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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的,控制的

作者:ASED | 分类:科幻 | 字数:7.1万

尘埃帝国(下)(完结部分)

书名:未知的,控制的 作者:ASED 字数:9782 更新时间:2024-10-11 05:12:05

狄瓦在燃烧。烟雾遮住了冷酷无情的太阳,街道上充斥着任人宰割的肉体和尖叫的肉渣。奴隶坑燃烧着,庄园和花园燃烧着,广场上涌动着反常的人群。喷泉流淌着红色和棕色。肉柱盘绕在方尖碑和寺庙周围,向空气中喷出褐色的雾气。火枪射击的爆鸣声或猛犸象被部落追上的哀嚎声偶尔会在远处回荡,然后消失不见。

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死去。

那个叫 该隐Cairn 的奴隶站在高庙的顶层台阶上,望着整个城市,看着它死去。帝国正在经历最后的剧烈死亡。很快,除了苍灰色的草原和古老而孱弱的风之外,什么都不会剩下。

该隐现在没有主人了:艺术家现在和奴隶贩子在一张丝绸床单上一起扭动,他们的身体融为一体,臃肿不堪。用不朽的艺术向 羞赧中加冕的长角之王the Horned King Crowned in Shame 致敬。台阶上这里的安静只是短暂的喘息,这里的平静不会持续太久。

他不再看向城池,转身从曾经是大铁门的缝隙中穿过。那些门已经被撕裂了,金属像生物组织一样皱巴巴的。

神庙内部沾满了鲜血和内脏,散落着损坏的武器和撕碎的衣服,还有破碎的神像石尸。神庙的守卫,身穿白衣的修士,祭司,甚至是身穿红袍的大祭司,都被砍得支离破碎。

“哥哥。”一个声音从高坛之上的王座上轰然响起。“看来他们给了你新的手臂。”

“是的。”该隐说,“我看你也重生了。”再次说起他的母语,他有一种淡淡的,悲伤的怀旧感。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了……

一个身影从王座上走下来,走过高高的祭坛,从阴暗中走出来。狄瓦第一剑 亚伯-勒沙尔Ab-Leshal 就站在这里:八尺高,饱经风霜的肌肉,伤痕累累的纹身。被打断太多次的宽鼻子,强壮的下巴,歪斜的牙齿,糙糙的头发,是在河岸边和该隐一起打过球的男孩的特征。

“我没有想到他们会把你当做战利品。”

“他们认为我是个无名小卒。是留在身边的一个小玩意。威胁到第一剑的人,却被放过了。”该隐拂开头发,露出额头上的烙印:khuk,一个奴隶所能拥有的最高评价。“显然,我是一个很好的谈资。”

“确实。”亚伯停顿了一下,因为一些转瞬即逝的想法而心烦意乱。“哥哥,你为什么在这?”

“来带你回家。”

亚伯摇了摇头。

“我已经用鲜血在这片大陆上写下了长角之王的福音,现在我所带走的每一条生命都会进一步喂饱他。我感觉到自己的思想正在滑向深渊,很快就会变成野蛮无脑的动物。我被诅咒了,兄弟。但我会用剩下的时间尽己所能。我会带着这个帝国和它的所有神灵,和我一起进入嗡嗡作响的疯狂地狱。”

“还是有希望的。”

“这是我罪有应得。意识丧失和诅咒。我破坏了我们的家园,摧毁了 声音the Voice , 生命之树the Tree of Life 也死了。不,你要回来,引导我们剩下的人。那是你的位置。我的位置在这里,去寻求我无法实现的赎罪。”

亚伯叹了口气。

“七位新娘1已死。 永恒文本the Texts 的文士和 缢王the Hanged King 全死了。 神奇的制造者The Wonder-maker 和Chou-dah-cleph2以及所有其他人都跑了。只有 摩洛克Moluch 还在。他将召集军团,把他们引到这里……向我进攻。”他顿了顿。“你最好现在就离开这座城市。在他们到来之前。”

该隐点了点头。该说的都说了。他知道,他们会再次见面,而那将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当所有的事情都完成之后,他们就会骨肉相残。

他的脚板拍打着马赛克地板,回到了空荡荡的门口。

“哥哥。”

该隐看了看身后。

“上帝指引你的道路。”亚伯说。

“还有你的。”

