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黯淡。

李绣依走夜路，眼眸中偶尔有绿光闪过。

她背着胡冉来到山坡的坡顶，风‘呼哧哧’喧啸着。向下俯瞰，明蛟湖的湖水黑漆漆一片。

李绣依找寻到一片白色的花地，将背后的胡冉轻轻放下。

胡冉身上换好了干净的灰色衣物，安安静静躺在花地上。

李绣依取下别在腰间的短木镐，开始挖土。

天色渐渐变得朦胧。

慢慢的，一个长方形的坑道被李绣依挖出，深度超过她腰腹的位置。

李绣依用木镐将土坑的四周压实，找了不少碎石将坑底铺了一层。她小心翼翼将胡冉背进坑道中。

少女额头全是汗水，脸颊上有些灰泥，坐在土坑上，呆呆看着里面躺着的人。

驻足良久，李绣依将泥土回填进土坑，很快便填平了。

李绣依继续挖土，堆出矮矮的小土坡，将木镐放在一边，用双手捧土，散在坟上。

李绣依站在坟前，终于出声说道：“安息吧。”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少女转身，将一朵朵白色花枝，扎成花束，放在墓前。

远方，初阳升起，万丈光芒。

阳光照到李绣依侧脸上，她猫耳消失，猫尾收缩不见。

照到衣服上的蝴蝶印记。蝴蝶印记蓝色光芒闪烁，化作蓝色的小蝴蝶，蝶水芯。

“真是稀奇，绣依你竟然没有在修炼或是睡觉。”

蝶水芯打着哈欠，翩翩飞舞。

小蝴蝶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一大早，跑到这高高的山顶上？”

“死了。”

“什么死了？”

“胡冉。”

“你都在说些什么啊，咦…这土堆是新挖的嘛！”

蝶水芯落在土堆上，翅膀停下煽动，“等一下，你是说胡冉死了！”小蝴蝶后之后觉，难以置信。

“嗯，这是他的坟墓。”李绣依轻声回应。

小蝴蝶保持着静止的姿态，几息后它身上光芒一阵涌动。

蝶水芯忽地快速煽动翅膀离开土堆，飞起身，身形逐渐变大，幻化为蝶一栗。

蝶一栗浅粉色头发扎起，身穿蓝黑色劲装，蓝色上衣黑色裤子。她神色极为惊诧，弯下腰伸出手，手掌贴在潮湿的土堆上。

沉静少许时间，蝶一栗从震惊中缓过神，“这是怎么回事？”语气仍旧难以置信，她手掌中抓住一把泥土。

李绣依低着头，默然不语。

蝶一栗站起身，注视着女孩，“是有难言之隐，还是说你不相信我？”语气多为关心。

“难道是李兴知下的手？”蝶一栗冷下脸。

见李绣依依旧不说话，蝶一栗背后隐现出宽大的蝶翅。

“我去找李老头，你就着这里等着……若你们占理，无论如何我会为胡冉，会为你们做主！”

“一栗姐，没用的。”李绣依抬起头，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滑落。

“胡冉是被美人鱼害死的，我也被美人鱼签下眷属生死契。”

李绣依伸出右手手掌，掌心朝上，掌心中显现出青色蛟龙的印记，并有蓝色阵法在蛟龙印记之下。

“美人鱼？”蝶一栗托住李绣依的手，“蝶水芯怎么什么信息都没传递给我？”

“一栗姐，美人鱼修为可能在您之上，水芯应该是被封印住了。”

李绣依将两次碰到美人鱼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蝶一栗。

蝶一栗静静听女孩诉说，一言不发。

李绣依讲后，蝶一栗平静地出声问，“她的真名是什么？”

“黑鳞鲛·明央。”李绣依语气一字一顿，“鲛明央。”

“好，你就留在这。”

蝶一栗背后的翅膀猛地震动，身形似闪电一般向着山坡下俯冲。

就在她快掠过半山坡的几栋木屋时，蝶一栗忽地停住身形，愤然骂道。

“李老头，妖主请你驻守湖畔，现在却连两个小辈都保不住，一个没了命，一个为了奴。”

“这明蛟湖，好歹在蝶园内部核心地带，连这点安全都确保不了，真是守去姥姥家了，丢不丢人？”

蝶一栗声音传得很广。即便李绣依远在山顶，也听得一清二楚。

“蝶一栗，慎言！”

李兴知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间，不怒自威。

“你现在本应在交界地，突然返回经过妖主的允许了吗？”

“呵！那你去告呗。”蝶一栗语气无所畏。

紧接着，蝶一栗用提醒和责备的语气说道。

“你真是老糊涂了，他是妖主亲手救活的，就连手背上的蝴蝶，也是妖主亲自给的，明白是什么含义吗？”

这回，没了李兴知的声音。

“有的人，想做老好先生，我建议他去交界地待一待！”

蝶一栗嘲讽的话音落下，她身形继续猛地向坡下的湖水冲去，竟如一道闪电劈落到湖中，激起数十米高的浪花。

李绣依站在高高的山峰上，目不转睛往下俯瞰。

阳光下，湖面平整如镜。湖畔处随着蝶一栗的身影落下，阵阵涟漪，很快恢复平静。

李绣依擦着眼泪，放缓了呼吸，眼神紧紧盯着下方。

几息过去了，湖面依旧十分平静，什么也没有发生。

忽地，湖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如惊雷在水下炸响，数百米的湖水翻白。

“蝶妖，越界了。”水下传来厚重的男声。

“恶妖先告状，究竟是谁先过界？”

蝶一栗身形飞出湖面，“让鲛明央出来，我蝶园一人身死，一人为奴，怎么？敢做不敢露面吗？”

“这件事我不知，明央乃我族公主，岂容你个无名小辈大呼小叫！”

男声一顿，“你刚闯入人鱼的领地范围，大肆破坏建筑，今天也必须有个说法！”

随着话音落下，乌泱泱一大片奇形怪状的鱼妖，密密麻麻浮出水面。

领头的是两个鲛人，手持骨刺长枪，上半身形似人，灰色耳朵较为宽大，像两把大扇子。下半身是灰鳞鲛身，类似于蛇身。

眼下，一众妖精，对半空中的蝶一栗虎视眈眈。

“人鱼一族，想对蝶园宣战吗？”李兴知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一身白衣，身形一隐一现，已经脚踏虚空，站在蝶一栗身边。

蝶一栗侧目看了眼李兴知，轻哼一声。

随着李兴知的出现，水中的鱼妖们气势顿时被压住了。

“李老，这数十年来人鱼和蝶园之间，只有交好没…没有交恶，今天你要带头坏了这规矩？”

领头的鲛人虽是怒声说道，底气却很是不足。

李兴知没看这鲛人，看向湖面下的一个方向。

“鲛明央，这件事你处处占尽便宜，还在一旁看戏？”他语气温怒。

“李前辈，瞧您说的，晚辈这不是特意挑选赔礼，来晚了嘛！”

娇媚的声音从水下传来。

“你们这些没眼识的小妖精，李前辈挥挥手，瞬间就可以要了你们的贱命，赶紧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