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帅，高帅，听说你今天成哭包儿了…”一个比高帅高一头的小姑娘在高帅家门口前的窝竹下喊道。

高帅放弃了在爷爷房里继续寻找的心思，走出大门口，看着眼前活泼的小姑娘，一身白色素布连衣裙，两根扎着红头绳羊角辫一晃一晃。

眼前的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黄老师的女儿杨芙蓉，比着高帅大上两岁，也是附近十几户同代人中唯一的女孩儿。

“呸！你才是哭包儿，你妈告诉你的？”高帅断然否认。

“我妈说今天下午教了你们几个生字，都不知道你感动到什么，眼泪汪汪的…”杨芙蓉一脸不信，仿佛要把高帅哭包儿之名定死才能大快人心。

“没有，就是没有的事。”高帅耍赖道。

在杨芙蓉心里能让高帅这个小混蛋吃瘪，那是能让小姑娘高兴好几天的大喜事。在和平村一队一组这十几户人家当中谁不把这可爱的小姑娘当小宝贝儿，只有高帅这小混蛋不让着她，晴天抢她的草帽儿，雨天故意踩水坑让脏水溅湿她漂亮的小裙子。揪她的羊角小辫更是家常便饭，抓个小虫子没事吓唬她不知道多少回了。小姑娘跟母亲黄老师告状的时候，黄老师还告诉小姑娘像小高帅这样的孩子有着难得一见优点，说是优点就两点儿，一是没有说脏话的习惯在这城乡结合部生活的人群当中口语习惯不带脏字儿在黄老师眼中难能可贵，而且嘴甜称呼叔叔大爷伯伯婶婶一点儿不打折。二是干净，小脸儿总是干干净净，手指甲也剪得勤，小手总是白白净净的。

而在高帅眼中杨芙蓉小姑娘却是除了父母亲人之外和他最亲近的人了，上辈子高帅在深城邂逅杨芙蓉的时候很是窃喜了一阵儿，只是那个时候杨芙蓉已为人妇，要不这辈子先拔个头筹，高帅龌蹉的思考着可行性。

看着高帅奇怪的眼光，小姑娘根本不知道高帅龌蹉的心思，继续问道：“高帅，你刚刚在家干嘛呢？”

“嗯，找我爷爷的秘籍。”

“什么秘籍？”

“游身八卦掌，螺旋寒鸡步。”高帅手上比划两下，抬头往天，自觉一股宗师气息由自己心中散发。

“比降龙十八掌厉害么？”小姑娘问道，得，也是个武侠迷。

“小芙蓉来了，小帅去给芙蓉拿个香瓜吃…”身后高帅奶奶严桂芳声音传来。

高帅一扭头直接窜进厨房去了，进入厨房在碗柜里随便选了一个碧绿的小香瓜就向门外稻场跑去。

“给你，回去自己削皮掏籽，喜欢吃的话，明天给你带。”高帅一副大方的模样。

“谢谢严奶奶！”杨芙蓉小姑娘也是个爽利的性子，一点儿也不客气的接过高帅递过去的小香瓜，然后向严奶奶摆手告辞。

“也不谢谢我，没良心的小妞儿。”高帅嘟囔着转身进屋。

约莫半个多小时，一位白须白发的老人走进门来，看到老爷子走进门来，高帅一手拿着洗好的半片香瓜，一手拿着蒲扇迎了上去。

“爷爷！吃瓜，吃瓜，这瓜可甜了。”高帅殷勤的递瓜打扇道，看着孙子如此溜须老爷子心里有数。

“小帅，又想找爷爷买什么？说吧，想要什么？”

