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飞收紧翼装飞行服，打开降落伞，平稳着落在一处山顶。

陶飞迅速调出急救教程，按照提示，先按压小燕的胸口，然后做人工呼吸。

来回十几次后，小燕吐出几口水，睁开了眼睛。陶飞筋疲力尽，仰躺在温暖的草地上。

小燕一边咳嗽，一边脱下了外套，然后继续她的聒噪：“该死的水，烦死人了！”

看陶飞没理他，小燕问道：“如果在元宇宙里死了，你说，在现实会怎样？”

“如果在屏蔽区死亡，谁也不知道。”陶飞有气无力地回答，“我猜，会摧毁一些脑神经吧。”

说完，陶飞颇有趣味地看了一眼小燕，续道：“——说不定，你会变成一个痴呆。”

小燕抹去嘴角的水，问道：“大叔，你不会亲了我吧？”

“我那是救你。”

“敢非礼我，你个大淫棍！”

陶飞猛地起身，对她怒目而视。“我告诉你多少遍了？别碰金砖，别碰金砖，你非要碰！你被水淹，被我摸，被我亲，活该！”

小燕扬起手臂，打了陶飞一巴掌，只不过这一巴掌绵软无力。

巴掌再次袭来时，陶飞抬起胳膊挡住。俩人扭打在一起。

陶飞占据身高优势，扯住小燕的头发不放。小燕尖叫着，用膝盖顶陶飞的裆部。

陶飞闷哼一声，弯腰护住了关键部位。

再次打斗一番后，两人同时失去了力气，同时瘫在了树下，任由阳光没入身体。

小燕娇喘，陶飞则粗重地哼唧着。

“偷到了多少？”陶飞打破了沉默。

小燕看了眼扫描仪的屏显，答道：“一万两千多。”

“就是换成夏币，也足够偿还金牙的欠款了，还剩下两千多枚。”

“剩下的都归我。”小燕申明。

“为什么？”

“我出力最大。”

“你造成的麻烦最大。”

“我差点挂了。”

“是我救你回来的。”

小燕抛出一句话：“我无家可归。”

陶飞无奈地说：“你这不是耍无赖吗？还是老规矩，剩余的，咱们一半一半。”

“之后呢？”小燕望向陶飞。

陶飞受够了小燕的鲁莽，于是马上回答：“之后永不相见。”

说完，他退出了“九州”元宇宙，在咖啡厅睁开了眼睛。

他收好头套和运算机，离开了咖啡厅。

在路上，陶飞还在想，这种粗心大意的女孩，哎，真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在这种生死时刻，女孩完全不在线，也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如果还有下次，陶飞期望找个省心点的合作伙伴。

可是，陶飞去哪里物色合作伙伴呢？

陶飞首先想到了金牙。或许，结清债务后，陶飞要和他谈谈。

推开家门后，陶飞像全身散了架，陷在沙发里，半天没站起来。

腹部的疼痛又来了，犹如火烧一般。陶飞疼得大汗淋漓。他捂着肚子进入洗手间，找到了藏起来的止痛药，一次吞下了四五粒。

疼痛缓解后，陶飞扶着墙回到了客厅。

正在午睡的妻子被陶飞吵醒了，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妻子问道：“老公，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

妻子又问：“那个和你通话的神秘女人是谁？”

陶飞虚弱地回答：“都说过了。哪有什么神秘女人，是我的同事老张。”

妻子撇撇嘴，说：“老公，你平常不撒谎的，为什么骗我呢？我明明听到了一个女人的说话声。”

陶飞对着妻子微笑，然后坐在她的对面，说：“没有的事。”

妻子亮出手里的通讯仪。

糟了，这是陶飞私藏的通讯仪，用来黑入系统的和联络小燕的。

妻子在陶飞的眼前晃了晃，问道：“你为什么有两个通讯仪？”

一时间，话语被束缚在陶飞的喉咙里，就是蹦不出来。“我——我——”

看到陶飞哑口无言，妻子捧着脸哭道：“老公，你是不是出轨了？”

陶飞苦笑道：“出轨？当然没有！你想哪去了？”

“我知道，自从怀孕后，我没能满足你。你是不是——”

陶飞苦笑她：“压根没有的事。别胡思乱想了。老婆，我永远不会背叛你的。”

妻子利索地点开通讯仪，调出小燕的号码。她说：“既然这样，那我打给这个人看看。”

陶飞心一惊，愣住了。

自从被诊断出癌症后，自从被告知还有半年的生命后，为了妻子儿女有个保障，陶飞一直在委曲求全，一直在奔波，甚至玩命。

他先在现实中袭杀了鸡冠头和黑白双煞，后在元宇宙的金库里遇险。

他又想起这辈子的经历，从年少轻狂，一直到被前女友和发小背叛……

此刻的陶飞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去隐瞒下去的力量了。

陶飞低沉地说：“别打了，我告诉你真相。”

