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人的衰老就在一瞬间，季洛泽头靠在墙上，眼窝深陷，脸也向下垮着，眉头紧皱，今天一晚上就让他老了十岁。

他坐立难安，林叔默默守在他身边，生怕他出点什么事情。

夜深了，陈姨从医院电梯里走了出来。

“太太还没出来？”她不知道问谁，王秘书家中有老母亲需要照顾，现场就林叔和季洛泽。

季洛泽没说话，林叔示意陈姨过来坐。

“没出来呢”，林叔在陈姨耳边悄悄说道。

“哎，可怜得紧，前几天还好好的，受这茬罪，我都心疼”，陈姨眼眶湿了。

“不过，我儿子的医术，我信得过，太太一定吉人天相，一定能扛过这一遭的”，陈姨抹了抹眼泪，她手里提着保温饭盒，眼看现在不是好时机，等季洛泽愿意吃了就拿给他。

30年前，陈姨生下孩子一年不到，他的丈夫就离奇失踪了，她凭着自己会些洒扫、煮饭的技能，到当时的季家找了工作，但是季家当时也很穷，只是心软不舍他们母子流落街头，索性留下了，一留就是三十年。

陈肆三岁的时候，还没起名字，陈姨让孩子随她姓，名字就让叶泊起。

叶泊说，孩子自幼失去父亲，但他的母亲很能干，很精明，在我们季家庇护之下，一定能肆意生长，就叫陈肆吧。

陈肆和季洛泽只差3岁，季洛泽大一些，从小到大就照顾陈肆，陈肆上医学院，有去国外交换学习的机会，他由于付不起路费盘缠，就想放弃。

季洛泽得知后，直接给了他100万，让他好好学习，接受深造，陈肆也不负期望，做得很好。

陈肆由于前几年一直在进修，所以石文晓第一次结婚的时候就没去，他也是发小群里的人，之前上学的时候有人嘲笑陈肆没有爸爸，被他们几个发小围着打了几顿之后，再也没人敢欺负陈肆，所以他的性格还是相对阳光一些的。

季洛泽种因，秦霜阳食果。

不一会儿，手术室门打开了，护士们推着秦霜阳的病床出来了。

季洛泽着急起身，跟着病床跑，用手掌轻轻托住秦霜阳的头，怕她受风。进了病房，护士们让两个人抬着把病人放到病房里的病床上。

林叔回避了，陈姨、护士和季洛泽三个人一齐把秦霜阳平移到另一张病床上，被子拿开的时候，秦霜阳包着纱布的伤口映到季洛泽的眼中，插着尿管的尿袋在一旁耷拉着，扑面而来的碘伏味道让季洛泽不禁心跳绞着痛，不忍直视却不得不将她的伤疤纳入自己心中。

自这次之后，季洛泽闻到碘伏的味道，心就会痛一下。

护士把各项仪器设置好，就出去了。

“陈肆呢？”季洛泽追出去问护士。

“陈医生换衣服，马上就来”，护士客气回答完就走了。

季洛泽想知道手术结果，一直在楼道来回踱步。

“阿泽！”陈肆换好衣服快步过来了。

“手术结果怎么样？也没人说，我急得很”，季洛泽拉着陈肆迫不及待他快些说。

“子宫修复好了，伤口也缝合好了，不过她的血差点没止住，幸好你提前说了，我们血库准备了充足的血，要不，她可能真的熬不过这一关”，陈肆语速很快，季洛泽自顾自点点头。

“救了人就行，人没事就行”，季洛泽自言自语道。

“不过子宫修复了以后，还得观察，看恢复情况，最少在医院住半个月，观察恢复情况，情绪方面，还是得多照顾”，陈肆给季洛泽打了预防针，恢复得好有可能还可以生孩子，恢复不好就没啥这方面的功能了。

“没事，没事，只要能好就行”，季洛泽松了一口气，像一颗泄气皮球一样，回病房的路上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被陈肆接住了。

“阿泽，你今天吓坏了，得好好休息，要不没人照顾病人了”，陈肆担心道。

“好…好…”季洛泽简单整顿了一下精神，走进了病房。

“阿泽，是那个你之前说的女孩吗？”陈肆试探地问道。

“什么？”季洛泽有些失神。

“就……你去S市记挂的那个女生，是她吗？”陈肆红了眼眶。

“是，一直都是她，一直，也只有她”，季洛泽眼前很晕，不得不放慢脚步，扶着医院楼道窗边的栏杆。

“阿泽，我看到她的脸，那分明是群里人们拍的……阿盛的女朋友”，陈肆做了很长时间的手术，担心病人更担心季洛泽，此时嗓子已经哑了。

季洛泽听他这么说，转脸看向他，眼神凛厉道：“他们早就分手了，霜阳是和我在一起的，你别在她面前提阿盛”。

他依然有些崩溃，这么多年忍了一切，却在马上要和她平平稳稳地在一起的时候，出了这么多事。

像是老天都在拼命折磨他们一样。

“阿泽，这个孩子……不是你的吧”，陈肆一语中的。

季洛泽皱了皱眉，原本陈肆在猜测，看到他皱眉，也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挺直的脊背直接跨掉。

“是我的，阿肆，是我的，她是我的，孩子也是，你要记住，明白了吗？”他双眼布满血丝，看起来像一头已经失势却仍咬牙坚持的孤狼。

陈肆轻抿的嘴里狠狠咬着牙，半晌道：“行，我知道了，但愿她是良人”。

季洛泽放下心来，轻轻拍他的肩膀，二人心照不宣，朝着病房走去。

“妈，林叔”，陈肆跟两位长辈打了招呼，扶季洛泽坐到另一个病床上。

“先生，吃点东西吗？”陈姨试探问道。

“好……好……”季洛泽眼睛不离秦霜阳，自顾自点着头。

陈姨听到他说要吃饭，高兴地拿出保温饭盒，把菜和饭摆在病床旁的桌子上。

“正好，忙一晚上我也饿了，我妈做的饭就是香，我也吃一口吧”，陈肆浅笑道。

他看病房里的氛围太沉重了，只能由自己活跃气氛了。

陈姨皱眉看他一眼，伸手把他拉到一旁，眼睛还不停地使着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