“不买什么，就是以前那本八卦掌的书找不着了？”高帅盯着老爷子。

“不着急，我去给你找。”老爷子边吃着瓜边说到，说着说着走进房里去了。

就说高帅的爷爷，高强的父亲，高仁老爷子在高帅的心里一直觉得和某些形象相切合，高仁老爷子1919年生人，按老爷子的话说，读过几天书，会写两笔字，年纪大了些经历的也多些。上辈子高仁老爷子在高帅心里的形象一直高大而且有些神神叨叨，说高大是因为高帅觉得老爷子有些像黄药师懂得多，在高帅的印象中会看星象，看风水，算卦，有些像张三丰徒弟徒孙不少，传得是造木船手艺，又有些像风清扬有一手绝活会些中医祝由术，说神神叨叨是因为老爷子给人画符，给人点命灯。最让高帅觉得离谱的是高帅的小学班主任黄华荣老师，后来的初中胡校长，那怕是二叔高盛这个最后在本市做到政法委副书记的党派人士都对老爷子的符深信不疑。包括高帅的舅舅们都对老爷子敬仰有佳，尤其是每次看到外公王天和对老爷子溜须拍马的时候高帅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上辈子和二叔喝酒聊天时，高帅问过二叔，为啥老爷子搞那么多封建迷信的东西，二叔还能做公务员？二叔告诉高帅两点，一是找过老爷子的都觉得是真得灵验，二是看老爷子左手少两根手指，说是渡江战役渡江的时候丢的。老爷子的大徒弟刘伯告诉高帅，RB子占着清河县的时候，老爷子哄着几个RB兵进了自家船厂喝酒，然后灌醉他们偷了枪把他们锁在厂里，老爷子一把火点了传了几代的船厂后就上了清风山，在传说三国中刘备藏兵的清风山里老爷子做了土匪立了旗。大姑父说老爷子以前当过官儿，在那场文化浪潮中为了不牵连他们这些子女和徒弟们老爷子把官儿辞了。老爷子常叨咕高帅大舅王龙白瞎了王龙这个名字说他猫一样的胆子是个胆小鬼，大舅王龙跟高帅吹牛皮说和老爷子一起抓过特务，高帅问老爷子是不是？老爷子嘲笑他大舅说他尿裤子了。高帅觉得老爷子一生有那么一点儿传奇但是又觉得好像还不够传奇，上辈子最惦记老爷子除八卦掌这本书以外的另一本书的是二舅王虎，问了二舅说书是啥名？写了些什么？二舅也不知道，不止一个人提起过这本书，高帅好像见过也好像没见过，至于二舅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二舅有个木匠师傅叫杨铁，让高帅纠结的是杨铁师傅为什么是个木匠？高帅觉得你既然叫杨铁应该是个铁匠才对，没错，杨铁师傅也是老爷子徒弟，二舅应该算老爷子的徒孙和高帅一个辈份，很神奇吧！更神奇的是杨铁师傅有个女儿叫杨芙蓉，对，就是这么神奇。

看着老爷子拿来的书，高帅眼角一阵抽搐，《游身八卦掌》，中华民国NJ市印刷厂，售价：五圆。还他娘的是繁体字，翻开后有字叙述，也有图画，很容易看懂，图上画了个八卦图，按八卦图摆上几块砖，就在砖上走，先把砖由平着走，走熟练了就把砖竖起来走，再走熟悉了就把砖立起来走，走熟悉了，把姿势摆对了，走快了就炼成了八卦趟泥步。还有寒鸡步也简单就是走着走着要可以突然停下摆个寒鸡架子，看着很容易，寒鸡步架势图上画得很清楚。后面掌法更简单伸一只手得叫单换掌，伸双手得叫双换掌，后面没有了，欲了解连环掌，请看下册。问老爷子有没有下册，老爷子说没听过有印过下册阿，上辈子好像也炼过，在砖上走半个多月，还没有等把砖竖起来的时候就停了，感觉也没什么用。

“爷爷，您听说过呼吸法吗？”

“没有。”

“内功？”

“没有。”

“不是说八卦掌是什么内家拳么？”

“没有，不知道，没听过。”

“那我这么练，行吗？”

“练了才知道行不行。”

“爷爷，那我要是这么莽着练不就成了练外家功了嘛。”

