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爷，我这刚回来，还没收拾，连杯热茶都没有，您别见怪。”

胖子已经走过来了，我有点尴尬，李大爷摆摆手。

“我就是来跟你说，这屋子住不了人了，你们还是先去我家凑活着住吧，至少有饭吃有觉睡。”

“那感情好，李大爷是吧，您人真好，我们赶紧走吧。”

胖子一听不用住这里，立刻来了精神，搀着人家李大爷就要走，根本忘了刚才他还疑神疑鬼的说是鬼在敲门呢。

我摇了摇头，跟着他们走了出去，伸手关上院门，就在院门快关上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在眼前一晃，我立刻打开门，看了好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有。

自嘲的笑了笑，或许是我眼花了吧，胖子和李大爷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我开上面包车，跟了过去。

李大爷家在村西头，离村口最远，这一路上，村子里面本就不多的老人们几乎都伸长了脖子出来张望不时有人打招呼，亲切的叫我‘小毅’。

回到老家之后，我真的感觉很温暖，这里虽然相对比较落后，但是民风淳朴，给人一种安全感，不像生活在城市里，门对门都不认识，人际关系生疏。

李大爷家的两个儿子都在城里面定居了，只剩下他和他老伴两个人住在村西头，他们家的家庭条件在村子里面算是比较好的。

我和胖子的住处被安排好之后，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李奶奶给我们做了丰盛的家常菜，我和胖子一闻到那香味，忍不住的就开吃起来。

真的有好久没有这样舒心的吃一顿饭了，关键这饭菜里面有家乡的味道，这让我更加的感动。

“小毅啊，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吃过晚饭，李大爷端了小板凳，跟我坐在一起聊起了家常，胖子去洗澡了，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大爷。

这次回来，我本来就是为了找寻自己的身世的，如果我真的是抱养来的，李大爷肯定是知道的。

现在我问他，也正合适，但是一时间，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李大爷，我这很多年没回来了，当年我爷爷走的仓促，我赶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成了定局，真的很伤心，这么多年在外面闯荡，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爷爷。”

我说着说着，心里面便更加的难受了，爹妈死的早，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孝敬爷爷呢，爷爷却去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心里面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把爷爷带在自己的身边，让他老人家走的孤苦无依。

“这不能怪你，都是命！”

李大爷叹息了一声，爷爷的年纪要比李大爷大上五六岁，他老人家要是还在，都八十多了。

“这次回来，一是想给亲人们烧点纸钱超度超度，二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我这话还没说完，李大爷却忽然摆了摆手，阻止了我。

“小毅啊，有那份心就行了，别折腾了，他们受不起！”

李大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惊得我张大了嘴，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受不起？

“李大爷，这些年，我家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我心里面像是被棒槌敲的一般，‘咚咚’的，感觉脑子里面混沌一片，整个人后脊梁骨都僵硬了。

心里面一个声音一直在呐喊，果然有问题，我真的不是我父母亲生的。

“哎，小毅啊，听李大爷的话，回来看看就好了，看完了就走，被折腾了。”

李大爷说着，拿起一边木桌上的大烟袋，点着了，啪嗒啪嗒的抽了起来。

我的手撰的紧紧的，心都提了起来，李大爷的话音我算是听出来了，他今天收留我，不是出于老乡之间的关爱，而是一种防备。

李大爷肯定是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而这事情很明显跟我有关，我回到村子里，他紧张了，所以才会一直劝我走。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瘟神一样，看着李大爷一口一口的猛吸旱烟，我甚至觉得自己在这里多呆一秒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李大爷，有个问题我想问您，我是不是抱养来的？”

之前我不敢问，害怕自己唐突了，可是现在似乎不问不行了，因为很可能今晚不问，明天我和胖子就被扫地出门了。

李大爷的脸色一凛，但是随即摇了摇头：“不，你不是抱养来的，的的确确是你妈妈生出来的。”

