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南方战役的计划制定后，科学大会里面也并非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沙欣担任留守部队总指挥后，立刻游说苏吉拉纳，把儿子派往东面莫里奥里岛执行警戒任务。

埃拉托娜的捕鲸公司刚成立不久，战争开始，她的捕鲸船应征入伍，但是她同时提出来，应该派这两艘船去莫里奥里岛执行警戒任务，由她的一儿一女指挥，理由是他们对那片海域十分熟悉。这分明是逃避重任，但是鉴于她对科学大会的历史贡献，苏吉拉纳答应了这个要求。

战友们在遥远的西方战场上纵横驰骋，伊尔汗却要带着一百名近卫军驻守在莫里奥里岛。沙欣毕竟是旧时代过来的人，在他眼里长子就是血脉。前年攻占良心岛，伊尔汗冒死拼杀，也算给大会立了战功，现在应该保证他安全升职，日后接下自己的位置。

伊尔汗可不像陈必成那么叛逆，他的父亲更不是一介草民，实在拗不过，只好乘船远航。一路上，塞西莉娅和他倾诉着同样的苦恼。自从遭遇热带气旋袭击后，埃拉托娜就怕两个孩子遇危险，总要想方设法把他们放在安全位置上。

哥哥曼德尔本来就不愿意打仗，更想捕鲸，立刻配合起母亲的愿望。塞西莉娅跟着金子淇受训半年，沾染上她的争强好胜的性格。如今被母亲安排得远离战场，心中十分不满。将来见到西征的同班姐妹，她会抬不起头。

但是不管怎么说，当年一家人过得十分艰苦，全靠妈妈把他们拉扯起来，塞西莉娅不便和母亲闹翻。

远征军开走了所有铁甲舰。留给莫里奥里岛的就是海洋快舟系列最初两艘实验船。由他们接手捕鲸后，曼德尔指挥的那艘命名为“兄弟号”，塞西莉娅指挥着“姐妹号”。

这座岛离任何大陆都十分遥远。即使在科学时代，当地也只有几百人定居。作为科学家园的秘密基地，也不过百十人的规模。大狩猎之后，科学大会陆续投入资源建设这里，作为将来进入西方大陆的跳板。现在，岛上拥有几百名军人的生活设施和储备物资。

兄妹二人在这里生活过五年，熟悉一草一木。既然远离战事，曼德尔干脆在营地里建起临时作坊，指挥“兄弟号”继续干着捕鲸取油的营生。只有塞西莉娅在认真执行巡逻任务。

这天，“姐妹号”离岛向北巡逻。上午时分，只见东北方向桅杆连片，战旗招展，数不清的制式战舰驶了过来。塞西莉娅亲自爬上桅杆，用望远镜观察，五十、七十、一百、一百二十、一百五十……海平面看样子还挡着一些敌舰。

天啊，如此规模，应该是东大洋海军主力！这么多船杀过来，上面肯定载着大批陆军。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从东面袭击兄弟群岛。以这些船的速度和航线，个把月后就会到达目标。

怎么办？她只有一条船，两挺速射枪和二十支步枪。“船长，我们回岛发警报吧。”女大副惊慌地请示着。

塞西莉娅没回话，心里开始盘算。如果自己避开，回岛发报，这样做确实是执行了军事命令。但是，这批敌人还从没见识过科学武器，会大模大样地直奔兄弟两岛。那里只剩下风帆动力船，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即使有速射枪也挡不住敌人。如果放护教军上岸，就会发生大混战。

一番盘算之后，塞西莉娅立刻下令。“迎上去射击，把敌人引向莫里奥里岛！”

这就是旋风和萨瓦蒂策划的远征军。西方大陆西岸停着东大洋舰队的三个分舰队，东岸还有西大洋舰队的分舰队。两支队伍的精华合并起来，共有舰船325艘，海军一万人，陆军七万五千人。这是三十年来全球最大规模的海军集结。

信息以龟速缓慢传递，舰队出发时，萨瓦蒂根本不知道陷魔区现在的情况。一切都是按照半年，甚至一年前的情报来安排。船只在海上又航行了三个月，恰好在科学近卫军西征时杀到战场。

塞西莉娅也不知道这些背景，但她知道，兄弟两岛剩余弹药不够打一场如此规模的陆战。当下命令开路马力，向敌舰迎去。只有一艘船，满载不过五百吨，五十名海军官兵各持武器，站在前甲板。

“战友们，这些武器不就是为了战斗吗？今天我们就打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仗！”