“外家拳也没什么不好，练好的也有高手，很出名的掌法。”

“那爷爷知道是谁吗？有多出名？有多少人知道？”

“跟你爷爷差不多，老了也很能打，连有些外国人都知道。”

“那爷爷能不能请过来指导我一下，行不行？”高帅眼神放光，一脸期待。

“请不来，咱家没那么多钱，而且人离得远着呢，听说在香港那边。”

“那爷爷告诉我是哪位师傅？练得什么掌法？”

“洪七公师傅，降龙十八掌。”

高帅听得是一头黑线，心道：“您搁这儿逗孙子呢！”

………

晚饭桌上，高帅双眼直溜溜盯着老爸高强，看着肚子还没那么大的老头子还是而立之年的模样，有点儿舍不得移开目光。

“小帅，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高强有些疑惑？

“小帅，你看着点饭碗，别掉地上了。”这是老妈王兰，此时的王兰应该也不算老。

“小帅，是不是又干什么坏事了？放心咱家教育小孩儿，重来不打小孩儿！”奶奶严桂芳道。

………

饭后，还在消食的一家人围坐在桌子边上，高帅站在一旁，继续盯着高强。其他人看了看桌上邓波刚刚送来的黑铁皮小汽车，又有些严肃看向高帅。

“小汽车怎么来的？”高强发问

“买的。”

“多少钱买的？”

“三十块钱买的。”

“那里来的钱？”

“抽屉里面拿的。”

“那是你妈一个月的奖金，你拿的时候就不会跟家里人说一声？”

“前天家里没人，就没说。”

“你事后也不说，你偷拿家里的钱，还要狡辩。”高强有些恼怒。

“没有偷，你上锁了，我把锁撬开才是偷。”

“狡辩，没经过大人允许就是偷。”高强越发恼怒。

“你也没说不能拿呀？平时早餐钱都是在抽屉里面拿的。”

“还在狡辩，你一顿早餐才五毛钱，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高强感觉重来没揍过儿子的手有些发痒。

“算了，你跟你妈认个错，你妈同意了就去写作业吧。”高强咬了咬牙，秉承着一代人教育一代人的原则，想着还是口头教育为好。

“我没错，认什么错，作业内容我都会，懒得写就扔教室里了。”高帅一脸的无所谓。

“无法无天，你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高强彻底恼了，一把拎着高帅进了高帅睡觉小房间，框一下关上门，对着高帅的小屁股蛋儿就是两巴掌。

啪啪！

或许是上辈子被老爸揍习惯了，可能得话高帅甚至有些怀恋这种感觉，而且高强第一次动手，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因此力道并不重。上辈子高帅并不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所以重生后，直到此时此刻高帅方能感受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存在，亲人们都真实存在的，有温度的，重要的是，都是活的，脸上不觉露笑荣。

在高强的心中重来没挨过打的高帅在这两巴掌下去之后，应该是乖乖认错或痛苦流涕。当高强转过头看到高帅一张笑脸的时候，惊了，怒了！

“你还有脸笑？一点儿改的心都有？”高强怒急，再也无法忍受，也控制不住力道了，巴掌连连挥舞而下。

啪啪…

房门外三人听到里屋发生的一切也觉得有些牙疼，还得是老爷子随后听到高帅的笑声更是毫不犹豫，片刻也不耽误的走向老两口的卧房，边走边说“老婆子把香墨拿出来，准备研墨，小兰你去烧盆热水。”

在高强巴掌挥舞之下，高帅脑海里止不住崩出两句话：“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深处用揣。”想着想着不由笑出声来。

高强见状心中起伏不定，看着笑荣，听到笑声。脑海里觉得：“这是挑衅吧，这是死不悔改吧。”巴掌是继续挥舞着，一时间高强也未曾觉得那里有些不妥。

啪啪……

此时高帅脑海里也有些迷糊，随着身体受到打击，脑海里似乎一首老歌在回响。

“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

“这就是爱，糊里又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