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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的,控制的

作者:ASED | 分类:科幻 | 字数:7.1万

且行且依

书名:未知的,控制的 作者:ASED 字数:4353 更新时间:2024-10-11 05:12:05

此篇上接牧人驱犊、二度交锋和圣诞望东,你需要先看完它们。

机械生命Moloch !恶食大王Moloch!他的巨颚在撕咬!他的利齿在拉锯!他将碾碎这个世界!

这段文字在Mary-Ann脑中萦绕着。在她看到的那一刻起,它已经回响了整整三个小时。虽然她竭尽全力去忘掉它们,但它们依旧会从Mary-Ann的心墙里见缝插针地渗漏出来。

排异者Moloch,它会吸食婴儿!

刚才街边的那个疯子就是它。纽约城已经沦陷了。

她抬起头,望着那圆红日。

“这鬼天气,前天还在下雪,现在已经热的可以穿短裤了。”

“上帝讨厌同性恋,”Salah说道,“于是他便操控天气,降下审判。”

Mary-Ann笑着用手肘推了他一下。

“你这人怪有趣的。”

“我曾经也被人这么说过,但我觉得那都是在说笑。我是个很无趣的人。我有和你说过我买到了死鹦鹉的故事嘛?我径直走进那家宠物店,向店员抱怨着对方的不是。这期间我可一点都不有趣。”他的嘴角微微一瞥,眼眉间满是笑意。

“你怎么做到直言不讳的?”

“凭我多年的摸爬滚打。“又是一抹微笑。

他们向右拐,沿着小巷走向下一条街。垃圾桶、消防栓、随意丢弃的垃圾、水坑、墙上的涂鸦等等,充斥着这条小巷。外界的喧闹,似乎被破碎的水泥墙隔绝;而这小小一方闹中取静之地,也因两双鞋的踢踏声而嘈杂了起来。

墙上的涂鸦是一个巨大的“G”,由泡泡糖状的粉色物质填充而成。在两人经过这串涂鸦时,它蠕动了起来,顺着砖块流了下来。在这对男女面前10英寸的墙面上鼓起,像一团湿漉漉的唾沫一样冲出了小巷。它在那儿呆了一会儿,随后迅速变成了一位年轻男性。他的衣服和头发都和涂鸦颜色相同,嘴边挂着一根烟,还未点着。

“喂喂喂,这是什么情况?你们不付钱就想进苏荷后门?够卑鄙的啊。人可需要有谋生之法,但艺术却不是果腹之策。我什么意思,你该明白吧?”

Salah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制硬币,甩手扔给了那人。他用手指把硬币翻了过来,眯缝着眼,咬了一口,就把它扔了回去。

“我们够酷嘛?”

“并不。”Salah把硬币放回了口袋。

“很好。管理层一直对我们指手画脚让我们对每个进来的人都要作检查。上个月,一帮子混混把我们这儿掀了个底朝天。那帮子蛇妖和MCD的人就已经够我们忙的团团转了,更别提还有你们这些唱诗班的毛头小子。”他耸了耸肩。“别在这儿聊个没完了,快进去吧。”

他跳进了水泥墙上的一个粉色水坑中,又黏上了墙。远处闪过一丝微光,海市蜃楼般的幻象稍纵即逝。Mary-Ann和Salah走到街道尽头,从后门步入了其中。

刚进入鹅卵石街时,眼花缭乱的色彩、头晕目眩的光线、震耳欲聋的噪声,让人应接不暇。狭窄的联邦式砖房与坚固的墙面在道路的两旁一字排开,带栏杆的阳台向前延伸。不论是否平整,在每一个能称之为平面的地方,都填上了画作。整条街被壁画占满,有些灵动无比,有些层层叠叠。金属的、塑料的、木头的、石头的雕塑时而站立不动、时而四处奔走、时而翩翩起舞。不论是人还是动物,抑或是作品、形状,甚至仅仅是素材,都不再被所谓的定义束缚。在这一刻,他们都活出了生命的精彩。音乐无处不在,人们的呼吸中仿佛都带着音符。铜管乐、爵士乐、椴木吉他、蓝调乐以及黑胶唱片的乐声此起彼伏,共同奏出一曲和谐的乐章。