该隐, 听音者亚当Adaman the Hearer of the Voice 之子,山谷之民的首席祭司,第一刺客,被诅咒的被放逐者,从视线中消失,去向西方。

亚伯, 听音者亚当Adaman the Hearer of the Voice 之子,山谷之民的保护者和庇护,背叛者,青铜神的破坏者,Daevon第一剑,西方的 屠戮者the Butcher 回到大祭司的黑色王座上,坐下,合上眼睛。

日落,日升。

日落,日升。

日落,日升。

日落,日升。

他们来了。拿着刀剑和火枪、骑着战兽的人涌入了神庙,在他们的队伍中有一位神。

亚伯睁眼,起身拔剑。

摩洛克,羞赧中加冕的长角之王Moluch,the Horned King Crowned in Shame ,十分愉悦。

Henry DeMontfort的汽车后视镜上挂着一个俗气的小装饰品,就在肉桂苹果空气清新剂的旁边。这个装饰品是一个笑眯眯的、长相普通的人形,长着翅膀,头上戴着一个金色的光环,手里拿着一个卷轴,上面写着“不要开得比你的守护天使飞得还快”。

严格来说,Henry DeMontfort并没有超速驾驶。但是他的车速却比车的极速还快。因为司机是Montag,一个相当快的飞行员,虽然他不像那个小人有卷轴、光环或翅膀,也没有胳膊和腿。

Salah坐在副驾驶座上,把子弹装进弹匣。自从他们出发后,他就没有多说几句话,而是专注地一遍又一遍地检查装备。DeMontfort相信这要比单枪匹马的状态好。这避免了重大危机。

那是众多计划中的一个。当时只有一个最基本的计划大纲,这个计划就是“进去,救出Mary-Ann和Naomi,然后出来”。实际上这是没用的。他们不知道站点的布局,不知道基金会在那里收容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会面对什么。无数变数阻碍了他们的行动。

但Salah志在必得,DeMontfort很清楚这点。他十分、绝对肯定他们能完成这次救援。那些变数并不存在。别无选择。任何背道而驰的建议,无论多么合理,都会被抛弃。除非他自己死了,否则都不是大事,最多是一些小插曲。

“他们很可能在守株待兔。”

“他们更可能还会认为我已经死了,所以这可能正好对我们有利。他们会专注于其他的反击手段。这就是基金会:他们在阴影中秘密交易,也希望其他人这样做。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明面攻击。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他们最不愿意准备的。”

“因为只有蠢货才会尝试冲前门。”

“对啰。”

“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墨血人呢?”

“我认为问题还是出在基金会身上。至于墨血人,他们还是基金会特工,思维方式像基金会特工。”

“所以不是真正的渗透。更可能是一种间接的方式。你确定没有其他势力?”

“超出基金会的?没有。他们规划了行动,但没有直接指挥。那是墨血人的擅自行动。”

“对,没错。”

他们停了一下。DeMontfort感觉到自己的脑海里有一点那种疯狂的,必须要工作的信念。是一种传染力极强的东西,是信仰。

啊,如果他大限将至,不如做点好事。

“我们已经完全疯了。”

“不,我们只是意识到这个世界是如此。”

休息室让Mary-Ann想起了医院的候诊室。饮水机、平淡无奇的家具、咖啡桌上摆放的过时的《时代》杂志、二十年前的电视。舒适,但这并不是真的舒适。只是表面现象而已,下面潜藏的压力就像一根绷紧的橡皮筋。

Mary-Ann盯着手中空空如也的发泡胶杯。茶已经喝完了。Redmond说她可以慢慢来,道个别,找回自己。她试着祈祷,但祈祷是空洞的,在她的脑海里回荡,没有任何来自上帝的保证,说明祂们已经充耳不闻了。她孑然一身。

我很抱歉。

她把杯子扔进垃圾桶,提起提篮。Naomi还在睡觉。也许那只会是一瞬间。也许就没有痛苦。

也许吧。

“行,我准备好了。”

Redmond点了点头,让她跟上。走过一条走廊,转过一个拐角,又走过一条走廊。Mary-Ann觉得自己会倒在自己心脏的重量之下。一具行尸走肉摇摇晃晃地走在一条蜿蜒的、被风吹过的路上。

走廊的尽头是防爆门,金属上用黄色牌子写着SCP-089。特工输入了一个门禁密码,刷了一张钥匙卡。随着一阵金属的撞击,门打开了。

雕像放在房间的尽头:一个牛头人坐在王座上,双臂伸展,翅膀张开,嘴巴张开。一副粗陋、丑陋、恐怖的样子。旁边放着一堆木头。她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