叶馨儿停了下来，用温柔的目光鼓励陶飞继续说下去。

陶飞缓缓地说：“那个女人是医院的医生。她提醒我去医院做检测。”

第14章 跟奸猾的金牙和鲁莽的小燕合作，不可能

“你生病了吗？”妻子关切地问。

陶飞望入妻子的眼睛，说了出来：“我——我得了癌症。”

“什么病？”

“胰腺癌，还是晚期。”

听到这句话，“啪”的一声，妻子手里的通讯仪坠落在地板上。

“什么？！”妻子身子一缩，嗓音都变了，“你没开玩笑吧？”

陶飞给了妻子一个确定的眼神。

坚强的妻子叶馨儿瞬间垮塌了。她伏在陶飞的肩膀上，放声大哭……

第二天是个周六，陶飞好好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

洗漱完后，陶飞昏沉沉地来到客厅，发现父母在家里，正在陪欢欢搭积木。

妻子已经穿戴好了。她对陶飞露出一丝暖人的笑容，然后指着陶飞的父母说：“爸妈替咱们照顾欢欢一天。咱们俩出去一趟。”

陶飞问道：“去哪？”

“带我去医院检查。”

陶飞马上明白了，这是妻子不肯放弃努力，要亲自听听医生怎么说。

陶飞本想拒绝，但他无法面对妻子炽热的目光，便同意了。

两个小时后，妻子和陶飞坐在了医生的房间里。

妻子坐立难安，表现得像个焦躁的母狮子。她首先发问：“胰腺癌不能手术切除吗？”

主治医师刘医生身穿一尘不染的白大褂，安静地看了妻子一眼，静静地回答：

“你老公的胰腺癌是四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肝脏和淋巴组织，无法进行手术切除。至少在我们院做不了。”

妻子的眼睛中露出无比期待的眼神。她迫切地问道：“我听说，‘姬族工业’的诊疗床可以治愈癌症？做纳米机器人手术应该不是难事。”

刘医生脸上的笑容扩大了。“陶太太，这家医院的大股东就是姬族工业。这么说吧，姬族工业的诊疗床只是民间的传言，反正我从未见过。”

停顿片刻后，刘医生补充：

“退一步讲，即使姬族工业的诊疗床属实，我相信它的治疗费用肯定不菲，不是咱们普通人能承受的。”

妻子的太阳穴抖了抖。她语气严厉地质问：“医生，你把它说得很严重，但是它可以治疗，对不对？”

对面的刘医生尴尬地笑笑：“陶太太，您说得太对了。你老公的病绝对可以治疗，以延长生命，减轻痛苦。”

妻子迫切地问：“医生，咱们省去这些虚伪的客套话吧。你想怎么治疗我老公？”

“两种治疗办法，保守治疗和激进治疗。”

“都说说。”

“保守治疗即采用传统的化疗方式，辅之以放疗。通常情况下，病人的存活时间一般在半年左右。”

陶飞的脑子里只想着一个问题：疼痛。

他问道：“如果化疗的话，会有什么副作用？”

刘医生回答：“疼痛不可避免。当然，化疗后，体重会急剧下降。病人会感觉头晕、恶心，以及脱发。”

身旁的妻子迫不及待地问：“激进治疗呢？”

“我们院有一种特效药，叫‘紫杉醇双蛋白’，很有效，能在很大程度上缓解病情。当然，由于这种药的研发费用很高，所以单价很高，一般家庭承受不起。”

妻子捂着肚子，一双纠结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刘医生。她嗓音沙哑地询问：“如果吃这种药，能延长多长时间？”

刘医生回避了这个问题：“时间因人而异。从病人的反馈来看，我只能说很不错。”

陶飞问道：“贵院的这种特效药，多少钱一个流程？”

刘医生微微分开嘴唇：“三个月一个流程，总费用三百六十万。请注意，大部分花费不在保险范围内。”

陶飞望向妻子，看到妻子嘴巴大张，但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妻子突然说：“医生，你们医院太黑了！我本想卖掉房子呢。现在看，卖房子也远远不够啊——！”

说完，妻子像饱经摧残的小狗一样呜呜哭起来。

陶飞连忙起身，扶着妻子走出了刘医生的房间。

在走廊里，妻子靠在陶飞的肩膀上，哭个不停，泪水很快打湿了陶飞的衬衫。

馨儿哽咽着说：“老公，你知道的，我需要你……没有你，我……”

“我知道，我全知道。”陶飞微笑着抚慰妻子，“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陶飞语气坚定，但心里空白一片。

他扶着摇摇晃晃的妻子，艰难地回到了家。

当晚，妻子抱着陶飞，默默地流泪。她一夜没阖眼，也没吃东西。

陶飞很难受，更担心她腹内的胎儿。

刚来到公司，陶飞便接到了小燕打来的视频通话。

陶飞步入安全通道，来到隐秘的楼梯间，按下了“接通”。

全比例的红色人影浮现在身前，陶飞看到小燕与金牙站在一起。

身材瘦削的金牙热情地打招呼：“嘿！身穿黑斗篷的神秘人，又见到你了！”