Mary-Ann尽可能地接受着感官上的层层冲击。她只来过后门一次,就她现在看到的这些,和她上次所见完全不同。她可以料定,没有哪两次会是相同的。每周,这儿的艺术氛围都截然不同,更别提几个月后的样子了。

这条街实在是太窄了,车辆也只能缓缓挪动。路上挤满了过往的行人,甚至有人骑着熊猫。整队的壁画家身着牛仔裤和T恤,浑身沾满了油漆;杂技演员们则在紧身衣外披上了孔雀羽毛;乐手们留着惊世骇俗的大胡子,大麻的味道扑面而来,歌声无孔不入,有些也在他们身上光怪陆离的图案里缓缓流淌。一位健硕的龙息少年1出没其间,他的胡须好似大火肆虐的草原,他的嘴里不断吐出绿色的鹿与紫色的虎。火猫追猎着食物,随后又消散于无形。

两人接着向前走去,最终停在了一栋砖制结构的窄小建筑前。这栋建筑没有一丝涂鸦的痕迹,房前开了一扇绿色的小门。门上的木牌写着“De Luca兄弟,艺术家。”

门一开,迎客门铃就响了起来。两人似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儿没有外面的喧闹与缤纷。一个安静的小店面,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整洁的木架上。柜台后面坐着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他正用他那大师般稳重的手法绘就着一座圣像。

那位老人抬起头,看着两位。

“啊!这就是下一批?给我来四个,我准备好了!”他俯身去往桌子后面,不一会儿,就带这个纸盒子回来了。

Salah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制吊坠,三个角十分圆滑,放在手上时很服帖。在它的表面刻印着复杂的纹饰:一行小字在吊坠的一圈整整齐齐地刻印着。

“我可得好好看看。”

“没问题。”

Mary-Ann漫步在小道上,视线扫过手工雕刻的耶稣受难十字架、几串念珠与圣徒塑像。对于未受训练的人而言,他们可能不会发现什么异样。但Mary-Ann仔细观察后,找了一些怪异之处:耶稣显然不可能是白人,而且应当更为撕裂一些;童贞玛利亚 不会如此美若天仙;Anthony和Francis身边陪着的应该是齿轮Kerrin和钢语者2Opun。Mary-Ann知道许多的人都对这段记录早已烧毁的事实感到欣喜。破碎与黄铜福音可是教规中的敏感主题。

她接着往后走,最后停在了一幅巨画面前。金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了深绿色的森林之中。一棵老树伫立在小溪旁,从它那蜿蜒的根系中就能窥探出它的年长。绵延的根部倚着一块苔石,上坐女孩一枚,风姿绰约、身靠树干、体着铠甲、满身血迹、遍布灰尘、脏乱不堪、昏昏欲睡。她的一只手搁在一把生锈的巨剑柄上,后者的尖端深埋在了泥土之下;另一只手蜷缩于膝盖,皮肤焦黑,多处开裂,已是朽木枯株。她的脸上满是伤痕,多处烧伤,灰色的表皮下翻出红色的肉,脸上的笑容是由半截头骨与萎缩的皮肉拼凑而成。剩下的半张脸诉说着它曾经的无上年轻与百般细腻,以及它们早已消亡不见的事实。一只眼睛早已不知去向,另一只映照着森林的苍翠欲滴。残存的头发显出泥泞的棕色,它们被粗暴地削短了。她逗留于此,却对自己的突兀毫无觉察,脸上只有平静与安详。

在这幅画的旁边有一张小纸卡,上面用熟练的草书写着一行小字,“Il Trionfo della Vergine Joan”。

“她和你有点像。”Salah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大概是有那么点儿,可能是因为你斜着眼看它。你不过是想给这幅画硬塞上些象征色彩罢了。”

“拜托,你能找到这么合你脚的鞋拔3 嘛?”

铃响了。Mary-Ann没管它,接着端详着这幅作品。她有预存一笔钱,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是它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她的公寓里有一面墙,上面粉刷着令人反感的惨白,挂上这幅画铁定不错。

“庞然巨物Moloch,即使在混凝土的海洋之中也能来去自如!”

