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眶红了，像是在问自己如何能遇到这么善良的人。

“好啦，安甫，记着自己的初心。学成一定要到我季氏工作”，季洛泽语重心长道。

这夜间楼道面试，也算是校园招聘了。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我一定会搭上您的船，您放心吧”，王安甫暗自下定决心。

秦霜阳在屋内听得真真的，她都怀疑是不是季洛泽专门留着门缝让自己听一听自己的善心义举。

“好，好好吃饭，记得要吃胖二十斤。不早了，回去吧”，季洛泽向王安甫道别，

“对了先生，您爱人还没醒吗？抱歉，之前在楼道看到您问医生您爱人什么时候能醒。我本想来看望，但怕唐突，就没……”王安甫话没说完，季洛泽赶紧把门关上了。

王安甫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把嘴抿住了。

“醒了，她醒了”，季洛泽向外人说这是他爱人，他真怕秦霜阳听到说自己自作主张。

病床上的秦霜阳还没听完少年的话，就听到门栓进洞的声音。

“爱人”？哈哈哈，真是要好好感谢你把我当你爱人了。

“那就好，我也能放心了，先生我走了，您早些休息”，王安甫感恩道。

他正要鞠躬，被季洛泽扶住了肩膀。

“去吧，记着我的话”，季洛泽眼睛看着他身后的方向，示意他安心回去。

王安甫使劲点点头，转身离开，走两步还回头看，招招手再转头离开。

季洛泽站在原地也同他挥挥手，心里无限思量。

之后蹑手蹑脚进门，偷瞄床上的秦霜阳。

发现女孩睁着眼睛看他，他知道事情“败露”了，也就恢复正常了，但依然有些不好意思。

“他是？”秦霜阳看季洛泽不知如何开口，主动问道。

“之前咱们工程不是出问题了嘛，是他父亲从楼上摔下来了，然后我总过去看望他父亲，一来二去，就熟悉了”，季洛泽洗了洗手，坐在床上。

“咱们工程”，秦霜阳心底偷偷笑笑。

“哦，那他父亲醒了吗？”女孩嘴角使劲向上扬着。

“醒了”，季洛泽点点头，看了看床头桌上的保温杯是否需要添水，又检查了窗户有没有关严。

“那就好”，秦霜阳扬了扬嘴唇，人没死，只需要赔钱，安抚家属就好，天大地大，生命最大。

“嗯，他儿子学习很好，我让他好好学习，以后来季氏工作”，季洛泽欣慰道，随之坐回了自己的小床上。

“嗯嗯，挺好的，你还挺惜才的嘛”，秦霜阳调皮道。

“是啊”，季洛泽笑着点点头。

“你是不是也想培养出来一个类似荼影姐姐那样优秀的人？”秦霜阳眯着眼问道。

季洛泽像是被戳破小心思一样，脑袋轻微晃动，但是又想到这是秦霜阳对他的了解，很庆幸是她。

“嗯，我觉得堂哥当时那件事做得很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孩就觉得他有着不符合同龄人的沉稳，父母都是农户人，可是他谈吐很得体，读书很多，很有自己的见解，感觉就像沉淀了很多年一样。我如果能帮他追成梦想，那也算是善事一桩”，季洛泽讲话的时候垂眸，双手搁在膝盖上，随着词语流尽看向了秦霜阳。

“嗯”，秦霜阳饶有兴味地点点头，眼瞳散着欣赏的点点亮光。

季洛泽只是笑，看她毛茸茸的眼睛一闪一闪，觉得可爱。

“等我好了想见见这个人”，秦霜阳想象着这样的人会长什么样子。

“好”，季洛泽含笑道。

他一直含情凝视着秦霜阳，像是要把她融进眼睛一样。

秦霜阳察觉异样，“不许看我了”，什么眼神，像快要把我吃掉了一样。

“哎，什么世道，看都不让人看了，哎，我真可怜”，季洛泽装惨道。

“贫嘴！”秦霜阳噘嘴假装生气。

季洛泽今晚的笑就没停下，明明在医院的病房里，不知道的以为去了什么游乐的好地方，能让他高兴的时间持续这么久。

“睡觉吧，我困了”，秦霜阳眼睛虚睁着道。

“好，晚安”，季洛泽说完躺下了。

秦霜阳轻轻“嗯”了声，静静躺了一会儿，迷糊地睡着了。

今夜吃饱了也洗干净了，出奇地没有做梦。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还在一旁念念有词。

“霜阳，谢谢你，这是你第一次走向我，可是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多希望你没来，你不来就不会受伤…”，季洛泽整夜无眠，只想趁她睡着，说些平日里无法张口的话。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感性过。

秦霜阳在迷离的状态中觉得这些触碰和话语都太真实了，不像梦境，使劲睁开眼睛，看到是季洛泽在用手指摩挲自己的脸颊。

“吵醒你了？”季洛泽眼含歉意道。

“没有，我……”秦霜阳不知道编个什么理由。

“渴了吗？我给你拿水”，季洛泽端了水杯过来。

季洛泽轻轻扶她起来给她喝水，“我是想看看几点了，怕咱们误了飞机”，秦霜阳怕尴尬。

季洛泽拿起自己的手机给她看时间，可是秦霜阳却看到盛怀给季洛泽打来的4个未接来电。

这瞬间的感觉像是自己光脚在琉璃高塔上轻轻踱步，感受温润的空气和脚下晶莹的触感，却突然碎掉一块，整个身体随着跌落，划破的身体痛感十足，却痛不过失重的心。

“快五点半了，还想睡吗？不想睡咱们就收拾收拾回家，比这边休息的好”，季洛泽没注意到未接来电，满眼爱意看着秦霜阳。

听到季洛泽细软的声音，秦霜阳整个人的状态无异于被人从梦中击醒，躲闪着眼睛，像银针一下一下扎着，看不出伤痕却隐隐作痛。

她忘了自己已是破败不堪，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昨夜发生的事情，美好得不真实，这份记忆就像一块假玉，颜色翠生，质地清透，但，内里依然是假货，是一块想要变成玉石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