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岛
作者:田原一君 | 分类:游戏 | 字数:9.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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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 05
茫茫雪白似无边的天空,起初还能看见一些不明显的灰黑色碎屑,它们飘荡而下,在画面的底部堆积。看不到那碎屑堆得有多广有多厚。它们流动在底部,仿佛在和那“无边的天空”较真,说这里也很有限。
随后不知多久,也不知从多远的地方,在某处灰与白的交界处,一个接着一个的掺着暗红色血浆的脚印突然向看到这画面的主人翁走来。
主人翁看不到是谁踩着那些可怕的脚印,猜不出地上的脚印来自几只脚,但却隐隐听到沉重又苦闷的叹息。
听到那声音的人都会感同身受,就像那**的出处并不源于那个看不见的身体,而是来自看者的内心深处。
暗黑色的脚印突然有了新的色彩,有时是墨绿色的浆汁,有时是棕黄色的皮脂,还有鲜红色的肉和白色的毛、粉红色的皮,如同塌陷的身体拆分身体各部后挤进那些不够大却很有分量的脚印。
它们距看者越来越近,似乎最终走入的是那双盯着它们瞧的正颤抖的眼睛。然而看者所见的画面却定格在此,仿佛那暂不存在的身体就算真的来到看者跟前,也不能影响自己——他也没有身体,他能看见这一切,却像这画面上的所有一样,都有着它们所不能想象的局限。
但是主人翁却能因此感受到恐惧和无以摆脱的苦闷。他渴望知道那些脚印的主人长什么样子,却怕真的看见时那身体已走在自己面前或爬进自己眼眶。他的那颗摸不到的心在某一处牵动着他,让他感受着几乎就要炸裂的恐惧。
他就像被固定的磁石,正承受着来着同名磁石的巨大排斥,且那种抗拒就要将他四分五裂。
因为这种固定和局限,他的所有感受似乎脱离了他的身体、幻化成了某种奇异的能量,它们出现在画面的边缘,像野火燃烧草原那般吞噬着看者眼中的事物,直到所有的灰白都化成单调的黑暗、那些交织着痛苦与咒怨的脚印被拘泥在小小的“黑色洞穴”中时,那个迟迟不曾出现的身体才突然显现。
从脚到脑袋,那家伙的身体开始慢慢出现。那脚印的主人拥有一副腐烂到残缺的灰白色身体,仿佛之前看者的所见都只是那身体的一部分。墨绿色的浆汁从它那被刺穿的肚子里流出,期间经过断裂的右腿和没有毛发的只有血肉的左腿。看者找不到它的脸,就算看到它的脸也想迅速忘掉。
由怪物的气场凝聚而成的一口锋利的獠牙像投影般刻在看者的印象中。那獠牙本围绕在那具身体周围,却突然向着看者的意识逼近……
朋友,醒醒——
喂,你醒醒——
喂!
阡米从混沌中醒来,借着模糊的视线逐渐看到两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啊!原来是之前他尾随的那两个富家子弟。
“你是谁?”乐丝陶扇了阡米一耳光,不光是想借着这一耳光让对方这个邋遢的贱民清醒。
阡米并没有反抗,因为被人欺负或瞧不起是家常便饭,自然也不会为此感到自尊受害。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乐丝陶,而是瞄了乐丝陶旁边的丁拉伯一眼,继而也无视另一个人对自己的刻薄目光。
“你到底是什么人,受谁指示?”
阡米开始紧张,感觉自己会遭受某种不堪设想的恶毒待遇,却突然听到一声深邃且沉闷的哀叹。乐丝陶和丁拉伯不禁身体一抖。
那紧抓着阡米衣领的乐丝陶的手在那一刻慌忙松开。几乎是同时,三个孩子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声音的出处——另一个深不见底的隧道口。
之所以说是另一个,是因为阡米等人正身处一个同样不知方向和长度的隧道。根据这几个人的印象,他们醒来时就已经待在这里了。
“这是哪儿?”阡米没回答其他两个人的问题,而是提出新的疑问。那沉闷的哀叹如环绕在山峦间的余音,许久没有消散。可见这里还有很多隧道和隧洞。
“你也配知道这是哪儿?你个贱民!说,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跟着我们?”乐丝陶毫不妥协。
“我叫阡米,是个乞丐。”
“乞丐?”丁拉伯上下打量着阡米,突然间恍悟,“啊,你就是那个瞎子老伯?不对呀——不,等会儿——”,说着丁拉伯把手遮住阡米的眼睛,好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小乞丐的下巴上,“哦,对,就是你!”
“哼,我知道你是谁了,丁拉伯和我说过,徐武街区有个瞎子老伯在那里长期行讨,但——现在看来,老乞丐不是老乞丐,瞎子也不是瞎子,你呀——其实是个骗子,哼,我要抓你报官去!”
