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撞在了车上，但是预期的疼痛还没有感觉到，我已被一股大力扯到了汽车上。我没时间置疑自己的毫发无伤，因为我终于看清了这个驾驶员正是我的小学同学，董文聪。

我张着嘴指着他发不出一丝声音，他利索地关上车门后一个急转弯，逆着人群冲了过去。我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他，也从没看见过他如此狠厉的表情。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手指紧紧地攥着方向盘，可是我没有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的恐惧，却看到了类似地球超人或是奥特曼一般的无畏和坚韧。

我看见了车上那一小瓶矿泉水，急急地拿过来灌进嗓子里。颠簸的汽车将水呛进了鼻子，我剧烈地咳嗽着，倒是可以发出沙哑的声音了。

“你要去哪里！”明明可以不用吼着说，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当心！”

他话音未落，我已经狠狠地磕在车窗上。我晕头转向地坐好，却看见了那个白色的怪物近在眼前。

“你疯了！！！”我紧紧地抓住车窗上的扶手，“你要干！什！么！”

“引开他！”

董文聪一个急转弯绕过白熊，大家伙显然被他的挑衅惹怒，嘶吼一声，转身追了过来。

“啊！！！”我再次闭着眼睛尖叫，“你到底往哪里开！”

“渡口！”

一听见渡口两个字我忽然就安静了，这两个字对我来说就是紧箍咒，我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前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一眼看到那四个通道口，看到通道后面的大海和它另一边的天堂。

砰！剧烈颠簸的汽车再次让我的头狠狠地撞向了车窗。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肘子砸碎了窗玻璃，毫不惧怕那参差的玻璃碎片般从窗户探出了半个身子，对着那个白色的畜生比了个中指，“狗娘养的！来啊！”

董文聪哭笑不得地一把将我拉回来，“女疯子！”

“啊！！！！！”这一次完全是兴奋的吼叫，我拍着车里能看到的所有东西，包括董文聪的肩膀头儿。我想我已经近乎癫狂，对死亡的那点儿恐惧已经淹没在渡口这两个字的希望里。

“它追上来了？”董文聪打断我的痴狂。

“它追上来了！”我居然控制不住地放声大笑。

“我们有的受了！”董文聪回身看了眼那畜生，再回来时目光中多了专注和我难以理解的点点星光。

“它的速度好快！”我也回身看去，发现那畜生真的离我们很近。“S形！我们跑S形！”这辆汽车的耐撞性出乎我的想象，弯道也许对我们更有利。

“不行！”董文聪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只有直线可以甩开它！”他将速度加到最大，我右边的耳朵只听得见呼呼的风声。

“当！心！”间距相同的花坛便是直线逃亡的最大路障，“这样不！行！”我的屁股几乎就没在座位上待牢过。

“妈的！”董文聪一把砸开了本应是收音机的部位，却从里面拉出了一个操作面板，嵌在其中的是一个拉杆，他用力地向后一拉，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矮矬子汽车变成了高底盘大吉普。

“你在开玩笑吧！”我看着明显加快的速度和焕然一新的车窗，很是有一种猛掐大腿的冲动。

“还有多远！”四周渐渐的看不见狂奔的人群，只徒留那些破碎的肢体和绝望的腥红。

“快了！”

我从不知道渡口这样的遥远，仿佛要穿过半个地球才能到达。我扫了一眼后视镜，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左转！”

董文聪下意识地一打方向盘，刚刚避过了后方急速砸来的一辆卡车。

“再向左！”我声嘶力竭！

“必！须！跑直线！”

我没时间跟他废话，扑到方向盘上猛地一转，又将将避开了那个甩过来的路灯。

“怎么回事！”

“它在干扰我们！”我奋力摇下车窗向后看，“阻止我们跑直线！”

“他妈的！”董文聪猛一锤方向盘，咬牙切齿。

“有没有枪！”我看见那畜生居然举起了一个报亭！

“这里是中！国！”董文聪狠狠地瞪了一眼，“再坚持5分钟！”

“我他妈1分钟都坚持不了！右转！”

大吉普猛一个转弯，那报亭直接砸进了一边的精品店。

“啊！！！！”哪里传来的尖叫？！我再次探身看出去，却被八个大字碾死了满脑子的细胞：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学校里居然还有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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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我几乎探出了整个身子，“它追着学生去了！”

“该！死！”董文聪不得不一个转向再次靠近那畜生，可惜这一次它的食欲战胜了它的尊严，鲜美的青少年完全勾出了它的口腹之欲。

“怎么办！”我从没有看过那些青春洋溢的脸上出现过这样的表情，我也不过是刚刚放下书本的其中一员而已，“怎！么！办！”这种恐惧，甚至比我在家乐福门口看到的更令我心惊肉跳，我不知道我问的是这些鲜活的生命还是我自己，我束手无策。

“你枪法很好？”

“什么？”

董文聪拿起一个弓弩，“要不你来开车！”

我二话不说地抓来弓弩，董文聪打开了大吉普的顶盖，我不知道这还是一个跑车级的高底盘。

“你练过？！”董文聪在车里吼道。

“当然没有！”我瞄准了那畜生的头，按动了开关。不出意外地射在了地上。

“他妈的！”我不知道董文聪是在骂我还是在骂那禽兽，我没有时间耽搁，再次瞄准了它的头。

“打中了？！”

“太难了！”我的手开始不自然地抖动，只剩下两只箭，我不知道能不能射中。

“瞄准大部位！”董文聪显然知道了我瞄的哪里，“这东西根本打不死它！”

“吸引注意！”

“没错！”

“那就。。。肚子！”我急急地开动，“该死！”再一次落空！

“45°姐姐！你又不是学文的！”董文聪甚至大胆地开始倒车，离那个畜生更近了几米。

“闭！嘴！”我咬破嘴唇强自镇定，微微抬起弓弩，眼中只看得见那突起的染了鲜红的白肚子。

“开车！”那箭不偏不倚地插在那畜生的肚子上，再次被激怒的野兽咆哮着丢下了刚到手的学生，迈开了步子踩了过来。

“漂！亮！”董文聪将马力开到最大，再一次引着畜生跑向了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