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古说的上次，正是采集者们第一次进行跨恒星远航的时刻。

那个时候比现如今采集者们恒星际远航的风险高很多，采集者们还不曾拥有反物质，亚光速航行时遭遇哪怕砂砾大小的障碍物，都是极为恐怖的灾难。

也同样没有反物质来提供减速，依靠的是恒星的引力弹弓实现的减速，这其中的风险也是极其巨大。

但即便如此，采集者们还是成功的踏出了那一步，达到了如今的成就。

或者说，如今的成就，正是霍古早就提前预料到的结果。

听到霍古后面又忽然改口，暝不禁好奇起来。

【诶？不一样？不是迈进一大步吗？】

“远远超越了用‘一大步’来形容的范畴，就和采集者学习基础知识后与学习前的差别，那种差异的巨大性是碾压级。”霍古解释。

【这么强大？无法想象。】

【不过，我相信霍古你是正确的，正如你过去告诉我的那样，才过去了这么短的时间，这些小不点就达到现在这样的高度，还能从大火球里捞东西出来，我以前可从没想过它们会这么厉害。】

暝对霍古的判断深信不已，因为在以前，霍古也做过类似的判断，而现如今所发生的一切，都验证了当初霍古的判断。

暝至今还记得恒星尺度巨构的信息被递送回来时，光是那圈恒星环内部隧道的直径，就比自己的直径还要长，这种巨构的体量是超乎想象的庞大。

反正暝自己是自认为不可能造得出那种东西，如果不是采集者传递回来的信息有讲解恒星环结构的部分，暝甚至会质疑恒星环的存在性，怀疑信息递送的采集者在撒谎，或者本身被欺骗。

还有后来的门世界发现，各种外星种族与文明，这些都在刷新暝的认知，要不是它本体是颗星球，它早就想跑到采集者介绍的这些地方看一看。

“冒昧打扰，请问，您就是阿米巴的至高意志？”

正在和暝交流的霍古，听到身旁有瑟琳人朝自己说话。

它倒也不意外会有瑟琳人知道它在这里，因为它就没打算隐瞒自己的存在，在此以前就与多个瑟琳人有过交谈。

“瑟琳人，你是哪位？”

霍古简单打量了一下对方，然后反问。

从穿着服饰可以看出，这名瑟琳人必然是身居高位，而且不是一般的高位，是属于帝国权力核心的那一批人。

“我是帝国物理学的科学首席，曼夫坦.罗生。”瑟琳人自我介绍。

“罗生家族？”

听到对方的姓氏，霍古求证性的反问。

“正是，看来至高意志您对我们帝国社会颇有研究。”

罗生家族是帝国权利核心的家族之一，这是帝国统治阶层内近乎公开的事情，所以这只是曼夫坦给霍古不着痕迹的一个奉承。

如果不是太过越线，连帝国元首都不太愿意动罗生家族，因为这个家族掌握着太过庞大的资源，随意地踢出帝国权利核心，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毕竟是曾经的劲敌，不可能不了解，我至今还记得你们家族的一位祖先指挥舰队阻击我们的事迹……”

霍古客套的回复了对方，然后反问，“你拜访我有什么事吗？”

经由霍古的提醒，曼夫坦.罗生这才想起来他此次来到这里的目的，他也有些疑问想要询问这位能够代表整个阿米巴的至高意志。

“是这样的，我想要了解一下您此刻的想法，您认为，这次可能成功吗？超光速真的可以实现？”

超光速，多么美妙的一个名词，但这种技术，帝国始终认为那只是幻想。

确实，量子纠缠是超光速，但那种超光速仅限于纠缠状态的粒子。

类比过来就是，把黑球和白球分别放置在两个盒子里，并告知另外一个人已经将球放置于盒子中，然后就这样把不知道释放着黑球还是白球的盒子交给对方，连同盒子一起送往几亿光年远的位置。

在到达目的地后，那着盒子的人打开盒子，看到盒子里放着的是黑球，一瞬间知道了几亿光年远的出发地那个盒子里放着的是白球。

这样的超光速对帝国而言没意义，实际的传递速度还是取决于把盒子转移到几亿光年外的速度。

所以，在最开始知晓阿米巴准备进行超光速实验的时候，曼夫坦是震惊的，认为亚光速航行已经是顶峰的他，却没想到阿米巴居然会开发出这种技术。

看到霍古被质疑，一旁的暝感觉到不悦，于是便以瑟琳语插话。

【当然会成功，霍古的判断不会有错。】

【物质告诉时空如何弯曲，时空告诉物质如何运动，这就是我们理论的核心基础，时空会告诉物质如何超光速运动。】

“咦？”

曼夫坦不禁失声惊疑。

导致曼夫坦这样异状的正是来源于暝，在阿米巴中，所有采集者称呼它们的至高意志，都是冠以‘意志’之名，为什么这个毛球状的生物却没有这样尊称它们的至高意志？而是冠以‘霍古’的称号。

难道说，‘霍古’是阿米巴社会中什么独特的称号？曼夫坦暗自猜测。

关于曼夫坦询问的事情，霍古没有直接回答成功或者不成功，它坦言。

“能不能实现我不知道，你们瑟琳人的科学史难道教你们的还不够多吗？无论理论多么合理，现实里无法践行就是‘伪科学’，我是一个实践派，我只会拿实验结果来做判断，在那以前，我对一切可能的猜测都持有保留态度。”

听到霍古所言，曼夫坦再次想起了此前从采集者那里知晓的那席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曼夫坦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霍古继续讲话，“我想，罗生先生你此刻身处在这里，也不是想争论超光速可不可行的吧？”

“您说的没错，我来这里是为了见证，见证超光速的出现，科幻作品里的梦幻技术从幻想变成现实。”

不管是不是真的能行，曼夫坦对于阿米巴的超光速实验都保有着相当大的期待感，期待着阿米巴可以成功，而他就可以作为见证者，见证这打破他三观的一切。

他正是那种为了追求真理而敢于放弃一切的人，来到这里的所有瑟琳人都是如此，只为了见证这一切。

霍古能从对方的话语中感觉到，它们是一类人。

正是因为察觉到瑟琳人社会中存在着这样一批人，所以霍古才会给予他们邀请，让他们过来一同见证。

“那我们拭目以待。”霍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