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摇摇头，缓缓地道，“丫头……你陪祖父说说话吧……”

“原本，我还担心自己走了以后，就没人护着你们母子三人了，现在看来……我可以安心的走了。”

“你已经长成个大姑娘了，也长本事了。我听说，今日六皇子已经来提亲了，还带了好些聘礼来……”

“祖父真是为你高兴……如今，有六皇子护着你，我就更加放心了……”

老爷子的语气越来越虚弱，可脸上却是挂着笑容的。

“祖父，你不会有事的！快让我给你看看！”

“别浪费时间了……我还有事情要交代你。”

楼轻羽忍到这里，眼眶里的泪终究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

老爷子是除了龙氏和景儿之外，跟他最亲的亲人，也是最疼爱她的人。

看见最亲的人在自己面前奄奄一息，她无力的悲伤感。

“祖父还有一件事情要摆脱你，就是你那个……混账的父亲，我知道他亏欠你们太多，可是……祖父请求你，不管他做出多么荒唐的事情来，都要保住他的命……”

“咳！咳……咳……噗！……”

老爷子怕楼轻羽伤心，憋了很久终于憋不住，咳了出来。

一大口血随着他的咳嗽声，喷涌而出。

溅到了床上、衣服上。

还有楼轻羽的脸上……

“老爷！……”

“祖父！……”

“老太爷……”

在场的三人同时喊出声。

楼轻羽随即对海棠道，

“快去通知各院的人，叫他们都来步云台！要快！！”

海棠火速离开。

老爷子周围都是血，嘴角的血还在往外渗，眼皮缓缓收拢。

楼轻羽迅速取出一支强心针，给老爷子注射进去。

关键时候她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让老爷子在走之前再见上亲人一面。

哪怕是那个令他失望痛心，却又心心念念的混账儿子。

老爷子那一口气吊在那里，就等着见楼格远和几个孙儿最后一面。

终于，所有人火急火燎的赶来，除了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冯氏之外。

楼格远面色凝重，慌慌张张的跪在窗前。

“父亲，你怎么……”

“你……你这个……混账……东西……”

老爷子终于见到了儿子最后一面，他没有什么遗憾了。

他看了一眼龙氏和景儿，再扫了一眼慕氏和初尧。

用尽最后的力气看着楼轻羽，面带着微笑。

“丫头，记住我……最后的……请求……”

“祖父，我答应你！……”

“不要伤心……往后的日子……都是甜的，祖父……会在天上……祝福……你……”

“……”

老爷子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是笑着走的……

屋子里响起一片哀伤的哭声。

楼轻羽的心，一下子像被掏空了似的。

胸口一阵伤疼！

此刻她只想逃离这种死别的场面……

她扒开人堆，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小姐……”

楼轻羽走到外面的院子时，毛翁也从里面跟了出来。

“小姐，有件事情……老奴觉得应该要告诉你！”

从毛翁的表情和语气中，楼轻羽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毛翁为人十分谨慎，跟随老爷子多年。

虽然外表看上去让人觉得有些不好相处，但实际上内心是非常善良的人。

他平时总是默默的跟在老爷子的身边，如影随行。

也甚少主动人楼轻羽攀谈。

但现在，在老爷子刚刚才去世，他应该悲痛万分的时候，竟然表现得如此冷静。

而这种冷静显然是十分不寻常的！

直觉告诉楼轻羽，毛翁接下来要说得话，可能会令她出乎意料。

“小姐，老太爷的死不简单！”

“你说什么？！”

这简直让楼轻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全身的毛孔都打开，所有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一个令她不寒而栗的念头涌了上来。

难道祖父是被人害死的？！

她暂时抛开失去祖父的伤痛，誓要将整件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若老爷子的死，真是有人从中作祟的话。

她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老爷子刚回来那两天确实感觉身体不太舒服，夜里总睡不踏实。不过过了两天就好些了。”

“可这几天，老爷子身子忽然就很虚弱，日渐消瘦！每日茶饭不思，病情急转直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楼轻羽连忙问。

“就是那日给小姐送发簪回去以后，”毛翁仔细回想了一下，肯定道。

楼轻羽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日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老爷子在凌霄院的时间，都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若有人想动什么歪心思的话，绝对逃不过她的眼睛。

如果真有人对老爷子下手的话，那么就是在老爷子从凌霄院回步云台以后。

既然毛翁都说了老爷子的死并不简单，那就说明他看出了其中的问题。

“你是不是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毛翁从前襟掏出了一个类似弩一样的东西，那东西看着轻巧，做工也十分精细。

表面上刻着一些花纹和图案，看着不像大孟朝本地出品。

“这是什么？”楼轻羽接过毛翁手上的东西，仔细端详起来。

毛翁回答道，“这东西叫穿云弩，据说百步之内可以将目标射杀。”

“这东西是冯青松派人送来的！”毛翁着重补了一句。

“冯青松？”楼轻羽似乎听出了毛翁的玄外之音，她也深感意外。

毛翁继续道，“那日从凌霄院回来之后，冯青松派人送来这东西，说是替她的妹妹冯氏赔罪，也为自己那日在欲仙楼的鲁莽致歉。”

“他有这么好心？”

若冯氏兄妹真是如此通情达理，懂得长幼尊卑的人，便不会有之前那么多事情了。

冯青松送这玩意儿过来，绝对是另有所图。

楼轻羽拿着那穿云弩在手中仔细翻看，不放过任何细节。

终于，在那根细细的弦上面发现了蹊跷。

她将弦放在之间使劲揉搓，手指上竟然留下了一点细小的粉末。

再将弦一弹，空气中果然纷飞着细小的，如果不注意几乎看不见的粉尘。

那东西几乎没有什么异味。

“这根弦上有毒！”

冯青松送这把弩给老爷子，分明就是投其所好。

他知道老爷子对一些新奇的东西十分感兴趣，便找来了这东西送给他。

这样一来，老爷子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放松了筋惕。

以至于他都没发现这弩被人做了手脚！

冯青松！！！

老娘若不将你碎尸万段，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祖父！

楼轻羽心中燃起了汹汹的复仇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