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的目光已经在游移，海恩斯知道，丘的心理防线正在瓦解，他很快就会放弃警惕。

“你对那次事故还有印象吗？告诉我你还记得什么？”海恩斯的声音突然变大，好像炸雷一样略过上空。

丘猛地抖了一下，眼前飞速闪过一片火海。

“啊！”丘惊叫，想要逃离。然而椅子限制住他的行动，他猛烈地挣扎随即把他拉回现实。

“不，我不记得了。我当时……在睡觉。”丘气喘吁吁地说。

“……”海恩斯没有说话，丘的表现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知道这个过程需要一些时间，他不能把受试者逼的太紧。

海恩斯起身，去倒了一杯冰水放到丘的面前。“喝吧。”

丘非常渴，没有迟疑立刻把水喝了。

海恩斯没再做任何举动，一直等丘把气喘匀了，他才再度开口。

“很多人跟我说，他们最初害怕谈论这件事，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会在某一天突然想跟人聊聊曾经发生过的事。他们会思念亲人，会有很多猜想和感触，他们希望一吐为快。你有这样的困扰吗？”海恩斯问。

“……”丘选择了摇头。

如果海恩斯不是这样的身份背景他很乐意跟海恩斯说说心里话。但是海恩斯是这样的身份背景，他就不能跟海恩斯说这些。

“好吧，我们先来做一些简单的事情，把你的档案补充完整。”海恩斯打开手边的文件夹，从里面拿出一个相册。

“我这里有一组照片，是基金会的人搜集的。他们发现有一些资料对不上，希望你能提供帮助。”海尔斯把文件推到丘的面前。“你能告诉我这些人里哪一组是你的亲生父母吗？”

“……”丘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去看了照片。

那些照片都是家庭合影，下面标注着姓名、职业和遇难时间。

丘还是第一次看到那次事故的遇难者照片。密密麻麻的图片让他感觉到震惊，同时又有一点点欣慰。自己不是孤单的，自己有这样多相同遭遇的人作伴。

瞬间的归属感让丘痴迷，丘开始认真地去端详照片里的每一个人。

海恩斯一直没有说话，耐心地观察着丘，等他看完所有的照片。

丘的的视线在一组组照片里来回寻找，最终在一组照片上落定。

“这一组是我的亲生父母。”丘指给海恩斯看。

“哦，是他们？”海恩斯看看那对男女，然后微微摇头。“另一个孩子看起来跟他们更匹配。”

“……”丘心里咯噔一声。

“你不觉得你长得更像这两个人吗？”海恩斯指给丘看。

丘飞快地看过去。

照片下面有介绍，那是一对科学家夫妇，他们的名字下面分别写着古生物博士和社会学博士的字样。而他们的容貌都是纯正的东方人，黑黑的眼睛，柔和的五官。目光中透出善良而智慧的光芒。

丘的心里猛地颤了一下。几乎是直觉地他只用一瞬间就发现这两个人看起来更眼熟。连一点点陌生感都没有。

“是他们吗？”海恩斯追问。

丘从恍惚中挣扎醒来。

“不，不是。”丘否定了答案。

“你能确定吗？你的答案是你自己的记忆吗？”海恩斯不肯放过丘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丘垂下头把脸埋得更深。

关于亲生父母他确实记不得了。事故之后他昏迷了几天，之后所有的记忆都消失了。这么多年过来他从未想起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他真的已经不知道父母的容貌了。

但是他的犹豫只有一瞬间，他很快就从惶惑中走出，确定无比地告诉海恩斯：“我自己记得，是他们。”

“你真的确定吗？你离开他们的时候只有四岁。”海恩斯显然对此抱有怀疑。

“我很确定。那时候我已经四岁了，可以记得了。”丘坚持，不是为了坚持真理，只是坚持不让海恩斯得到全部的真相。

“好吧。”海恩斯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遗憾。“好吧，我的问题问完了。今天就到这里，谢谢你的配合。”

“不客气。谢谢您的帮助。”丘并不敢放松。

海恩斯淡淡一笑，又说：“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会把你的资料反馈给公益组织，他们会定期关注你。如果你自己感觉到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他们，也可以告诉我，我们会请专家来帮你解决。”

“谢谢长官，我暂时没有需要。”丘再度拒绝。

“……”海恩斯想了想，默默点点头。“好吧，你可以去忙了。”

“是，长官。”丘飞快地起身，努力命令自己僵直的肢体快速离开。

离开会议室后，丘直接走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洗脸的时候丘发现自己的衬衫后背已经全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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