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阶段能维持多久？”

“因人而异。”

“第二个阶段什么时候会开始？”

“唔。。因人而异。”

“你说的‘达到极致’是有多极致？”

“呃。。。因人而异。。。”

大眼瞪小眼。

“好吧，我们也是互相比较了症状之后才总结出一些结论，”陈凡擦着嘴角，“编号08跟你一样，第一个阶段是视觉。他可真是达到了极致，完全看得见分子层次的。”

“分子？！”真是难以置信，“他看你们是什么？细胞？”

“不算是，”陈凡居然继续沏茶，“编号08说，只有我们，这些注射了那个东西的人，分子层次上跟正常人不一样。”

那当然，正常人也不会看得见细胞。

“编号09在触觉上的极致也很厉害，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连蚊虫叮咬都被扩大了疼痛的程度。那个阶段就祈祷不要受伤吧~”

“看来你见到了不少编号。”我还没有见过08和09号，不过我大胆猜测他们已经跟07号一般变成了殖人。

“08、09、02、03和07我都见过，再算上我04，和你00，所以现在我只有两个人没有见过。”陈凡将第二杯茶倒掉，继续沏第三杯，“07注射的比我早一些，他最后的痛觉也快丧失的时候，我一直把他关在屋子里，不知道他又是怎么出去被那些人抓了去。”

那些人？我从眼角扫一眼陈凡，“那些人”里可是有一个编号03的严谨，那么剩下的01号还不知所踪。

“这里可不是一个安定的地方，”陈凡捧着第三杯茶慢慢地喝着，“看看来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杀人强奸犯、纵火打劫恋尸狂，还有抑郁症和狂暴症患者。当然也有一些相对而言普通的人，比如我，”陈凡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只是因为挪用了3000万公款而已。”

挪用这么多，还觉得自己是良善，这人的脸皮真的不是一般厚实。

“你现在是。。。”

“啊，第四阶段。”陈凡放下茶杯，捏捏耳朵，“触觉、味觉和嗅觉都失灵了，现在是视觉阶段，跟你一样。还剩一个听觉，我也快变成小怪物了。要知道，在某一种感觉达到极致之后，会突然的丧失，比方说刚才你还看得见20公里外树上的毛毛虫，可是一个眨眼间便什么都看不见了。”陈凡倒掉茶叶，整理茶具，“最恐怖的，便是这个一眨眼，是随机的，也许在你的极致刚表现出来的下一秒，你便失去它了，不过也有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事实上我从没见过任何一个人的极限时间超过一个月，所以它的上限还是可以估算的。”

我看他的脸色再次十分难看，不由地叹气道：“明知会吐，还喝那么多做什么，这是雨前龙井吧，浪费。”

“咳咳咳咳，你不懂，我这是强迫症，不喝点儿，我总觉得。。。”陈凡揉着嗓子，我深知那种翻江倒海的滋味。

我放松全身躺在躺椅上，难得遇见了同类，那种亲切和轻松的感觉令我痴迷，“你说的‘那些人’，‘我们’称作猎人。”

“啊，是这么叫没错，”陈凡再次擦着嘴角从厕所里出来，“你还真是胆大，加入他们可没什么好果子吃，08、09他们千防万躲还是被抓去陪了大黑熊，我曾经见过那只熊瞎子的蠢样儿，其实他们也不见得明白自己在做什么，”陈凡思索了一下，“我们这种的，变成那样也算是死了。我找遍了全岛也没看见07号，估计是。。。”

我不打算告诉他07号和03号的事情，显然这些小白鼠对李明天、对龙鳞和那种液体都不算十分了解。现在我正处于视觉的极致，我必须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陈凡，”我不想叫他的编号，“你想不想出去。”

陈凡看着我，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快得令我抓不住，他吸了吸大鼻子，再抬眼的时候笑眯眯，“你还要买什么？商场的话隔街还有一个。”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直盯着他的眼睛，不许他逃避，“我知道一个出入口，不过，有点儿困难。”

陈凡看着我，就那么木然地看着我，他抬手摸摸耳朵，又摸摸刚摆好的茶杯，最后还是看着我，我知道他此时一定觉得无所适从，我倒是不介意推他一把，“我不是从船上直接下来的，我是从另一个地方来的，也许也坐了船，不过，绝对不是从渡口那边过来的。”陈凡惊讶地看着我，“我验证过了，白熊出没的时候，那边的通道会打开，如果我们。。。”

“痴人说梦！”陈凡暴躁地低声吼道：“那头畜生有多凶悍！你。。。”

“猎人。”我压低声音道，“猎人们会负责引开那畜生，我们只要抓住时机，当然，”我起身一把抓住他那不安定的手臂，“那个通道，还需要我们更仔细地考察。”

“李明天不会监视么？没有传感器？没有摄像头？”陈凡挣开我的手，“我当然想出去！我每天祈幻想过无数次，有一天我真的能出去！可是，没那么简单。”陈凡的声音逐渐低哑，带着几不可闻的颤音，“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不管是你我这样的怪物，还是那些猎人，还是。。。这些单纯的到这边熬日子的杂碎们。”

“横竖不过是死，怎么，你就要在这里熬到五感尽失，慢慢地变成绿油油的怪物然后啃着白畜生的肉过活！”我一把掀了桌子，茶壶茶杯碎了一地，“你这个，懦，夫。”

陈凡的鼻子剧烈地收缩着，他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一手抓过他的衣领，厉声道：“逃出这里隐姓埋名怎么样都好，就算最后会变成那样，也不要留在这里当一个失败品！”

陈凡大力甩开我的拉扯，他深吸几口气，闭上眼睛，一会儿他慢慢地放松了表情，“这套茶具很贵的，你可赔不起。”

“无聊的事情以后不要再做了，”我踢一踢脚边的碎屑，“我的时间可没那么多。”

“问你一个小问题，”陈凡摸摸鼻子，我发现在他心情愉悦的时候很容易做这个动作，“你是犯了什么事儿进来的？”

“你说呢？”

“。。。。。。起码是杀人分尸吧。。。。。。”

我微微一笑，不做理会，他绝对不会想到，我不过是临时被卷入了这场游戏中，却为了能保全自己而变得无比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