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鹰城城区的这几栋公寓中，所有的灯都暗了黑色的窗帘如黑洞般死寂，也许是人心中的恐惧，这个城市的夜生活早已画上了句号，道路上的路灯下见不到虫影，唯有鬼魂才会在这种幽深的人行道边游荡。下水道中才更有生机，一条条血红色蠕虫挪动着纤细如线的口器，四处分布，毫无目标依旧前行。

但这也是地下的事，而在这乌云底下，唯有一扇窗户，虽然拉上了黑幕，但在缝隙中依稀见到一丝幽幽白光，若是走远点，这扇窗户就变得更加明显了，但谁又会发现呢？在这被狙击的街道？

“德古拉-怜-莫妮卡。没错吧。”

在这扇窗户内，两位高中生坐在一端的沙发上，而他们对面，莫妮卡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手上还握着一本时尚杂志，由于光线昏暗，普通人根本看不清楚。

“你怎么知道我的全名？”莫妮卡问道。

“卫壬，说话客气点，要礼貌绅士。”凌云插嘴道。

R接着说：“那好，尊敬的血……”

“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吸血鬼。”莫妮卡并没有不耐烦，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情愿，她的声音依然轻柔。

“你看别人都说不是了，你再问又有什么用。”Y道。

“却实，但Y给我的报告上，显示着你的DNA的一部分与普通人有着明显的不同。”

“这是几时的事？”

R接着说：“这就已经可以把你归为异类留给其他特工处理。”

“你敢？”

“当然不会，还没有确定你是否为敌人呢。”

R态度终于缓和了，又继续到：“你应该认识他吧，他应该是你哥哥——我就奇了怪了你究竟有多少兄弟姐妹。”

“要你管。”莫妮卡的语气中带着骄傲同时也含杂着娇气。

R说着取出一张照片随意扔在了茶几上，照片虽然不清晰，但也不模糊，依然可以看清一张年轻人的脸，不只是年轻，照片中的人还带有一丝杀气。

R指了指照片上的人道：“说一说嘛，好奇而已。”

“我哥哥确实不少，怎么说也是个大家族，加起来六七个哥哥而已，最大的那个叫蚀，最小的也就比我大一岁。而他？已经比我大八十多岁了——昏，德古拉-昏-古德拉。”

莫妮卡说得很慢，但没有停顿，而且R也注意到她的目光根本没有扫到那张照片。

“哦！对，就是我在那本帐簿上看到的那个名字，他是你哥？比你大八十岁那也有九十多岁了吧。”Y说。

“是啊，一个九十多岁的而已，差点……”R突然停住了，又接下去，“我想问的已经问完了。对了，这几天软禁你都在干什么呢？总不能一直看杂志吧。”

这是R从进门到现在说得第一句“正常话”了，虽然问得不像话。

“是啊，一直呆在这里，反正你们又不能拿我怎么样。”

“你说谎了。你的衣领上有饼干屑——当然你会说冰箱里的那盒，但我们只吃压碎饼干不吃奥利奥，你的鞋边有明显的泥土，衣服穿得很整齐，阳台的窗户玻璃错位了，你还说你没有出去。”

“啊？好吧，我承认……可是……我一个女孩子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几寸空间吧，出去透透气而已。”

R凑近些闻了闻，看了下Y道：“你还去修了头发——那家店我知道，离这里有四公里。”

“你怎么知道的。”

沉默许久……

“瞎猜的。”

R接着说：“才第一天就违反了约定，如果你被其他特工发现了，损失的可就是你的命了。”

“wow，你还会关心他人？”Y说道。

“当然，你以为我很冷血么。”

“好吧我错了，但是我很快就回来啦。”

“但是大小姐，你身上怎么会有男性控油霜的味道？”

Y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失忆了么？你怎么知道那种味道。”

“坐我旁边的二货也是用这牌子，而且早晚各用一次我会不知道。那么，大小姐，你是去约会还是去透气啊？”

“就是说，你是陪谁去的。”Y也插上一句。

“好啦！是我亲哥，朔——他有女朋友了！”

“其实告诉我是你亲哥就行了。”Y说。

“他也是血族？不用担心，我们会保密的，同时我们知道的多一些，对你的保护也就更深一层，我们也会通知你的家人即时将你带走，但看样子他们已经知道你所处的位置了，这倒对我们两个不利，说不定会认为我们诱拐儿童之类的。”

“确实，我哥马上就要来了，至于你的问题——你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吸血鬼，而我不是吸血鬼。”

“疑问仍旧没有解开，比如那只虫子，可惜在做实验时把它弄死了。可是很危险的，还有我也不知道你的来历，让你走严格意义上对我们有害。”

“那你到底信不信任我？”

“当然，当初你没有杀我而是放走了我，我完全信任你，但是，你怎么会与那么多吸血鬼住，这才是重点。”

“这……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们问我哥吧，他应该快到了。”

“凌云，你觉得这脚步声是几个人？”

“什么？等等……两个人在过道，嗯？他们停下来了。”Y盯着电脑上的监控，似乎楼道断电了，只能依稀看到两双眼睛。”

