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馗这时问了一个较为忌讳的问题：“布置在曙光的警卫总共有多少。”

然而岁暮却是出乎意料地爽快回答：“十九万零八千。”

“还真是铁桶一样的城市。”小黑意有所指地提醒。

岁暮很聪明，听到小黑这句话的瞬间就已经明白话里暗藏的意思，俨然在说无始神教的事情。而关于曙光内部出现内鬼的事情，岁暮不可能不知道！

“一直未请教……”

岁暮先是问道。

李馗身边有一只黑皮细犬的事情，其实知道的人不少。据岁暮了解，李馗第一次出现，也即是救援岳钟山一行时，细犬也曾出过手，战绩斐然。

但除那以后，细犬的行踪却是神出鬼没，低调非常，让人很容易忽视他的存在！

眼下一见，对他的评价需要再上数个台阶。

“祸斗。”

小黑回答。

“祸斗。人与人的斗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尤其是在灾难恐惧面前。”

岁暮温柔的声音逐渐带上肃穆。“在坚硬的堡垒也会因为人心而晃动。而当野心、欲望、生存，一旦无法被满足，背叛和杀戮就会产生。我们始终记得这一点！”

祸斗瞧这话儿的意思，明显是早有准备，因此也就不再多言。

“谢谢你祸斗。”岁暮真挚地道谢。

尽管祂对李馗和祸斗的真实身份有过许多猜测，却终究未能把握到正确的脉络，但只要站在曙光一方，祂就会报以最大的善意！

“岁暮，有一个问题我很好奇。为什么曙光城内会有这么多书店。”李馗想起方才一路所见，便直接问了出来。

一般来说，几百米内有一家书店就已经足够，然而事实却非如此。

“因为文明很脆弱。”

岁暮这句话一出，李馗立马明白了缘由，心里对司伯弘此人越加好奇，俨然攀升至顶峰。

“不管这个文明有多么发达先进，它都经不起重重致命的威胁。”

岁暮述说着一个曾经发生的真实历史：“世界遭逢剧变，恶鬼横行人世，他们狡猾冷酷，深知人性的恶，更明白该如何激发、释放。

“因此有不在少数的人投奔在恶鬼的麾下，残害、背弃同族，好以苟活于世。

“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十年！”

岁暮的声音平静却也蕴着莫大的力量：“领袖不想看见我们的文明被践踏在尘埃里变得一文不值，文字和书籍能让我们谨记历史。

“不能忘记我们以前生活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又是因为什么导致我们变成了这个样子！”

“良苦用心。”

李馗由衷地说道。

即便百年战争的生死阴霾始终笼罩头顶：即便很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个世界仅剩的生灵会在一瞬间全部死亡。

即便面对如此恶劣的局面，依然有人在坚守。

“哈哈哈。”岁暮罕见地笑了两声，原本肃穆的声音重新变得温和起来，讲道：“领袖很重视传承，自打灾变开始，领袖就一直在收集各类书籍，包括但不限于漫画、小说、游戏一类。”

传承两个字让李馗不禁思绪万千，不过他倒忽然想起一件事，领袖司伯弘在灾变之前就是一位大学老师，注重这方面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未等他想得更多，思绪蓦地戛然。

“到了。”

岁暮温柔地提醒道：“前面就是启明图书馆。”

李馗一抬眼。

一座雄伟庄重的建筑物撞入眼中，顶端是半圆形，下半部分是端正的长方体，乃是按照天圆地方的风格来进行建造。

又因通体采用灰色石材，更添威严肃穆。

人流如潮，涌过向上的阶梯。

然而真正引起李馗注意力的是一道唯有他自己才能看见的一道紫红色的气柱。

足有十五米宽，冉冉直上数百米高。

一些庞杂的声音随着鼎沸的人声扑过来，只不过因混合在其中，始终听得不太真切。

李馗见状稍作思忖，便径直朝气柱底下走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庞杂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声声壮烈无畏的话音。

“为了希望！”

“为了家园！”

“为了人类！”

“绝不能让这些怪物恶鬼侵占我们的家园！”

是一辈辈壮烈赴死的呐喊！

不知何时，李馗已停在了一片宽阔的广场上，而他的正前方摆放数十个铜制雕像，面貌男女皆有，在雕像底座写着数行字。

上面记载着他们生前的英勇事迹。

此刻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抱着书坐在雕像下，却都默契地保持了安静严肃的氛围。

偏偏这时小黑颇有些兴奋地说道：“主人，我看见你了。”

李馗猛地一听这话不禁被逗乐，嘴角扬起笑意弧度，“恩，我也看见了。”

就在一人一狗的右手边二十米处，李馗的铜像就在摆在那儿，脸颊轮廓有几分相像。

但也就仅仅只是相似罢了。

就算李馗现在走过去，能将两者辨认成一人的也少之又少。

因为气质差别太大了！

离开屠维·戊九十三以后，李馗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李馗铜像面貌的眉宇间依稀能看出几分狠厉，使得整体形象会有种慷慨赴死的感觉！

然而现在的李馗锋芒内敛，虽然面部线条更加硬朗，但眼神温和，反倒显得平易近人！

“这尊铜像的容貌是根据高凌，高女士的描述建造，至今也有二十年的历史。”

岁暮温柔的声音再次自李馗耳畔响起。

刚才李馗跟小黑的谈话并没有进行遮掩，自然是被岁暮一字不落地听去。

同时关于李馗身份的迷雾也在此刻散去。

他就是二十七年前护着高凌和林清焰来到希望之城的李馗！留下宝贵法术典籍的李馗！

那个本应该死去的人；那个在很多人亲眼所见被无数夜叉、活尸淹没的人；

竟时隔二十七年再次出现！

岁暮恍然明悟的同时，也有一个个问题接连涌现。

这段时间他去哪了？

为什么又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尤为重要的是李馗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过浅薄，就好像刚刚接触似的。

在这背后的答案一定惊世骇俗！

而有一件事岁暮更加清楚，那就是关于这一切的真相，祂的父亲肯定早已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