当门在她身后关上时,Mary-Ann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亚伯拉罕,带着你的儿子以撒,你唯一的儿子,你所爱的儿子,到摩利亚地去。在那里,你要把他献上,作为一场献祭3……

随着她的走近,房间的尺寸好像变大了,雕像比看起来要高。她的后背一阵阵发凉。她能感觉到那里有一个存在,围绕着她,从雕像上蔓延开来。一些大而遥远的、非人的东西,释放着威压,加剧了她心中的空虚感。

她孑然一身。完全的,彻底的,绝对的孤独。基金会和倡议已经消失了。Salah消失了。上帝消失了。只有她,Naomi,和雕像以及它的力量, 漂浮在一个空荡荡的深渊。

火焰一闪,而后熄灭。

Mary-Ann,带着你的女儿Naomi,你唯一的女儿,你所爱的女儿,到Site-36深处去。在那里,你要把她献上,作为一场献祭……

至少,当这样做的时候,千千万万的人都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们会像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过完自己的一天,这一天和其他的日子一样,充满了快乐、悲伤、无聊、焦虑、愤怒、爱恨、欢笑、泪水、出生、婚礼、葬礼和生活。今朝明日,众生碌碌。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至少,Naomi会拯救他们。

因为上帝是如此爱这个世界,以至于他把他的独生子……

Mary-Ann走到雕像脚下。她把提篮放下来,然后把Naomi从提篮里抱出来。她的女儿在她的怀里动了动,但依然熟睡。她吻了吻女儿的额头,紧紧地抱着她,这是最后一次。

“再见,Naomi。我爱你。”

她伸出一只手,打开了雕像的肚子。她轻轻地把Naomi放了进去,关上门。她弯下腰,开始用木头和火种填满这个炉子。把它建得像木屋一样,多年前在夏令营时她的辅导员就说过。外面是大木头,中间是火种和火柴。

那里有一个打火机,放在木头旁边的地板上。一个可以在沃尔玛买到的廉价塑料品。

上帝啊,我把她的灵魂交付与你。阿门。

无人应答。

Mary-Ann点燃了火。

一辆2009年的本田CR-V以每小时200英里的速度撞开了 桑德森化工厂Sanderson Chemical Plant 的前门。金属在玻璃和墙体碎片的冲击下尖叫、碎裂、弯曲、燃烧。门的铰链被撕开,Salah和DeMontfort从翻滚的残骸中跳了出来,嘴巴和眼睛周围全都是火,在车撞停时安全落地。

他们打进去了。第一步成功了。

Naomi尖叫起来。她的声音被扩音器上的鼓声和钹声和震动室内的隆隆声切断。雕像的嘴和鼻孔里冒出油烟。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震颤也越来越强烈。

Mary-Ann对自己所做的正确事情的所有保证,都随着那一声尖叫粉碎了。她站在那里,颤抖着,无法动弹,胆汁凝固在喉咙里,泪水在她被烟熏红的眼睛里涌动。

她已经下手了。她要活活烧死自己的女儿。

凶手

她拯救了50万条生命,可能还不止。

妖怪

最终,Naomi的尖叫声会停止,被烟熏到窒息。她的死亡将是为了换取多一丝空气而发出的几声可怜的喘息。

你杀了她。

当这一切完成后,燃烧的脂肪和烤肉的气味将和上升的烟雾一起充满整个房间。

对你来说太美好了。

当一切都结束后,门会打开,除了灰烬和烧焦的骨头,别无他物。

你活该如此

小小的,烧焦的骨头。

不要

DeMontfort把驴的下颌骨扣在一个特工的头上,然后把它液化。在他身后,Salah在大厅里发射了一串燃烧着的白色子弹,把墨水4和防弹衣都烧穿了。

Mary-Ann的双手迅速地伸到到炉门前,不顾灼热将它掰开。她把Naomi从雕像里抱出来,向房间的尽头跑去,尽量远离雕像。Naomi哭着咳嗽,喘着气。她的皮肤烧伤了,很红。

“不不不……天啊,求求你不要……对不起,对不起,真对不起……嘘……嘶……没事了,妈妈在这里。嘘……妈妈在这里……you are my sunshine, my only sunshine…you make me happy, when skies are grey…5”她的声音由于绝望而嘶哑,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救出了Naomi,却让她死在了自己怀里的残酷想法。