“算了，随便了，准备准备迎接客人，搞不好是来带走她的。”R看了看莫妮卡。

——六小时前——

最后一枪终于击中了灰衣人，就在R庆幸之余，却发现击中的那件衣服就这么落在了地上，里面根本没有人。

“该死，又跑哪去了。”

“怎么办。”叶雨希站在他身后道。

“跑，快跑，这栋建筑已经很危险了！”

R带着叶雨希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击，可惜损失了标本。他原本想回别墅去，可就在广场的拐角处，R停了下来。叶雨希发现他此时机警地向左右探望了一番，随后在走过每一条过道的拐角上又极力弄清楚后面有没有人跟踪。他们走的路线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与此同时叶雨希也发觉到走在自己前面的人是个路痴。可惜他一直没有承认，迈着坚定的步伐迅速的穿过一条有一条小巷，两旁都是阴森森的老房子。R首先是向东拐弯，再向东拐弯，再向东拐弯，最后又回到了原点。

这样走唯一的好处就是敌人根本不知道他想去哪，至于叶雨希，路上一直在抱怨说让她带路，但都被拒绝了。

终于，R选择走进一栋有八楼高的建筑。

“我求求你了，让我带路吧，很累的说。”叶雨希靠在墙上喘着气道。

“我也累啊，但就是甩不掉后面的蝙蝠你让我怎么办？”

“那你到这里来干嘛？”

“走吧，上楼，去三楼。”

“为什么？”

“为了逃命。”

R走到三楼开了一所房间的门，他们一起走进去后，随即关上了门。这里面一片漆黑，很明显是一所空屋。脚踩在光秃秃的地板上，发出嘎嘎吱吱的响声。叶雨希伸手触到一面墙，墙纸以裂成碎片稀稀疏疏地往下垂着。幸运的是这里的门还能用，可以反锁成为一件密室。

R用冰凉的手拉着叶雨希牵引着靠在一面墙上，一开始女方比较敏感，却没有抵抗。

“真倒霉。”叶雨希道。

“遇到我已经很幸运了。”

“就是因为遇到你才倒霉的。”

“你本来就不应该来这里。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可不相信你是来这里旅游的。”

“嗯……好吧，就告诉你，其实我是初来乍到，原因是跟父母闹矛盾，到这里才发现这个城市封锁了，本来回城，结果差点被扣留，本来是想回去，但你也应该知道，很困难了，到处都没有交通设施，电话亭也打不了电话，陌生人也不借我电话，又饿又困，好不容易到了这里遇到一位老人家，却发现这里没信号。我容易么我。”

“那些武警应该会给你提供安全吧，哪有你想得那么糟糕。”

“我亲眼看到了，进去的人像是被强迫做什么，我可不敢。”

“别抱怨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你至少有父母担心，而我呢，关键时候失忆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只能被迫相信别人的安排，相比之下你很自由。”

“你失忆了？怪不得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

“哦，对不起，我叫卫壬，这我还记得。”

“卫……壬……好拗口的名字。”

“是么？你这句话我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几时呢？”

“想不出来就别想啦，想想该怎么逃走吧，刚才追我们的是谁啊，那么厉害。你也真经打，一点事都没有。”

“你得庆幸我赶到得及时，否则你就没命了，你当时很害怕吧。”

“才没有。”

“真的？”

“你知道我们在哪儿么？”叶雨希似乎听到了什么，轻声问道。

“不知道，你可以透过你头上的窗户看看，小心点，百叶帘的缝隙别开太大。”R打开手机电筒，闪了闪周围后说道。

窗户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百叶帘被展开到可以看到彼此轮廓的程度。

“我看看……楼下有个人，走进来了，怎么办。”

“我的天哪，不会那么快就找到我们了吧。”

“怎么办！”

“把窗户打开，要打架了，方便逃跑。他进来了么？”

“是的，刚好进大门了。”

叶雨希蹑手蹑脚地向卫壬身后挪了挪，朝对面她熟悉的大门看去。待他的视线刚落在那扇门上，不仅倒抽一口冷气，惊讶地大叫一声。门一下就被撞开，叶雨希吓得站起来，不小心碰到了窗户，窗帘全部拉下了，室外的光照了进来刚好延伸到了大门，清晰地勾勒出一个巨大的背影。

R站起身，左手按压着肋部，因为匕首在保护叶雨希时被弹开了，现在唯一的武器就是那部智能手机变形出的电浆枪。

“我说你闲着没事追我们干嘛！”R说。

“我敢发誓你就是他本人……”男子说话了，从他的声音中可以感受到杀戮般的冷血无情。

“你怎么这么执着？”

“你刚才不是说你失忆了么？你应该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份，对于我们到底有多危险。难道你没有发现你到现在也不会很累么？居然还有力气跟我打。看看你后面那个，也许稍微再动一下就断气了。”

R听后恍惚了一下。“我也可以告诉你，我不是X，我也告诉你我上学以来就一直不大喜欢这个未知数，而你是谁？”

