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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似云间月

作者:紫雨千岁 | 分类: | 字数:56.1万

第167章 冰释

书名:一似云间月 作者:紫雨千岁 字数:4037 更新时间:2024-10-21 23:43:14

第167章 冰释

正值初秋,霜露既降,翠绿欲滴竹林笼罩着一层雾气,却依旧葱郁翠绿,一道道摇曳生姿的风景却处处布满了猎杀型的机关,这是紫涵问路樵夫到宁陵的必经之路,也是耶律娉婷吩咐属下化妆成为樵夫为紫涵精心选择的不归路。耶律娉婷偷偷躲在竹林深处的一角窥探,敬候猎物的到来。她知道,紫涵在与白浪交手的时候受了伤,身手肯定不如从前,这是自己下手取胜不容错过的良机。她也曾被父亲秦王耶律隆达多次告知,宋国八贤王赵德芳是一个奸滑的老狐狸根本不值得信任,而紫涵作为八贤王赵德芳的亲信,如果不除必定是以后一块麻烦的绊脚石--他之前对自己的无礼和傲慢也应该付出代价了,除之而后快,也算了一桩心事。对于敌人和而言,不能抱有任何心慈手软的心态,否则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果然,伴随一阵击落暗器的格斗之声,紫涵不出意外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里,他当真把中了圈套,只得挥戈挡住蜂拥而来的箭矢等暗器,。在情急之中,他听到了一个女声惊慌失措的尖叫,以及随耳传来的痛苦呻吟声,抬目一扫,一个背对自己,身着沉香色对襟衫衣,肩上背着背篓,一副村姑打扮的女子误入捕猎陷阱,伏在地上,似乎手伤不轻。他急忙施救,架着轻功如同蜻蜓点水一般飞身而起,一壁挡过从两旁飞过来的捕猎横扫闷棍,一壁接近目标,焦急地唤道:“姑娘,你受伤情况怎么样,一定要挺住!”却不知那背对自己的村姑只是一个布偶人,尖叫和痛苦的呻吟声则是不远处耶律娉婷佯装发出的,她想亲手送紫涵生命里最后一程。

耶律娉婷作为辽国秦王耶律隆达的独生女儿,性格傲娇,颇为自负,她见自己几次下套都没有如何奈何紫涵,心中早已积攒了不少戾气。此刻,眼见紫涵终于钻进了自己在竹林精心设计的陷阱,她兴致颇高,用手指扯下一处山丹丹花的花瓣轻嗅,清亮的眼眸中幽幽迸出几分倔意道:“木头,这回谁输谁赢还未见分晓呢!”

心想事成,有空灵的哨声闪过耳畔,这是竹鳄鱼嘴和木箭罩等暗器四面伏击被启动的信号。想必紫涵的手已经接触到木偶人的身体,在他准备带人离开跳跃出竹林的时候,或许发现了不对劲,可惜为时已晚,安插木偶人身体的暗器按键一触即发,没有回头的机会。续而,耶律娉婷听到了一个男声惊慌失措的尖叫,以及紧接传来的痛苦呻吟,她知道鱼儿已经上钩落网了,嘴角悠悠上扬道:“现在知道得罪本郡主的下场了吧!”不等思虑片刻,耶律娉婷便迫不及待地从隐蔽之处闪身出来,因为她已经等不及了,想要见一见紫涵狼狈不堪的模样,有多想一雪前耻,就有多么心急火燎。

脚下生风,转眼来到设置埋伏之处,抬眼一望,一个披着紫棠色披肩的人影已经满身是血蜷缩在地上,殷红的血色沾染了袖口绣着傲然怒放的梅花。耶律娉婷心下微微颤动,不觉微露悯色,理一理衣襟上攒珠流苏道:“你这个人虽然不识时务,但是心眼还蛮不错,看在你曾经放过本郡主的份上,替你收个全尸。”

说罢,耶律娉婷走近了现场,在她距离人影只有几步之远,伸手准备去移动尸首的时候,还没有触碰到肩头,她就已经后悔了,在紫棠色披肩之下所藏的不是尸首,而是自己之前布置的木偶人的脑袋,她知道紫涵并没有中计,而自己却再次成为了瓮中之鳖,真正充当上钩鱼儿的人正是自己,危机正在悄无声息地袭来,自己不应该这么大意地自投罗网。可惜为时已晚,随之而来迎接耶律娉婷的正是她自己设计的暗器,自己种下的苦果果然是自己要来尝。

