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就将超过三分之一的霍尔姆兹大剧院化为虚无，这就是……

五级真空衰变的力量！

邢云的嘴巴张成“o”型，被深深地震撼到了，或许别人看不到细节，只能看到剧院被衰变之后的结果。但是他不同，种子赋予他的能力将他的视野极度开阔，但凡光线稍微好一点，他就可以看得非常清楚。

而在霍尔姆兹剧院的墙壁上，镶嵌着许多led灯，这些灯的光并不耀眼，在黑暗中仿佛一颗一颗的星辰。也就是凭着这些光芒，邢云将“真空衰变”发动时刻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原本庞大恢弘的穹顶，就在刘新轻轻说出“衰变”的一刹那，陡然被压缩成一个平面，成为一张他无法辨识厚度的画。他自然不明白什么基本粒子尺度，也不理解三维被降至二维之后，所有的细节都会在这张“画”上面呈现出来。他只是看到了……

于是他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会让观赏者发疯的画存在。

这张画极为壮观，上面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无数复杂的图形，这些图形看起来杂乱无章，但却又暗暗符合着某种规律。邢云只是看了一眼，就有种灵魂都要被吸进去的感觉，他甚至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这张画上离开，而且头晕目眩，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炸开。

幸好这张“画”只存在了短短的一瞬间，不，可能连一瞬间都算不上，在短到邢云无法辨识的时间之后，整张“画”继续坍缩，从四面八方扩展开，成为了一条极长的扭曲的“线”。

最后这条线从两侧向中间收缩，最终化成一片虚无，消失得干干净净。

邢云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剩下的只有敬畏和惶恐。他简直不敢相信如此瑰美简直如同神迹一般的场景，竟然会是由人类创造出来的……

他不由得想到自己的能力，相比较真空衰变而言，他的能力根本就不值一提，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玩意儿……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失落。而失落之后，他却庆幸起来，幸好刘新并不是敌人，否则的话，不管他们本事有多么大，当真是挥挥手连骨灰都剩不下，就是如此霸道。

但是刘新显然也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在发动能力的一瞬间，他就向后倒去，闭着眼睛俨然已经失去了知觉。裘生眼疾手快，一把就将刘新扶住，并且开口对陈佳说道：“刘新他会怎么样？”

陈佳悲不自胜，泪水在面颊上肆意奔涌，她颤抖着手扑到刘新身上，说道：“boss，boss，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刘新软软地靠在裘生身上，一点反应也没有。裘生想起刘新之前说过的话，面色一沉，伸出手指探了探刘新的鼻息……

没有，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裘生也急了，他没想到发动这个能力的后果会如此严重，“刘新就这样……”

“那可是五级的真空衰变啊……”陈佳边哭边说，“在之前的队伍，史密斯还活着的时候，状态最好的boss用出这个的时候，都去了半条命，差点就没能救回来……现在，史密斯已经不在了，boss也早就从那个境界中跌落下来……再使用五级的真空衰变……”

“boss他，死定了啊……”

众人都沉默嗟讶，想不出该说什么来安慰这个无助的女孩。最后还是胡研强忍住悲伤，对其他人说道：“我们快找到张恒，离开这里……裘生你背着刘新，我们马上行动！”

霍尔姆兹大剧院的门口，在那张无形的屏障上面，紧贴着许许多多苍白的尸体。很难想象他们在死前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们身上溢出来的鲜血顺着屏障留下来，几乎能够汇成一条小溪。这些尸体的嘴巴大张着，还保持着拍打的姿势，场景惨烈无比。

后面的人群在不断哭喊，在人群中被挤到几乎昏厥，就在他们以为难逃一死的时候……

屏障突然消失，不只是屏障，就连霍尔姆兹大剧院的大门，都消失不见了！

堆积在屏障上面的尸体一具接一具地倒在地上，后面的人群踉跄几步，愣了一下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欣喜若狂，发了疯一样向外面奔逃而去。

“喂，同学，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好吗？”何颖瑶躺在地上，由于双腿失去知觉，她根本就动弹不得。前方出口被打开，后面的人一窝蜂地涌上来，也不知道张恒又被踩了多少脚。

她只能大声呼救，然而随着呼救一声一声喊出，她越来越绝望，心越来越亮。所有人都只顾着逃命，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里还有两个幸存者。