Mary-Ann环顾四周,找寻着说话的人。这次说话的和上次是同一个人。蓬头垢面,衣冠不整,灰色的胡须异常浓密、脸上的皱纹藏污纳垢,烟草早已熏黑了他的牙齿,修修补补的外套上捆着几个塑料袋。外套里的T恤也是不堪入目,一条脐带连接着他与一只熊猫,后者有一只X眼。

他还有一条尾巴。就算用最扯淡的方式去思考他到底是什么……

“这家伙是个ahwecky4。”Mary说道,“可能是个年迈的格鲁乌“P”部门前任官员。”

Salah点点头。那个乞丐般的人显然是喝多了,向他们走来的时候也摇摇晃晃的。

“咀嚼者Moloch!啃食者Moloch!Moloch的欲望无穷无尽!”

Mary-Ann脑海里闪过了种种解释。他可能是个疯子,也可能是短暂的精神错乱,或者只是在演戏罢了。这三种情况似乎都有可能。

“你在试图和我们交流嘛?”Salah说。

“是的。如果他胆敢轻举妄动,我就会松手。看好你的朋友。”

“没问题。”

Mary-Ann看着那个男人的眼睛。其中一个显得无精打采。

“哥们儿,没必要搞得这么僵吧?”

“贱人Moloch!猴孙Moloch!”

“不如咱们找个地儿过一夜,吃顿好的。你总不见得和食物过不去吧?”

“生母Moloch!大师Moloch!”

“别这样,哥们儿。咱们到外面去聊聊。”

“大师Moloch,泰斗Moloch,我现在够酷了嘛? ”

突然,一只胳膊向Mary-Ann甩来,手上拿着的小刀闪闪发光,疯狂从眼神中呼之欲出。

Mary-Ann一把敲开拿着小刀的手,给那人的胃部、胸部和鼻子各来了一拳。后者踉跄着向后倒去,鼻血满溢而出。接下来的一拳又一次打在了脸上,把那人打倒在地。

Mary-Ann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嘛?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到这儿来?”

那人咳嗽了一会儿。又稀又黑,好似墨水般的鼻血流了下来。

“宽宏大量Moloch,无限饥饿Moloch。”

他的身体发黑,化作一滩脓水,溅在了地上,随后便从瓷砖上的水坑里流走了,身上的衣服则一股脑儿地瘫在了地上,

Mary-Ann站起身,手里还拿着一件烂T恤。

Mary-Ann坐在长凳上,用纸盘托着两块芝士披萨。太阳已然下山,但是这在灯火通明的城市中,这显得微不足道。

在她身旁是两个纸板箱,里面装着的都是巧夺天工的画作。她必须从中进行取舍。人们熙熙攘攘地往来于披萨饼店门前,汽车呼啸而过,而她就这样望着这番景观。

一串脚步声偱迹而来,Salah坐在了她身旁。她伸手递给Salah托盘,而他也拿走了一块。

他们静静地看着人来人往。此时此刻,沉默不语就好似无话不谈。他们不再属于这个纷繁嘈杂的世界。长凳上的一方净土令人倍感安心。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它虽然很强硬,却也很温柔。Mary-Ann没有赶走它。最近这个念头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空虚依旧占据着她的内心,但就像她保证的那样,她在煎熬之中慢慢地爬出了她为自己掘好的层层地堡。但它不,这个念头,它希望Mary-Ann可以快点跑出门外,去张开双臂,去拥抱这个世界,让她在这艰难困苦的世界摔上几个跟头。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最后一定硕果累累。

她了解这个世界。她知道人们的所作所为,似乎要用尽毕生所学的肮脏词语才能形容的了它,而这其中的微光又远在天边。

孤身一人,犹如风中残烛,难以面对黑暗。

“Salah,我们共事多久了?”

“我想想……大概10个月了吧。”

“我总觉得时间过的好慢。”

“确实。”

一辆自行车从面前驶过。

“从派对那天开始,我思考良多。有件事我一直都很想问你。

Mary-Ann伸出手,搭在了Salah的手上。他是怎样的表情呢?惊讶?困惑?

她敞开了心门。整个世界都在为之屏息。她露出了牙齿,但她一点儿也不在乎。

“Salah,你可愿与我共结秦晋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