“好哇,俺倒是非常乐意陪你到官府里走一趟,这样全城的人都会知道一个富家小姐假扮乞丐后抢真乞丐饭碗的事,要是你爹娘知道了——”
“哼,少吓唬我,我才不怕别人知道。”乐丝陶的嚣张似被水浇的火焰,虽还带着微弱的光芒,却再也烧不出熊熊烈火。
“你们别争了,快想想我们是怎么到这里的吧。”丁拉伯借两人停顿之隙趁机转移话题,“对了,我叫丁拉伯,她叫乐丝陶,我想你或许知道吧。”丁拉伯伸手准备将蹲坐在地上的阡米拉起来。他以精睿的目光看着一脸茫然的阡米,似乎在说他早知道有人跟在他们身后。
这种令人感到浑身不自在却表面上看起来友善的目光让阡米联想到之前丁拉伯假装淡定的表情。它们都像是这个人刻意养成的习惯,经时间的麻木,达到完全混入骨髓的境界。不是像阡米这般对人十分敏感的人根本不会留意这些。
“或许有教养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吧。”阡米忍不住想,看向乐丝陶的同时,心里却有了巨大反差,“她就算了。她那么没教养,比俺这个乞丐都差劲儿。”
“哼,他哪里配知道咱们的名字,一个卑贱的下民而已。”乐丝陶扯开搀扶阡米起来的丁拉伯的手,还假装丁拉伯的手受到感染连忙帮对方清理起来。
阡米能够稳妥地站住脚已是万幸。他迅速与这两个富家子弟划分界限,向后倒退几步,拍着身上的泥泞。他抬头向上看,觉得自己仿似戴着一顶装满水的帽子。
“这里怎么这么冷啊。附近一定有水源吧?”
“嗯,我也这样想。或者再上面是肥沃的土地或者丛林。”丁拉伯收回自己的手掌,同阡米一起向上望。
然而,昏暗的视线中,他们只能看到漆黑的石壁。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进来的吗,阡米?”
阡米摇摇脑袋,“非要俺说点儿什么的话,俺只能想到你们一同消失在那层薄膜前面,然后俺就不知道怎么睁开眼儿就看到你们两个啦。说起来,真是奇怪得很。”
“哦?怎么说?”
“你不知道俺看到你们两个消失时有多害怕,当时想的就是逃,啥也不想。结果却——咋回事嘛——就这样,哎呦,该怎么说呢——”
“就像突然脑子放空,或者说突然失去意识,然后醒来就到这里了,对吧。如同失忆。”
“对对对,就是失忆!你咋知道的?”阡米疑惑地看着丁拉伯,同时看到乐丝陶脸上的失落,“难道你们也是这种感受?突然间失忆啦?”
丁拉伯点头默认。他和乐丝陶几乎同时醒来,当时他们身边已有正在昏睡的阡米。他们并没有立刻叫醒他,而是将事情的经过大致理了一遍后才决定动用第三者。当然,这都是丁拉伯的安排。
“那么阡米,你还有没有其它印象,你跟在我们身后,肯定会看到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吧。”丁拉伯担心错过什么重要信息,所以并不想就这么草草结束审讯。
“啊?没有别的了吧。嗯,让俺想想看——就是你们突然消失。之前俺虽然一路跟着你们,却一直心里不舒服,根本没看周围。要是俺再走一遍俺根本不知道咋走,俺太紧张了。还老听到一些怪音儿。”
“怪音,什么怪音!”
“就是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儿啊,你们不是也听到了吗,滋啦滋啦的,一开始那声音儿听起来像是动物的皮儿擦墙的声音儿,后来——不是啊,俺记得你们之前那个样子,都像是听到过的呀——”
阡米发现那两人都皱着眉看着他,仿似在说自己从没听到过什么声音。于是阡米再回忆之前看到的丁拉伯和乐丝陶的表情也突然不确定起来——他们真的没听到那种怪声音吗?还是假装不知道呢?
“那么阡米,老实说,你以前也像今天这样不认路吗?我想一个人再紧张也不会如此糊涂吧。”
阡米仔细思考丁拉伯的问题,觉得对方似乎道破了什么,却又不能让答案脱口。
“俺平时——平时确实没有这样过,俺是一个乞丐,按理来说,对路什么的最熟了,可今天——”
“这就对了,阡米,一定是什么东西干扰了你。如果不是这样,一向精明的你又怎么会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迷失方向呢。”
阡米惊奇地看向丁拉伯,觉得对方用“精明”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实在令人不好意思。他觉得这两个人的表情里都透露着浅淡的喜悦,但他又不知道他们的喜悦来源于何,只能把这当作是他们终于找到某一突破口的缘故。
“你是说,那个俺能听到,但你们却听不到的声音儿能够俺,让俺没办法回不落城,然后就稀里糊涂地掉进这里来?”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丁拉伯极其诚恳地回答,脸上的悦色跟着划开变为平静。
“我们其实也听到过一些怪声,只是那都是进入薄膜之后的事了。”乐丝陶补充道,“没准我和丁拉伯之前被迫进入这里也是受到那种声音的干扰。”
“的确,要是真有那种声音可以干扰我们的大脑,我们就会突然不受控地跌进薄膜。”
阡米将信将疑,觉得只能如此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