“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好吗？这里还有人啊，这里还有人活着……”何颖瑶哭着大喊道。

就在她即将彻底绝望，认为不会有人来救援他们的时候，她眼前的景色一变，温和的月光倾泻到她的脸上，原来是上面的张恒被人搬动了。

“谢清，谢清，怎么会是你？”何颖瑶惊喜道。

“赵信，快过来，快过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何颖瑶朝思暮想的谢清，他和赵信一直都在人群比较靠后的地方，出口被打开，人群四散逃命，他们两人向前方奔跑，正好听到何颖瑶在呼救。

赵信当时是和谢清一起被刘新救下来的，从始至终都兢兢业业地扮演着自己“小跟班”的角色，此时他满眼惊惶，嘴唇发紫很明显也非常恐惧，不过还是来到何颖瑶的身边。

“这……这不是那个张恒吗？”赵信将张恒翻过来，声音发颤，“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何颖瑶挣扎着坐起来，嘴里模模糊糊地喊道：“让我看看他，让我看看他……”

谢清将何颖瑶扶起来，调整了一下角度，好让她可以看到张恒现在的样子。

看到张恒的第一眼，何颖瑶就痛哭失声，再也无法将悲伤抑制在心里……

张恒不再是趴在地上，而是仰面朝天，但是他的双臂还是蜷缩在胸前，双腿仍然弯曲着，脖颈也以一个非常怪异的角度扭曲着，后颈上面的血肉几乎被踩烂，仔细看都能够看到白色的骨头。他的脸上全都是血，胸前的衣服都被嘴里淌出的血弄湿，脸色紫青，早就没有了声息……

“他，他到底是怎么支撑住的？”赵信也为之动容，潸然泪下。

何颖瑶一边哭着，一边伸出手去，试图将张恒的双臂掰开，不想让他以这么一个怪异的姿态离开。但是她使尽全身力气，都没能将他蜷缩着的手臂挪动……

他维持这个姿态太久了，又受到了太多的践踏，他的肌肉早就僵死，关节也卡住无法移动……不只是双臂，那弯曲着的双腿，还有扭曲的脖颈都是……

这是他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用僵死的身体，为她在死亡中撑起一片天。

“张恒，张恒……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何颖瑶胡乱抹擦着张恒脸上的血迹，大声哭喊着。

但是张恒确实是已经死去了，他就维持着那个奇怪的姿势，嘴上的血迹都快干涸，正在向暗红色转变。

他们的身旁不断有学生、职工惊慌失措地奔跑过去，但是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停下脚步的、非常奇怪的四人。

谢清昂起头，试图将眼底泛出的泪压回去，忽然间，他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人群最后面那些，面色苍白、目光呆滞的“鬼”已经距离自己很近了……

“赵信，带上张恒，我们快点离开这里！”谢清抱起何颖瑶，对赵信说道。

赵信没有废话，当即抱起张恒的尸体，以最快的速度朝剧院外面逃去，没有多久，他们就脱离了剧院的范围，来到了一幢教学楼下面，这里算是暂时安全了。

谢清看到，胡研等人也来到这里，于是抬手招呼道：“胡研，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幸存者们也刚好到达这幢教学楼，胡研看到谢清，又看到他身边的何颖瑶，最后神色一变，将目光定格在那具尸体身上。

战晓仍然是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似乎张依依的死亡带给了他过于剧烈的冲击，可能他觉得张依依就是被她害死的，因此精神崩溃，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整个人都垮掉了。

邢云目光扫了一下，随即脸上的表情一僵，没有顾得上谢清，朝着张恒就扑了过去。

“张恒，张恒……”看到张恒这个样子，他捂着嘴巴，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他张口咬住手掌，竟然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张恒，张恒在哪里？他……”刘瑜听到邢云说到张恒的名字，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最后目光凝聚在地面那具奇怪的尸体上面。

刘瑜双眼失神，脚步都有些不稳，她慢慢走过来，眼睛瞪得很大：“张恒，张恒？”

很快，她与尸体的距离就缩短到了足够辨认出面目的地步，她似乎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径直跌坐在张恒身边，嘴里喃喃说道：

“这怎么可能是张恒啊……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这么丑，这么寒酸的死法，怎么可能是张恒……一定不是的，他明明那么爱耍帅，明明那么爱打扮……”

“这怎么可能是张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