陶飞哼声道：“神秘人？你真给我脸。你的手下，那个叫白姐的，应该把我调查个底掉了。”

金牙大笑，露出了三颗金牙。“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这是尽职调查嘛，她做她的工作，我做我的工作。”

“工作做完了吗？”陶飞问道，“迪斯金币数完了吗？”

小燕回答：“数完了，也算完了。”

陶飞问金牙：“这样，咱们之间的债务算是结清了吧？”

金牙摇摇头，露出捉摸不定的笑容：“大哥，还差十五万。”

陶飞惊问：“按照黑市价，一万两千多金币就是一百二十多万，偿还足够了！”

金牙笑道：“你们偷的是查家人的金币。这么告诉你吧，除了我，没人敢收。”

“所以你趁火打劫？”

“用‘雪中送炭’这个词比较好。”金牙解释道。

“这不妥。”小燕申明。

“这妥妥的。” 金牙潇洒地甩了甩长发，“两位，你们应该感激我，而不是怨恨我。算了，我这人就是心软，剩余的十五万不收两位的利息了，只要一个月内给我就行。”

陶飞咬着牙问：“一万多迪斯金币——如果拿到海外卖，值一亿！”

“没错。可惜咱们不在海外。如果你自己卖，马上被国安司盯上。大哥，你冒这么大风险，尊夫人肯定不愿意。”金牙微笑。

小燕在一旁骂道：“金牙，你太狠了！咱们交往了这么长时间，你眼里只有迪斯金币吗？”

金牙笑道：“小燕妹妹，我当然没那么肤浅哈！我眼里还有各种珠宝、黄金和NFT财产。只要能换成夏币，我来者不拒呢。”

毫无意义的对话。

陶飞冰冷地说：“两位，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们各自保重。再见。”

说完，陶飞要关闭对话。

“停——”金牙喊，“——大哥，您赶时间约会金发女郎吗？”

“有话就说。”陶飞没好气地说。

“——黑进鸡冠头的金库，还能全身而退！”金牙热烈地拍马屁，“称得上鬼斧神工。大哥，不夸张地讲，你就是元宇宙的神灵！我钦慕你和小燕的特殊才能。我在想，咱们三个人必须合作。”

跟奸猾的金牙和鲁莽的小燕在一起，不可能。

“这不妥。”陶飞用小燕的话回绝了。

“您的才能就这样浪费了，老天爷都会感到痛惜的。”金牙用无比痛惜的语气感叹，表情像错过了整个世界。

陶飞扫了眼小燕，语气平静地说：“我跟小燕——跟她不合适。”

金牙开怀大笑：“大哥，你跟小燕是缠绵的情人吗？是发誓携手走一生的伉俪吗”

“不是。”

“那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依我看，你们俩不能再合适了，像小轴承转动大轴承，丝滑得一匹。”

陶飞思索片刻，还是表情庄重地摇摇头。

小燕冲着陶飞喊道：“不妥就不妥！谁稀罕你这个老家伙！”

发狠时，小燕头上的高马尾像面小旗子一样飘动。

正要关闭通话时，金牙又喊道：“停停停！这样，鄙人再出血一次——两位欠下的十五万，被我大手一挥——抹掉了。”

陶飞和小燕陷入了沉默。

金牙开心地回答：“我很荣幸地通知你，神秘的黑斗篷先生，美丽的小燕妹妹，你们的债务已经还清了。”

看到陶飞全无反应，金牙大声劝道：“都说还清债务，人的幸福感会飙升呢。大哥，不要本着个脸嘛！小燕，你应该欢呼雀跃才对。”

小燕转向金牙，问道：“金牙哥，欢呼雀跃哪行啊？我还要给你跪下，感激你的大恩大德呢。哦不，这样也不能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应该把你的照片框起来、裱起来，然后摆在我家正中的桌子上，天天祭拜你如何？”

金牙呵呵笑道：“听听，就这损人的话，鄙人也喜欢听。谁让小燕妹妹说话像鸟儿长歌呢？”

金牙摩拳擦掌地说：“怎么样？干不干？小燕妹妹也不用辛苦地扫描‘九州’平台了，确定目标这事，我来做。”

金牙不仅给提供目标，还能把偷来的迪斯金币兑换成现金，说不定，他还能把现金洗到陶飞的银行账户里。

一时间，陶飞动心了。

这时，太阳升起，洒下了万道光芒。

清晨的红光勾出陶飞的回忆。

他游走于法律的边缘，小心翼翼，谨小慎微。不过现实很残酷，他不仅没赚到钱，反倒击杀了三个黑帮，最终触犯了法律。

年轻时的陶飞因此坐过牢，为了妻子和腹内的孩子，他不想生命的最后半年在监牢里度过。

想起小燕屡次闯下的祸端后，表情严肃的陶飞最终拒绝了，并结束了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