塞西莉娅手执步枪，站上前甲板。她经历过大狩猎以来的每场战斗，更在朝阳远征中带队脱身，现在早成了新兵们的主心骨。

大洋上无遮无拦，他们发现敌人时，对手也发现了他们。远征军旗舰名叫“萨帕塔号”，以纪念殉教的前教主。长达65米，载重两千吨，青铜火炮超过一百门，是与“天鹰号”类似的庞然大物。至于“姐妹号”，除了能喷云吐雾之外，看不出有什么厉害，长度更不到“萨帕塔号”的一半。

萨瓦蒂发出命令，旗舰侧过身来，率先开炮。火光一闪，“姐妹号”船身摇晃，前部船舷的木板穿了一个大洞！塞西莉娅心中一寒，虽然她从小就生活在“天鹰号”上，也见识过各种旧式船舶，然而帕拉塞苏斯集团漂泊海上，并无制造能力，只能用缴获的武器打仗。眼前才是护教海军的真正实力，“萨帕塔号”的主炮填满火药，可以将实心弹丸发射到一千五百米之外击穿木板！

怎么办，他们不是铁壳船，速射枪在这么远也够不到敌人。趁着敌方主炮装填之际，塞西莉娅命令姐妹号调转方向，侧对敌人，划着弧形前进。

嗵！嗵！“萨帕塔号”继续炮击，弹丸落到“姐妹号”附近，激起水柱。好在主炮装填复杂，射速缓慢，副炮虽多，但是射程有限。“姐妹号”利用这个空隙越逼越近。对面，两艘大型明轮战舰驶出队列，成夹角之势包围过来。随着距离逐渐接近，敌舰露出侧面的炮位，几十个炮门一起打开，准备齐射！

塞西莉娅亲自守在速射枪旁，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她瞄准其中一艘敌船的炮门扣动扳机，同时微调射击角度。一百发子弹射出后，敌舰中段爆出烈焰，几门铜炮飞到半空，落在海里。接着，船舱里堆积的火药爆炸了。与此同时，另一组枪手也报销了一艘敌舰。

经过几次海战，科学海军完全掌握了敌舰的致命点，这些远征军却根本没见识过对手的厉害。毫无防备之下，便在四百米外中了招。

虽然如此神勇，但他们毕竟只有一艘船，又有更多敌舰包抄过来。看到敌人队形已经被调动，塞西莉娅才命令转舵，朝莫里奥里岛方向驶去。“姐妹号”沿着曲线行驶，一枚枚弹丸从两侧和头顶飞过。嗵！左舷又中了一枚实心弹，好在没有击中蒸汽机。

尽管曲线行驶，依靠强大的机器力量，“姐妹号”凭借速度仍然摆脱了敌人。对手会怎么样？被打痛了，气势汹汹地追过来？还是被打怕了，不敢跟着他们？塞西莉娅焦急地观察着敌舰。果然，一阵混乱后，敌舰重组队形，一分为二，至少有三十艘船另组小舰队，跟了过来。

不够，这还不够，塞西莉娅命令“姐妹号”全速驶回莫里奥里岛，靠岸时已经看不见尾随的敌舰队。曼德尔正带着部下整理装备，准备出海捕鲸。塞西莉娅先是命人跑到电报间，向进步城发去警报，然后找到哥哥，把情况和他说明，请他和自己一起出征。

“我们再去打一仗，争取吸引一百条船转过来。”

“妹妹，你报了警，就算完成任务。别看我们的武器好，可是弹药不够啊。”

曼德尔不想惹祸上身，兄妹二人争来吵去，伊尔汗闻讯赶过来，问明情况，立刻要求跟着“姐妹号”出发。

“两位，咱们为什么呆会在这里，你们都很清楚。父母的好意让我们蒙羞。可是天意给咱们留下维护军人荣誉的机会，一定不能错过！”

他们都是平级军官，二比一的情况下，曼德尔也只好服从。于是，伊尔汗将陆军战士分成两组，分乘两条船，向大洋中驶去。很快，两艘船就和追来的敌舰迎头遭遇。塞西莉娅命令“姐妹号”绕开敌舰，直追主力舰队。看到妹妹这种拼命作法，曼德尔也只好跟上。对面那些敌舰不明就里，也转舵跟过来。

就这样，两艘蒸汽船追上远征军的主力舰队，同时陷入一百多艘船的包围当中。塞西莉娅心中有数，指挥船只穿行在敌人火力之外。“兄弟号”也跟在后面，曼德尔虽然不喜欢打伏，真打起来也不怯阵。两船躲开大舰，专袭小舰。子弹剩余不多，他们没再动用速射枪，伊尔汗带着陆军战士朝着敌舰进行骚扰射击，对面不断有官兵中弹坠海。

折腾到晚上，两船杀出重围，朝莫里奥里岛退来。萨瓦蒂下了决心，不知道背后还有多少敌人。如果再来这样几艘敌舰，他们的退路就会被切断。于是一声令下，八十艘战船，两万名海陆士兵调转方向，直奔莫里奥里岛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