在费劲全力勉强躲过竹鳄鱼嘴和木箭罩等暗器的袭击之后,耶律娉婷纤细的玉手紧握着柳叶形的雁翎刀,大口喘着粗气,心中不敢松懈,她还来不及多加思索,一张吊网已经从天而降,自己根本不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倒挂金钩在竹林之中。一个熟悉而有雄厚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那日放你一马,是让你悬崖勒马,不是让你自投罗网。”原来紫涵早已架轻功立于对面一根竹竿之上,神情颇为淡定自若。

耶律娉婷一头如同墨般的青丝随风晃动,轻轻掠过如玉的面庞,眼神里满是桀骜与不服,怒气道:“你使诈,算什么本事?”

紫涵面色沉静如水,轻嗤道:“我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不要倒打一耙!”

耶律娉婷又惊又恼,疑惑道:“你分明是上了当,为何会临阵脱险?”

紫涵蔑然一笑,身袂飘飘道:“之前我的确是是上了当,但是当我准备飞身救那个女人脱险的时候,我发现她竟然穿着揉蓝衫子杏黄裙,试问一个村姑怎么会穿如此华丽的服饰?所以这里面一定有诈!”

耶律娉婷睨他一眼,眼角隐隐含着几分懊恼道:“真是一时失算,满盘皆输。”

紫涵略牵了牵唇角算是一笑,便不再理会耶律娉婷,准备转身就走。耶律娉婷见状,急忙收回心神,眉目灼灼地焦急道:“喂,你就这么走了,不管我了吗?”

紫涵头也不回,漫然道:“我为什么要管你?你是自作自受!”

耶律娉婷怒了努嘴,意图说服对方,带着可怜的口吻道:“你们汉人不是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紫涵看了看天色,轻蔑地一笑,淡淡道:“我们汉人还有一句话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说吧,便提步离开。

耶律娉婷心头一凛,仿佛有一根尖锐的芒刺刺入心头,又被呼啸拔出,顿时哑口无言。她望了望日落西山的渐晚天色,听见不远处虫鸟蛇鼠咿咿的细碎叫声,直打了一个寒噤,收敛了傲气,越说越急道:“紫涵,你让我就这么倒挂在树上,我不被吊死,也会被活活饿死,被虫蛇鼠蚁叮死,你就称心如意了吗?”

紫涵浑然不以为意,以漠然的目光相迎道:“当你盘思如何设计害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的下场如何!”

耶律娉婷被说着脸色滚烫,面红耳赤,只得求饶道:“我错了,行不行?你们汉人不是常说好男不跟女斗吗?”

“你会认错?”紫涵嗤笑一声,肃然道:“只怕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吧!没空儿陪你瞎折腾了!”

薄凉的夜色仿佛浩浩荡荡涨潮的春水,迅猛地湮没了天边灯笼光似的橙色,将最后一抹落日的余温消磨殆尽,只留下倾盆大雨将至前的烦躁不安。续而,风赶着雨,雨追着风,狂风卷着暴雨似无数条鞭子狠狠地砸向碧浪滔天波涛汹涌的竹林。

耶律娉婷倒挂在树上呈倒挂金钩状,已经筋疲力尽,难以动弹,她只得任由雨水得冲刷将自己浇了个落汤鸡。就在自己以为闯霉运到头的时候,更为不走运的事情还在后面,只见伴随凉风灌入背脊,忽然听到一个粗狂的声音,嘻嘻地道:”呵呵,我还以为是小羊羔子落入绳套陷阱里了,原来竟然是一个小妞。”

透过雨中模糊的光影,耶律娉婷一颗心忍不住突突地跳动了起来,几乎要从自己的喉咙里蹦出来。她看见一个满面胡茬的汉子正如同一幢巨大的阴影逼近她的面前,遮挡住了所有的视线。汉子正是四处流传的山匪头目常山虎,他从零陵郡知州刘渡的手上逃匿出来,一路上东躲西藏,要么钻进山林,要么躲进寒洞,疲于奔命,不敢有丝毫懈怠,也算吃尽了苦头。

当他误打误撞路过此地,准备溜进竹林躲雨的时候,却意外撞上了被困的耶律娉婷,顿时起了色心,兀自浮起一个幽绝的笑意道:“小妞,一个人怕不怕,让爷陪你乐哉乐哉!”说着,便伸手去捏耶律娉婷的下颔。

耶律娉婷脸色大变,忙不迭扭过头来躲避,在辗转之间蓬松了发鬓,怒喝道:“硌硬,放肆!拿开你的脏手!”

