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妹妹，你来吧。”谢予薇笑着催促。

“还是四姐姐先来，我年纪小，穿什么都不成样儿，也穿什么都行。”梁晏姝拒绝。

她可不想把挑剩下的给谢予薇，免得一不小心挑中她喜欢的，惹她不痛快。虽然这四小姐看起来温文尔雅，但谁知道心眼子大不大呢。

谢予安不屑地撇撇嘴，朝她翻了个白眼。

谢予薇掩唇轻笑，嗔道：“六妹妹可也不小了，明年也该及笄了。再说，妹妹冰雪可爱， 肩窄如削，腰细如束，穿什么都好看的。”

梁晏姝垂首佯装羞怯，怎么也不肯上前。

谢予薇这才一脸无奈的走过去，回头看了一眼梁晏姝，思索一瞬，又道：“不若四姐姐替妹妹挑怎么样？”

梁晏姝轻轻点头应下。「她选，总好过我自己选。」

谢予薇来回看了半晌，才指着其中一匹红青色茶花纹样，问道：“六妹妹觉得这匹怎么样？颜色罕见，花样独特。”

梁晏姝望了眼，含笑点头。「你说好就好，随你。」

“我要，这匹我要了。”谢予安上前，一把扯住，朝着梁晏姝喊道。

谢予薇眉头轻皱，“五妹妹，你已经选过了。”

谢予安才不管，她看向梁晏姝，挑衅道：“我就要这匹！”

梁晏姝勾唇笑笑，“四姐姐喜欢，就让给姐姐了，无妨。”

谢照秋她都不要，何况只是一匹布，谢予安要喜欢，尽可拿去，她才不稀罕争这些个玩意儿。

谢予薇也没办法，又重新挑了挑。

而后每挑出一匹，谢予安都抢过去。

谢予薇低斥：“四妹妹，你不能这样，六妹妹还一匹未得。”

谢予安听了，怒不可斥，转向梁晏姝大叫：“她也配！她一个贱人生的玩意儿，谢姓都不配有，也配穿这些？”

梁晏姝面色一冷，已经很不耐烦了。

“四妹妹！”

“四妹妹！”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再看门外，谢知春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正站在门边，刚刚那句怨骂恰好被他听到。

谢知春走近，见梁晏姝站在角落不言不语，一副柔弱可欺的样子。

再想起那夜她脸上的巴掌，脸色顿时阴沉，眉头紧皱。

“……大哥哥。”谢予安见此，立马噤若寒蝉。

谢知春从来都是温和端方，少有发火的时候。但到底是武将，经过沙场的人，一旦发起怒来，整个人都充斥着冷酷冰寒的气息。

“四妹妹喜欢，都抱回去皆可，大哥哥大不了再运一车过来。”谢知春开口，声冷如冰，“但有些话当不当讲，有些事当不当做，想必妹妹应该清楚。”

说着，谢知春扫了一眼梁晏姝，又看回谢予安。

谢予安将怀里布匹抱得紧紧的，低着头不敢言语。

谢知春对她说话从未如此严厉过，她又气又羞。

“如果四妹妹还学不会以礼待人，那大哥哥不介意替你向祖母请求，再多学点规矩。”

世家小姐自小便有教养嬷嬷教习行走坐卧，待人接物的规矩。学得好的自然名声也好，等到及笄了，这些都是夫家考量的重点。

谢予薇就是其中的翘楚，世家女的表率。

谢予安头一缩，手指都抠进布里。

她最怕那些嬷嬷了，虽然是下人，但地位极高，轻易不能得罪，否则手心定要挨上几教鞭。

梁晏姝还是没抬头，只心里哂笑不已。这谢知春才说要帮她凶谢予安，没想到这么快实现。

不过，这么一折腾，这四小姐定是又恨上她了。

螫子多了不怕痒，她也有对方的把柄，大不了鱼死网破。

最后，谢予安眼眶泛红，眼泪都差点掉下来，谢知春才放过她。

那些布她一匹没拿，就捂着眼睛，咬唇跑出去了。

倒是便宜了梁晏姝，白得了好几匹。

……

回去揽春芳的路上，春芽捧着半人高的布，吃力的跟在她家小姐后边。

梁晏姝要帮她拿，这小丫鬟说什么都不肯。

她无奈，只能走走停停，让小丫鬟边走边歇歇。

这个实心眼，早知道把春枝也带上了，两个人搬总比一个人强多了，梁晏姝腹诽。

侯府院子大，路又蜿蜒曲折，就这么走了快两刻钟，也才走了一半。

梁晏姝摆手让春芽停下，两个人靠在回廊一侧鹅颈靠上休息。

春芽热的满头大汗，梁晏姝摇着罗扇帮她扇风。

“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奴婢不热。”小丫鬟连忙推拒，怎么能让小姐替她打风。

梁晏姝瞪她。

春芽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拒绝。

扇了一会，梁晏姝的胳膊也有些酸，却见春芽突然拉她的衣袖，一脸高兴地说，“小姐，世子过来了。”

春芽感激上回世子帮她小姐报仇，对于谢照秋过来，很是欣喜。她觉得小姐应该也是的，她们还没有好好谢过世子。

梁晏姝小脸一僵，她可不想看见他。

春芽还在拉她的衣袖，让她回头看，梁晏姝也不管她，还是自顾自的摇着罗扇。

谢照秋却早就看见她了。

小姑娘乌云叠髻，纤腰楚楚，倚坐在凭栏边。

尽管看不见她的正脸，谢照秋也知道，她一笑，一定如海棠醉日，朱唇榴齿说出的话也一定像雁翎刀一样，能刺破人心。

谢照秋背手跨步，手指在袖袂下紧紧攥在一起。

多久没好好看过她了，点秋阁里的枇杷都烂了一地了。

其实也并没有多久，前些日子还假借和大哥聊公务，引他入后园凉亭，见过她一面。

可那日她的甜笑是对着大哥的，她的娇嗔也是，对他却不假辞色。

那曾今独属于他的，她轻而易举的就给了旁人，这让谢照秋嫉恨不已，最后只得借口有事离开。

现在也是，他不信她不知道他就在她身后，明明那个小丫鬟都看见了。

但她却不为所动，依旧只背对着他，连装模作样的客气都没有。

谢照秋走近她身边，又走过她。

梁晏姝偏头看向凭栏另一侧，那是一片小池塘，里面荷花开得正盛。

谢照秋只觉心被重锤击中，疼痛难忍，怎么能如此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