用叫救护车。

田中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惨,不过看起来应该没什么大碍。伍月的力度似乎总能掌握在将你制服和把你送医院之间。

麻生关上门,追着伍月下楼去了。

当晚他们又与麻生的老同学碰了面,那哥们儿说这一天他那边没有任何进展。“对于道儿上的人来说,荒川那家伙就是老虎。又有谁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你是说即使有人知道荒川的一些事情,出于顾虑也没人敢开口?”麻生说。

“搏击俱乐部的法则之一,不能谈论搏击俱乐部;搏击俱乐部的法则之二,不能谈论搏击俱乐部。”那哥们儿振振有词地借用了一部经典电影的台词。

“那我们怎么办?就找不到任何线索了吗?”麻生显得有些沮丧。

“反正哥们儿我已经尽力了,要是在这么查下去,恐怕早晚有一天会有一支枪顶在我的脑袋上。”

“你这么快就打退堂鼓了?”麻生说:“你不是说好要帮我们的吗?”

“老弟,你让我帮你干点儿别的成吗?”那哥们儿说,“比如让我帮你找个妞儿,或者弄些视觉和听觉冲击力都很强的A片,诸如此类不用掉脑袋的事儿好不好!”

“这么说你是不想帮忙了?”麻生说。

那哥们儿看了看他,又有些胆怯地看了看他旁边的伍月:“这位女侠,我虽然有些怕你,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也劝你们别再查这件事情了,不然等于玩火**啊!”

伍月看了看他,没说什么。

三个人一起吃了顿饭,吃饭的时候麻生的老同学说他想回去,并一再劝说麻生赶紧收手,斯人已去,就不要再折腾自己了。

麻生表面上答应着,可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哥们儿又说要麻生有时间就去北海道找他,不管是泡温泉还是泡妞都由他请。

麻生差点儿就想说“不如一起泡吧”,可他没心思开玩笑,何况伍月就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