常山虎俯下身来,用手指轻柔地拂开她脸上湿腻腻的碎发,冷冷嗤笑道:“唷,小妞脾气不小,长得倒也不赖。我就喜欢你这种傲娇的小辣椒性格,让爷亲一亲!”

耶律娉婷用手使劲地拽开对方,惶恐地蜷缩成一团,耳边传来苍翠竹林簌簌入耳摇曳的风声,十分恼羞道:“滚开,你竟敢对本郡主无礼,本郡主要把你碎尸万段!”

常山虎眉心微微一跳,迟疑片刻,很快恢复了如常神色道:“呵,你是郡主,那爷我正好就是驸马爷,咱们属于天造地设的一对!”说罢,便扑身上前。

耶律娉婷紧咬下唇,胸口起伏不定,脸色因愤怒与羞辱而涨得满脸通红。正当万念俱灰准备咬舌自尽以死明志的时候,身后有透骨的霹雳回旋斩袭来。

常山虎身形微幌,急忙纵跃闪身避开,口中骂咧咧道:“是那个憨眯日眼的东西,敢破坏爷儿的好事!”

话音刚落,一个霹雳旋风斩从侧方疾速袭来,常山虎见避无可避,便猛地从腰间取出一柄腰刀,刀鞘形似手枚,中藏利刀,合之为杖,铆足全部力气与对方手力相抗,却被霹雳旋风斩震得立足不住。还不及他提刀反击,续而又被一个扫来的横脚踢翻在地,背心撞上一簇苍劲挺拔的竹子,竹竿被折断,断枝滑伤手臂。

常山虎低头一看,一行殷红的鲜血汩汩流下,夺目的绯色侵染了衣襟,他见对方武功远胜于己,顾不上艳遇,只得足尖一点,再次仓皇而逃。

对方使用霹雳回旋斩作为兵器,正是紫涵。原来,在他转身离开之后,眼见天气忽变即刻有黄豆大的雨滴斜落下来如同遍地开花,心中还是动了恻隐之情,在几番犹豫之后,还是决定支身折返回竹林,刚巧碰上了耶律娉婷被人轻薄非礼的一幕。

紫涵原本无心要追杀常山虎,他并不多言一句话,一壁任由对方负伤逃窜惊慌失措地消失在苍茫竹海之中,一壁挥刀斩断了困住耶律娉婷双腿的麻绳。

耶律娉婷见紫涵折回及时救了自己,神情一松,绷紧的身体终于懈怠下来,终究没有忍住泪流满面,声音抑制不住似的从喉间发出,奔上前用手重重捶着他的胸口,失声道:“你这个木头,怎么才来呀!为什么要放走这个贼人?你是存心要看我出丑丢人是不是?”

紫涵闻言垂下眼睑,他被这忽如其来的捶胸微微一愣,耶律娉婷身上轻薄罗纱料子制作的翠烟衫已经被雨水渗透,锁骨分明似张开翅膀的蝴蝶,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直接贴靠在自己的身上,就连彼此的呼吸声也能听得见节奏。他的鼻翼微动,似被什么东西堵住,视线扫过她的面容,略带几分紧张,语意稍显凌乱道:“我的确是块木头,才会选择临时折回。你说别人是贼人,自己带人潜伏入我宋境作乱肇祸,不也是贼人吗?”

耶律娉婷心中“咯噔”一下,面色一时窘迫,脸上腾地红云滚滚,神情渐渐平伏下来,眼中清冷之色微融,勉强道:“你害我遇险,那大家算是扯平了。我爹说‘乱天下者,不在盗贼,而在于国家羸弱,人才不出’,你们赵宋是一只丰满的绵羊,就不要怪我大辽虎视眈眈。”

紫涵冷哼一声,回怂道:“自己怀揣虎狼之心,还要责怪他人弱小不堪,难不成强大就应该选择征服和侵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