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护教军被赶走，旧官吏被逮捕，兄岛上还有一股力量威胁着科学大会的统治。

小农时代官府税收微薄，只能实行教权不下区的政策。垂直管理只到小教区一级，通常有十名左右领薪官员，管理着几万到十几万人。除了收税、征夫、赈灾和宣教，就是判决案件。普通农民很少与教会打交道，除了接受家族势力保护外，还会为了自身利益参加各种帮会益。

对于地方上的黑帮，盖娅真理教一向以是否危害统治秩序为标准。如果愿意效忠，就默认其存在。如果把事情闹大，再予以剪除。全宁梓在任时更主动与本地帮派结交，请他们共同维持秩序，形成黑白两道通吃的利益共同体。到了海禁时期，兄岛黑帮仍然靠贡奉来换取生存权，私下里各自控制一片地方，或者掌握某个行业。

现在，大会要打造科学世界，将新秩序深入到每村每户，所有非法团体都不允许存在。更有一些黑帮以地下巫术为号召，与科学直接抵触。

这些帮会平时素有劣迹，或收取保护费，敲诈勒索，或争夺地盘，引发械斗，即使从世俗法律角度也属于犯罪行为。局面稳定后，大会发出文告，限令所有黑帮首领到科学警察那里登记，并在六个月内自行解散。

限期一到，除了进步城附近的黑帮因为离近卫军主力太近，不得不乖乖解散外，内地黑帮大部分都持观望态度。民间帮会存在千百年，上面不停换教主，到了基层又能奈我何？更加上近卫军驱走了旧政权，解除了旧秩序，于是在偏远乡村，地方帮会反而活跃起来。

其中有个名叫狮子会的黑帮，以几个大家庭为骨干，在兄岛西部一片地方形成强大势力。甚至有帮会人员跑到进步城盗窃抢劫。科学警察追踪到他们的据点，几次进村抓捕嫌疑犯，都被当地村民赶出来。

为了儆猴，必须杀只鸡。终于，朴运成决定用狮子会开刀。光勇浩也拿到了一根引线，狮子会成员打劫当地行商，杀死三人，抢走财物。十几名科学警察进村捉拿嫌疑人，不仅被村民缴械并群殴，更有两名警察被打死。后来，上百名近卫军徒手冲到村子里，才把尸体抢回来。

望着血淋淋的警察遗体，科学战士个个义愤填膺。既然事件由头是当地人遭遇抢劫，科学近卫军仗义行事，更没有道义负担。于是，朴运成亲自带领一千名近卫军整队出发，战马牵引着刚出厂的五门陆战火炮和十挺速射枪随行。他还让苏吉拉纳邀请附近几十名村落长老，以及其他帮会头目现场观看。

毕竟是非法团体，狮子会平时也惹过不少人。听到科学大会替他们出头，其他帮派纷纷把守各处，不让狮子会的骨干溜走。这些人困守在村子里，筑好城寨，架起土枪土炮，刀剑长矛一应俱全。科学近卫军占领兄岛后，护教军一哄而散，不少冷兵器流失民间，无人收缴，狮子会便弄来一些给自己壮胆。

时近中午，光勇浩当着兄岛各界人士宣布狮子会的罪恶。“上述暴行，你们哪位有异意？”

大部分人没说什么，还有七八个人表示，他们知道狮子会犯过更多罪行。光勇浩命令部下把这些一一记录在案，然后宣布。“杀人偿命，古来如此，即使邪教法律都不例外。所以，我们将凶手捉拿归案，是否合乎情理？”

“合情合理。”大家齐声响应。

“包僻凶手的人，是否属于共犯？”

“当然！”

基层乡绅们一面附和，一面暗自盘算，这群魔媒真能下狠手吗？全宁梓当年遇到这种事，无非就是出面调解，息事宁人。甚至，带领其中一队士兵到场的阿尔弗雷德都在观望。当年在弟岛，科学大会不也是出钱出地来摆平冲突各方吗？此番他专门请命到场，就是想看看朴运成如何处置。

会长骑着马走到科学战士前面，距离远到长老们听不清他的声音。他高声问自己的战士。“科学建国四大目标，第三条是什么？”

“用城市社区取代乡村社会！”科学战士齐声回应。

“但是，乡村社区的头面人物不甘退出历史舞台。一旦大家都成为市民，靠自己的本领生活，他们那些靠血缘巩固的旧势力就会消失。这个黑帮就是乡土势力中最落后的代表。他们要反抗，我们怎么办？”

“愚昧势力不投降，就消灭他们！”

一千人的呐喊声响彻原野，对面的黑帮民众也能听到。科学建国？城市取代乡村？他们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狮子会存在了一百几十年，官府又能如何？

科学近卫军拿箭射出劝降书，让黑帮会众在正午十二点前交出凶手，否则摧毁整座村子。狮子会帮主拿着这封信哈哈大笑。“一百年来，不管圣山换谁作主，我们的村子就在这里。全宁梓生前也高看我一眼。以后，我们世世代代也都在这里，魔媒如果识想，趁早滚蛋！”

12点一过，朴运成挥动令旗，五门火炮齐齐发射，以贯穿全村的两条对角线为目标，向里面打出燃烧单。木质的寨墙和房屋顿时被引燃，延对角线轰击，无论风朝哪个方向吹，火势都能蔓延到全村。

十几发炮弹轰过，大火已经烧遍全村。寨墙上的黑帮一哄而散，纷纷跑回自家救火。科学战士手持步枪，列队逼上前去。如果有人逃出来，只是要成年男人，就被迎头射击。女人和老人一律由警察扑倒在地，绑起来扔到一边。如果遇到孩子，近卫军官兵就会把他们拖到阵地后面。

战斗持续了一个小时，黑帮头领被击毙，地上躺着许多伤员。没有军医过来救治，所有伤员都没活过这一天。战后统计，296名狮子会成员被击毙，剩下所有成年人不分男女，都被关进战俘营，孩子们带到兄弟海峡中段一座岛屿上进行封闭教育，村寨所有土地收归科学大会。

他们真敢动手！围观的乡绅散去后，把这个恐怖的消息传到各处。各地黑帮闻风瓦解。同时，大约八成乡村族长跑到进步城签字，接受科学大会统治。一些不愿服从的村长干脆被同村人换掉，以免惹祸上身。

除去震慑兄岛地方势力，这次战斗还要检验武器。为执行先海后陆的方针，军事工程处最初只打造舰炮。现在他们开始制造陆战火炮，防守四个岛并不需要大规模陆战，但如果攻出去，陆战炮势在必得。

阿迦兰因为身体残疾，已经很少出门。穆塔里甫亲自来到前线发炮，检测其质量。可怜一个黑帮就成为科学近卫军试射武器的靶子。

虽然事件顺利了解，苏吉拉纳还是提出质疑。这种乡村社区进行的自我管理已是千年旧例。他们能够马上就改造成功吗？这次，轮到李彦昌来开导他。信息技术主持把一截通信线路摆在苏吉拉纳面前。占领北部橡胶园后，他们制造出良好的绝缘体，张冲和李彦昌联合起来，突击生产各种导线。

“旧世界靠乡村社会自我管理，你以为统治者愿意这样？谁不想一竿子插到底？无非是因为通讯和交通太慢。假设岛北部有土匪入村抢劫，等消息送到珊瑚城，怎么也得两天时间，更不用说派人镇压。为什么允许组建民团？就是这个道理。现在有了这个，基层信息传到进步城只用一秒种。将来再建成铁路和公路系统，不管出什么事，军队警察都能迅速到位。总之一句话，科学早晚会打碎旧世界瓦块状的结构，把全社会整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