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5岁记事起，张岚就知道自己生活在地狱里。

这里的水经过了378道处理后，喝起来依旧带着煤油的臭味。这里的食物都是从垃圾中提炼出的人造物，每一次咀嚼都是对生存意识的一种考验。

只有最强悍的，和最不堪的生命才能在这样的世界里生存。

张岚生来不是强者，没有魁梧的身躯或者彪悍的脸，唯有不堪的摇尾乞怜，从夹缝中寻找机会，才能活到今天。

他感谢上苍给了自己一个异于常人的大脑，超强的数据分析力，总能在各种危机情况下给他指出最佳的生存之道。

例如现在，从一开始他的理智就在告诉他，千万不要反抗，不要去争执，哪怕是一个不顺从的眼神都不要流露出来，像狗一样，像过去每一次面对强权时那样，就能活下去，甚至成为强权的一部分。

张岚过去一直都跟随理智而行，也从未有过错误的布局，但只有这一次，理智却无法左右他的身体，大脑被那只紧紧牵着自己的手融化了。

怎么可以将这么单纯的女孩交给畜生？对！弱肉强食没有错，但弱肉就不能去反抗，不能去挣扎吗？弱肉也有情感，也有不愿意失去的东西。

保护她！和霸王为敌也好，和世界对抗也罢，一条贱命活了20年，总要疯上一次吧？！

一次深呼吸，张岚从莲手上摸过来了一些备用的火药子弹，还有耳朵里卖场的袖珍通讯器，塞进了自己的耳蜗里。

“混蛋！你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莲抓着自己英俊的脸都变形了，手上满是鲜血，右眼所在的整个位置都被炸成了窟窿，这样都没死，显然他的骨骼是花了大价钱强化过的。

“你的思维方式有问题，按照数据统计，这种时候你求饶的话，活下去的几率可以提高20个百分点。”张岚对莲上下其手道。

“求你麻痹！有种你杀了我啊！杀了我啊！！”恼羞成怒的莲显然智商已经下线。

“我不会杀你，概率学上，你身受重伤的活着可以拖慢追击人员的效率，哪怕这种概率只有13.5%，但已经够高了。”

张岚轻描淡写的将手枪中剩下的4发子弹，嘭！嘭！嘭！嘭！全打进了莲的身体。

从莲那杀猪般的惨叫就知道，过去的他肯定没有受过这么屈辱的对待。

“走吧，呜。”

张岚换上了新的弹巢，牵着舞雪向房间侧面的书架走去。舞雪绝对不会质疑张岚，紧紧跟随上前缩在墙角。

在张岚拉过金属书柜挡于面前时，听到枪声的另一组霸王战士正好冲了进来，领头的那位还没看清办公室里的景象，脚下却已经踩到了一枚红外光学绊雷。

在那绊雷四周，堆满的是领头4位战士身上全部的弹药和手雷。

“操……”

那踏雷的战士仅仅够时间说完一个字，轰隆一声巨响，高达12层楼的治安局全部玻璃外墙都被震成了碎片，冲天的火光从局长办公室里喷射而出，楼道里后面跟随的战士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葬身在了冲击波下。

顿时，治安局内警报声四起，防火系统从天花板上喷涌出瓢泼的大雨，慌张的大楼内，不管是治安官还是办事的民众，疯狂的向大楼外冲去。

可怜那些在地下牢房里的囚犯，铁窗后的他们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有时间管他们的死活。

“现在真的该走了。”

张岚推倒了面前被爆炸到变形的金属书柜，牵着舞雪踏着烧焦的废墟向门外走去，刚才还威风八面的战士要么已死，要么就像莲一样，奄奄一息的在地上感受着大雨倾盆的冲刷。

“张岚……我一定会找到你……我一定会杀了你。”身残志坚的莲只剩下了一只眼睛，满身弹孔，皮肤也全烧焦了，但他却还活着，盯着张岚，眼珠里都流出血泪来。

“这种概率很低，因为我活过今天的概率太低了。”张岚叹息的带着舞雪踏着尸体走了出去。

治安局里发生的一切，都被隐藏摄像头记录下来，并且迅速传到了一架正在穿透大气层的军用运输机上，一位半张面孔藏在金属防毒面具下的少年，不断重复回放着张岚向莲开枪的瞬间。

“铁锤，你怎么看我们这次的猎物？”面具少年用黑武士一样的厚重金属音问道。

“弱小，没有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愚蠢，和霸王为敌。”所谓的铁锤不是狗，而是一位身高2米的巨型光头壮汉，他的右手是一条银色机械义体，属于机械改造人，不同的是，他的改造手臂足有电线杆一样粗壮，就像把打桩机和身体融为一体了般。

“你看问题太片面了。”面具少年疑似微笑道，“仔细看他开枪时的眼神，他对杀戮没有一丝的情感。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没有高兴。”

“那是你，叶无常。”铁锤补刀道。

“讨厌啊，这种时候夸我干嘛？”叶无常推了铁锤一把，“我只想说，他是一个天生具备上帝视角的男人，一旦决定，就会异常冷静的只管去执行。当确定自己和世界为敌后，他的大脑思考的大概只有一件事情……如何打败这个世界？”

“不自量力，没有人可以战胜霸王，更别说全世界，我不可以，你也办不到。”铁锤面无表情的补充道。

“是啊，可你仔细看看他的脸。”叶无常将画面定格在了张岚开枪的瞬间，“他是在认真的思考着打败世界的方法，不让人浑身起鸡皮吗？”

“最终他还是会死掉，因为我们就要找到他了。”铁锤感觉不到叶无常的G点。

“是啊，这就是人的无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是那么的羡慕他，哪怕要死了，至少有那么一刻，他不屑整个世界，不用遵守任何的规则。”叶无常深深叹息着。

“你也想像他一样吗？我会杀了你的，叶无常。”铁锤提醒道。

“放心，我才没有他那么蠢。”叶无常说着关掉了眼前的画面，“因为我见过，真正像山一样无法逾越的力量，像海沟一样深的绝望……另外，你也杀不了我，这个世界上能杀我的不超过5个，你不在其中。”

“切，半神族，就是屌。”铁锤在这一点上是服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