咳嗽和喘息声停止了。

哦,不要……

Mary-Ann用手指按在Naomi的脖子上。有最微弱的脉搏,还有她口中最细微的一缕呼吸。暂时如此。Mary-Ann让她维持呼吸,背靠在墙上,尽量温柔地把Naomi放在腿上。如果Naomi要死,这样也比较好。这样死去,总比被抛弃在那东西的肚子里好。

又是一阵震动,震得整个房间都在颤抖。Naomi睁开眼睛,微微一眯,依偎在Mary-Ann的胸前,仿佛在寻求保护,减少痛苦。

她不知道是我把她放进去的……她只是在火灾中醒来,我救了她……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不过这次是因为被原谅而痛苦。

“没事了,我在这呢。”

一根巨大的面条从墙上溅起的番茄酱中猛地冲了出来,撞开了基金会特工的封锁。它在Salah和DeMontfort跑过去的时候,把自己扭成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又从原地返回。

Mary-Ann坐在那里,看着雕像冒着浓烟,炉子烧得通亮,听着下面地板的隆隆声。她还在想为什么还没有基金会的特工进来,或者一个半途而废的仪式会发生什么的威胁,但这些想法很快就消失了。这些都不重要了。至少现在不重要了。

一种奇怪的平静笼罩着Mary-Ann。就像一个被判刑的人在最后一晚所拥有的那种平静,也许。Naomi仍然爱着她,即使在这里,在一切结束的时候也依然爱着她,这就够了。这足以填补空洞, 足以避免世界将她粉身碎骨。足以让那一点火焰在黑暗中点燃。

这就够了。

Mary-Ann杀过人。她杀了很多人,其中一些人可能罪不至此。这就是她的生活:夺取生命,让别人能安然生活。站在黑暗与光明之间那丑陋血腥的边缘,因为有人必须站在那里。她从这个世界上带走了那么多的生命,却只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一条生命,即使在试图摧毁那一条小生命之后,她依然被人爱着。

这就够了。她并不是怪物。她可以继续生活,继续忍受痛苦、内疚和耻辱。有了这一点点的爱,世界焕然一新。

她并非孑然一身。

上帝就在那里,在一个垂死的孩子和她崩溃的母亲之间的那一点点爱中,被困在一个巨大的,无情的,荒谬的,可怕的宇宙的最深处。那一点点的爱,用其所有的脆弱包围着她,超越了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悲伤和折磨,所有的一切。

平静。她很平静。

Mary-Ann的目光再次移向雕像。雕像还在那里,但现在好像变小了。现在她已经认识到那是个骗局,所以它变小了。她之前所感受到的绝望,那是一个谎言。一个让她绝望的谎言,一个让她精神崩溃的谎言,一个让她恐惧的谎言,通过操纵她的恐惧,引导她做出可怕的行为。一个足够大的谎言,就让她心甘情愿地那样做。

那是懦夫的伎俩。哭哭啼啼、扭曲、可悲的力量,躲在恐惧的阴影后面,向人类倾泻自己的绝望。从不公开,从不强行出手,从来没有。它让人崩溃,通过谎言和羞耻来让他们害怕,驱使他们堕落得更深。它以此为生。懦弱的它以绝望为食,因此这股力量已经变得古老而强大。

去**的噪音。

Mary-Ann笑了起来,对着雕像和黑烟竖起了中指,这是她为Naomi弹吉他以来第一次这样做。

“行,我知道了。我就和你对着干。你这么想要她?冲我来吧。”

“就是这个房间。”

“没错。”DeMontfort锤了一下防爆门。

Mary-Ann被金属的脆响声吓得坐直了身子。门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痕,然后一个一个又一个,然后是一个拳头撕开金属的声音。手收了回去,又来一拳把它扩得更大,宽到可以把一个脑袋伸进去。从洞里伸出来的那颗戴着头盔的头颅是Henry DeMontfort的。Mary-Ann觉得自己可能会笑出声。

“Mary-Ann。”他礼貌地点点头,然后把头缩了回去。更多的嘎吱作响,更多的乒乓作响,DeMontfort已经把洞撕开了,大到足以让人踏进去。

Salah从洞里走了进来。

“Mary-Ann!”

他迅速清理了洞口和Mary-Ann之间的距离,跪在妻子身边。他的眼里有泪水涌出。

他完成了这个救援任务。

“你还好吗?你受伤了吗?有没有……哦,上帝保佑我们……”他看清了Naomi现在的状况,脸上充满惊恐。

“她还活着。”Mary-Ann说,“但她需要帮助,要快。”

“对。Henry,我们能不能用‘玛蒂尔达’来稳定她的状态?”