听前半句，我心里面还高兴了一下，但是后半句却又让我焦躁了起来。

李大爷话里有话，我妈妈生我就是生我，为什么还要加上‘的的确确’这四个字？

“李大爷，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您了，我这次回来，其实就是为了找寻我的身世的，在外面，已经有人点拨我了。”

李大爷手一抖，但是随即又冷静了下来，大烟袋在桌子上面磕了磕，抬眼看向我。

“既然这样，你更应该走，不要问，不要好奇，在外面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对谁都好。”

“可是李大爷，我在外面过不下去了啊，所以才会回来寻根问底，只有解开了这一切的秘密，我才能真的过上安宁的生活！”

我拽着李大爷的手急切的问着，但是李大爷却一个劲的摇头，根本不想跟我谈下去。

正好这个时候胖子已经洗好了澡，在里面叫我去洗，李大爷站起来进屋了，我只能先把这事放一放。

洗完澡之后，李大爷他们已经睡下了，我只能闷闷的回了房间，胖子正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胖子，我们估计在这村子里待不长了。”

我上了床，和胖子面对面坐着，胖子有些吃惊的看向我：“为什么？我看这里的老人们都蛮好的啊。”

“因为我的身世，胖子，你知道吗，我从小在这里成长起来，没有人说过我不正常，但是现在李大爷却似乎对我多有避讳，我心里面真的很诧异。”

这就是我最郁闷的地方，我是我妈妈生出来的，所以在大家的眼里，我就是个正常的小孩，所以小时候没有人质疑我。

但是有一部分人是知道内情的，比如我爷爷，比如李大爷，这些人守口如瓶，这些年我在外面闯荡，他们也不打扰我，但是我现在一回了村子，他们就开始戒备起来了。

这让我真的接受不了！

“刚刚那李大爷是不是跟你说什么？”

胖子定了定心神问道，我点了点头：“他说我的的确确是我妈生出来的。”

“那不就成了，那说明你就是个普通的孩子，别想那么多了，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明天白天再说。”

胖子伸了个懒腰，转身躺下，没一会便睡着了，我却根本静不下心来，反反复复的回味着李大爷的话，总觉得里面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不管怎样，既然回来了，我就得去我家祖坟烧点纸钱，表表心意。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我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迷迷糊糊也睡了下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辗转反侧的，直到天蒙蒙亮，一声尖叫声响起，我和胖子都是一个激灵就从床上面爬了起来。

“周毅，好像有人在尖叫！”

胖子抖着嘴唇说道，两只眼睛通红，一副没睡足的样子。

“我也听到了，好像是李奶奶的声音，我们过去看看吧。”

我心里面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什么，但是不想去面对，眼见为实，我得先去看看。

还没到李奶奶的房间，我就听到了李奶奶的哭声，心里面更是一震，那不好的预感更加的强烈。

“李大爷……”

胖子在我身后叫了一声，我却愣在门口，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抬都抬不动。

“你走，走，你为什么要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李奶奶一眼看见了我，七十多岁的老奶奶，直接扑到了我的面前，把我往外推。

我木讷的往后退，伸手尽量稳住李奶奶，害怕她一激动倒下去。

屋里面，李大爷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死不瞑目，那两只浑浊的老眼圆瞪着，眼角还有泪痕。

他的肚子不知道什么被什么东西划开了，内脏全部被掏走，十分的恐怖。

他不是自然死亡的，谁都能看得出来，所以现在李奶奶才会这样对我。

“李奶奶，您别这样，我知道您难受，但是周毅他也是受害者，他并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您平静一下，我们坐下来好好说。”

胖子终于反应了过来，上前从后面抱住李奶奶，尽量稳住李奶奶的身形。

李奶奶歇斯底里了一阵子，毕竟上了年纪了，这会子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胖子抱着她，把她安置在一边的椅子上，老奶奶满脸的泪水，痛苦不堪。

我能理解老人家的痛苦，儿女都成家立业了，不在身边，唯一可以依靠的老头子又这样惨死，精神上的打击足以击垮这老人家。

我一下子就跪在了李奶奶的面前，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这一刻，我心里面很自责，更加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