“也对，X一个月前死了，但孩子，你要知道，你们今天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东西，所以……”

“你也是吸血鬼。”R打断他道，同时也看到那与常人不同的瞳孔。“反正都要见阎王了，你能告诉我，那天晚上的事也是你干的么，为什么我当时看到的是一个骷髅。”

“我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干，只不过用一只木偶引一个逗逼罢了，而那个逗逼居然没有发现，想要知道主谋？你可以去地狱问一下一个叫J的特工嘛。那么，去死吧。”

男子很快接近了他，缓缓抬起右手。叶雨希坐在一旁，闭着眼也没有叫，呆呆地坐在那，右手压在背后。

“你妹在我们手上。”

就在男子正要砍杀他的一瞬，R这一句话让他立刻停住了手，叶雨希也再次倒在地板上，似乎那一瞬她站立来过。

“我妹？”

“能在这里呆一个晚上丝毫未损的女孩子，她绝对跟你有血缘关系，而她在我们手上。好好谈谈，何必非要见血呢？”

男子的脸色瞬间就红了，哑然失笑，笑得浑身颤抖。

“你可以告诉我你们把她带哪去了么。”

“让我们走。你看，形势不是变得很快么，你一定没想到我还有一张牌没出吧？”

“你的确很像X，阴险狡诈。但我又何必做亏本的买卖，我完全可以严刑逼供。”

“你逼好了，反正我听说我是个人造的，只要有我的DNA，他们就能再做一个，你能拿我怎么样。”

“谁说我要向你动手了，你后面还有一个可爱的……”

“送你了，反正我们才刚认识。”

叶雨希瞬间就站起来道：“喂你也太混蛋了吧！”

“难道我还真要放走你们不成？”

“没错，任何一个受伤了……她的命？”

“shite”说完最后一句话，男子后退了两步。

“明智的选择，我会把她的信息放在进城的路口，你应该会继续跟踪我们吧。”

最后一句话，R抱着叶雨希从窗户跳了下去。这个房间只剩下那名男子。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看着那扇窗户，窗户碎了，人也消失了。

十分钟后——

“感谢你的带路，终于到了。等等！”叶雨希迎面就是一脚，但终究没有动真格的，R及时挡住了。

“没良心！”叶雨希愤愤说道。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为了求生嘛。”

“那我呢！”

“这不是逃出来了，扯平了。你的发夹几时掉的？”R直接转移了话题。

“嗯？倒霉，一定掉那栋房子里了，怎么办？”

“没关系，这样更好看，多了一份优雅迷人的气质。”

“真的？”

“当然，走吧，进去拿些东西就回城，我有方法，没关系。”R嘴上说着，而心里却想：女孩子真好忽悠。

也就是推开门的一刹那，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涌入了鼻子。

“谢谢你来接我，还有，专心开车，别注意别人女孩子。”

“你怎么发现的？”

“虽然我只认识你一个星期不到，但你的一言一行已经完全暴露出你猥琐的心理。”

“你失忆之前，也说过这句话。”Y开着车说着，“这是我第一次开车，麻烦安全带别解开。”

“你到现在还没有问任务的进展，而是一直叫我系安全带，你不担心么？”R说着，侧脸看了看早已熟睡的叶雨希。“今天最无辜的就是她了，经历了这么多一定恨死我了。还有那位老人……”

“别自卑，你再怎么自卑人死不能复生，你当初是找到了什么？赶在血泊里面捡东西。”

“一个重要的证据，等回去之后你就把这罐液体交给总部，告诉他们——所有的一切都跟黑银集团有关，墙壁之间充满了孔洞，而孔洞里装有氢气和氧气，而这些气体是最近通入的，所以之前没有发现，也发现不了证据和**，而热源就是这个，也许是某种容易氧化放热的有机物，已经证明过了，它毁了我一件大衣。其余证据你都有了，那张照片，再检查一下墙壁碎片，一定在没有水管的地方也有水，至于学校阶梯教室时的那种声音，是反应时轻微的爆鸣声。你当初还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迷信思想。”

“那么他们的目的呢？如果是建筑商干的，他们又想做什么？”

“我又不是神，我那知道这么多。到时候再问吧，记得让总部派人检查那栋老别墅，看看能再找出什么。我在这也发现了那天晚上的参与者之一，来自英国东部，很有背景，虽然是吸血鬼，但却参与英国的国家政事，今天晚上有约会，来之前去见过莫妮卡。”

“他跟你说了？”

“不，我只不过是听他说了一句sh……你懂的，随便提了一下莫妮卡的名字，看到了他穿的衣服而已。对了们哪天晚上的事你记不记得。”

“哪天晚上？”

“第一次来的哪天晚上，纽扣上的摄像头拍下来了照片，回去的时候给你看看。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可是我总觉得这只不过是个开头而已。”

“吸血鬼的事也报上去，这事跟他们也脱不了干系。”Y说。

“莫妮卡呢？他一个人你不担心么？”

“担心什么，我都装了GPS。”

“我看看？”

“NO，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