“我们用猫的实验效果很好,所以——”

“我们会用的。”Salah从肩上解下Mary MacKillop那只破旧的旅行包,把开口张到最大。Mary-Ann把Naomi递给他。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进袋子里,拉紧拉链。在被取出来之前,她会在那里保持静止。

Mary-Ann站了起来,伸了伸胳膊。现在一切都清楚了。未来将至。她知道必将发生什么,知道自己必须做什么。力量正在靠近,在每一次大地的隆隆声和黑烟中靠近。懦夫,它是一个强大的懦夫,她已经威胁到了它的工作。

Salah就在她旁边,再次把包背在肩上。

“Henry,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他们要穿过我们制造的麻烦再赶到电梯,大概还有一分半钟的时间。”

“我们走。”

Mary-Ann笑着摇了摇头,移开了Salah的手臂。

“你们两个把Naomi带到安全的地方去。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

“什么?”Salah的脸色瞬间从解脱转为呆滞。“Mary-Ann,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们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不是这样的。你想知道这些烧伤是怎么来的吗?她被烧伤是因为我把她放在那个炉子里。就在那边。那座雕像背后有一股力量,它欺骗我,纵容我,误导我,直到我心甘情愿把她活活烧死。我要宰了它。”

哑然失笑变成了惊恐。

“Mary-Ann……”

“走吧,我会追上你的。你就相信我吧。我不会有事的。”

Salah一言不发。Mary-Ann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她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在所有的惊恐、解脱、愤怒和关怀之后,他理解了她。她抱住他,吻了一下。

“等你回家后,我希望你去我的梳妆台,看看我袜子抽屉的底部。”她说。“那里有东西给你看。”

“好吧。”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嘿,”Mary-Ann从Salah的腰带上抽出一把黑曜石长刀。“我就借这个用一下。你们快走吧。”

“好。”Salah犹豫了一下,然后摸出了洞口。

他们的脚步声被隆隆声吞没了。Mary-Ann平静地走向那座雕像,现在它已笼罩在烟云中。她举起手中的刀。这把刀锋利无比,她相信它的锋利程度不止如此。她需要一把非常锋利的刀。

Salah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在他为营救Mary-Ann所做的一切之后,他竟然心甘情愿地离开她。他的愤怒已经消失了。他不是相信她会赢。他知道她会取得胜利。这是一种肯定,就像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一样肯定。

那么,最后一次向自由发起冲击。最后幸存的墨血人和警卫已经重新集结,Salah发现自己并没有被空气中的子弹和黑色刀痕所困扰。那些只是回家路上的一个小插曲。

现在的烟雾,已经有了相当大的规模,盘旋着汇聚成一根柱子,雷鸣般地响着。现在的震颤几乎是持续不断的,在深处轰轰作响。

Mary-Ann把刀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懦夫正在显身,但她毫不畏惧。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她的痛苦已经融化,取而代之的是力量。是所有那些在她之前的人,所有那些哭喊着要血债血偿、寻求正义的母亲和孩子所赋予她的力量。

站在烟雾的地方是一个人形,身高十尺,毛茸茸的牛头,弯曲的牛角,残破的乌鸦翅膀。其头顶上戴着一顶畸形的青铜冠。它浑身散发着泥土、煤炭和陈年臭汗的味道。唾沫和泡沫流到地上,不断蒸发。

它蹒跚前行,脚步如铅,在Mary-Ann面前几英尺处停下。它低头弯腰,嘲讽地鞠了一躬。

“巴比伦的小*女万岁,万岁!”它抬起头来,嘴唇扭曲成一个粗糙的微笑模样。Mary-Ann与这东西的双眼对视。她的眼睛里没有恐惧,脸上也没有恐惧。

“你很勇敢,但是个傻瓜。”它低沉的声音隆隆作响。“你用你的小叛逆挑战强大的摩洛克。亚伯-勒沙尔,狄瓦第一剑自己都打不过我,而你只会用一把菜刀来试试?蠢上加蠢。我已经叫出了你的名字,Mary-Ann Lewitt,你是我的。”

Mary-Ann依然一言不发。

“可惜你的舌头没了”

还是沉默。

“你的沉默让人厌烦,说话啊,说出你的请求。向你那无能的上帝哭诉,让他来救你。乞求我的怜悯。你想要什么都行。你的沉默真无聊。”

Mary-Ann用头往摩洛克的脸上一顶。

车子的残骸和出口都在眼前,还有那些在外面等待的笨重的影子,被SUV上的泛光灯照出轮廓。

“*的!”DeMontfort吐了一口气。他从车上抓起一块金属板,像盾牌一样挡在面前,而Salah则躲在一堆碎石后面。

保护他们的安全。

“Montag,你在哪?”

那里附近有一个小火花。跃起,翻滚,抓住那个俗气的小装饰品,扔给Salah。

“Montag,带他们离开这里!”

Salah感到自己被包围在火焰旋涡中,脚下地面塌陷,他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中。那一瞬间,他瞥见DeMontfort在黑暗笼罩他之前就冲过了特工和他们的车阵。

不管这一刻的反扑是出于惊讶还是痛苦,这都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蹲下,向前,伸手,抓住胳膊,向旁边一扯。摩洛克痛苦地嚎叫起来,热气腾腾的血溅在水泥地上。有硫磺和铁的味道。

她的脑袋里面金光爆闪。一个拳头砸在她身上。骨头断裂。粗壮的毛手指抓住她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头皮撕裂出血。她尖叫着,但声音被神的火炉的轰鸣切断了。她的皮肤因高温而起皮起泡。她挥刀,刀刃从厚厚的皮肤上掠过。摩洛克把她扔到一边,就像扔一个破碎流血的布娃娃。

Mary-Ann的身体瘫着滚到了一边,不动了。神哼了一声,蹒跚地走到她俯卧的身躯前,准备完成它的工作。它抓住她的身体,把她举到它的嘴边。

刀猛然伸出,深深地扎进了摩洛克的眼睛里。它大吼一声,刀被Mary-Ann抽了回来,然后一刀又一刀:脸、脖子、眼睛、鼻孔。鲜血从摩洛克的脸上涌出,它把Mary-Ann摔在地上。空气随着肋骨的断裂声从她的肺部冲出。

“死对你来说太美好了,”摩洛克轰然道,“所有的人最终都会在自己的羞耻心的重压下崩溃。你不记得你在孤独着,哭泣着,他们嘲笑着你,然后把你扔在一边吗?你从来都只是暂时的玩物,。因为他们已经厌倦了自己的右手。”摩洛克的脸伸到Mary-Ann的头边,他的炉气用焦糊的肉香笼罩着她。“你以为他在乎你吗?他只不过是一个孤独而绝望的人。他收留了你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因为他搞不到更好的女人。所以他才会选择你,一个怪物和一个失败者。仅此而已。”摩洛克双腿交叉坐在她身边。“我最可怜的仆人。”

有动静了。Mary-Ann推着自己,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站起来。现在只有疼痛。生生的、红红的、灼热的疼痛。她的左臂软绵绵地垂着,肩膀被撞得粉碎,毫无用处。她的衣服被撕破,浸透了红色。一只眼睛肿得闭上了,另一只眼睛被她撕破的头皮上流下来的血弄得半瞎。头发蓬松,中间透着殷红。肋骨粉碎。到处都是骨折。到处都是疼痛。疼痛。疼痛。疼痛。疼痛。

她还在微笑。

“去……去你的。”她用最后的力气,伸手从摩洛克的眼睛上扯下了那把刀6。千年以来的父母和孩子们欢呼着,为长角之王的血而尖叫。

“去你的。”刀子插进了摩洛克的另一只眼睛。

“去你的。”摩洛克的喉咙发声。

“去你的!”Mary-Ann把自己的身体贴在了摩洛克的胸口,这个流血的神向后面倒去。

“去你的!”往胸口又是一道。“去你的!”一刀又一刀,每刺一次,就强调一声。“去你的!*去你的!哈哈哈哈! 你早就死了,狗东西!”

爆发的力量结束了。极限到了。Mary-Ann能感觉到,就像一个久违的老朋友走在大街上一样,就要来了。

“嘿……嘿嘿嘿……你……就……”鲜血随着她沙哑的喘息声流过嘴唇,“跑吧……但迟早……迟早……”

她最后一次用刀把摩洛克的胸口划开。

“上帝会……制裁你。”

Mary-Ann把刀挥了回去,深深地插进了摩洛克的额头。长角之王颤抖着,最后一口气从肺部呼啸而出。她把自己从尸体上推下来,摇摇晃晃地离开尸体几步,跪在地上,盯着房间看了一会儿。她的嘴唇动了动,开始说一些无声的话。

Mary-Ann Lewitt倒在沾满血迹的水泥地上,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