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考虑一下。”既没选择答应，也没再次拒绝，阿旺近美的态度有些莫愣两可。

丹图打眼瞅瞅这个墨墨迹迹，一点也不爽快的家伙，干脆玩起了雪花，这种闲情益制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依惜想来，只有小时候才偶尔有过，大多数时候都在饥苦难而中度过。好多老人都默默走向荒野，再也没有回来。

不懂事的自己还问过妈妈，为什么斯达爷爷要离开驻地？

面色蜡黄皮包骨头的中年妇人，一边递给自己冰冷的肉干，一边默然的摇着头：“斯达要去找吃的。”

“那我把肉干给他好不好？”年幼的孩子天真而又善良的捧着吃食，尽管很饿，但却说着让人感动的话。

旁边送别老人的巨魔们都哭了，母亲一把将幼小的丹图搂进怀里，不住叫着好孩子。

远方几位落在后面的老人闻声回头，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再也不像刚开始时的凄苦与绝望。他们看着丹图，看着这个心地善良的孩子，用浑厚的嗓音唱响苍凉的族歌，手把手，肩并肩，渐行渐远。

年纪幼小的丹图听着歌声欢快的拍起巴掌，仿佛能感到他们的欢乐。可是旁的成年巨魔都悄悄的别过头，大滴大滴的泪珠带着冰冷的气息落在脸上，孩子的笑容忽然僵住：“妈妈，你怎么哭了？”

“妈妈没哭，妈妈高兴。”胡乱的抹了两把眼眶，声音哽咽的妇人把丹图紧紧搂在怀里，破旧的皮子咯的皮肤生疼。丹图试着推了两下不在动弹，一种莫名的情绪让他选择了无言。

北风呼啸，林间飘雪，正值壮年的族长踩着沙沙的步伐慢慢走近，细细审视孩子一番，从脖间摘下尖齿羽毛做成的彩色兽环，郑重的套在向脑袋。兽环的圆圈有些大，只能勉强由肩膀拖住，看上去不免有些滑稽。但是周围却没有任何人发笑，对面不远，族长的儿子似乎有些不甘，暴睁的眼中露着妒忌。

还不明白这个仪式代表什么的丹图，好奇的低头瞅瞅，咯咯笑了。

迎着族长回归的步伐，紧赶两步的半大孩子焦声低问，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失落：“父亲，为什么要给他？”

族长环视一周，犀利的目光扫过支起耳朵的族人，回头盯住自家孩子失落的身影叹了口气：“卡哇拉，你是一员勇将，将来在武力上的成就比我还强大，但你却不是族长的人选，部族守护者才是你应该奋斗的目标。”

“父亲，我不明白？”虽然部族守护者的地位并不比族长低下，而且某些时候甚至比族长还要重要。但是族长毕竟是族长，近水楼台先得月，卡哇拉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选择外人。

正值壮年的巨魔领袖默然半天，望着远去的族老定住目光：“想要成为族长，要有一颗仁慈的心。卡哇拉，你的心太狠，性格又过于冲动，以如今巨魔的地位，真的不适合。”

“我想……我明白了。”紧紧握住手中长矛的手剧烈的颤抖两下，已经懂事的半大孩子明白了父亲话中的潜在意思。

巨魔一族倍受压迫，又没有实力反抗，以自己的性格，说不定会惹出祸事，一但惹到城中贵族，部族必将迎来灾难。所以成为不管事的部族守护者，才是自己应尽的义务。

默默前走几步，踩过父亲留下的脚印，卡哇拉在丹图迷茫的眼神注视下，自怀里掏出两块银色火石，留恋的看了两眼，塞到怀中。还留有体温的奇异石头，入手生温，乐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听着充满孩子气的天真童声，心神沉重的族人，都露出了点点微笑，心中的伤感似乎化去许多。

抬手重重拍了下默然回返的孩子肩膀，族长欣慰的点了下头。火石兽环，在巨魔一族的意义极为重大，说成神器都不为过。前者是吃饭必备的家伙，后者则是权力的象征。当现任族长将兽环交出，则意味下一任继承人的诞生。

这是喜事，也是祸事。喜事是因为族中有了后来人，祸事是孩子从此将远离幸福。所以丹图的母亲并没有开心，反而极为复杂，骄傲中带着心痛。

拥有什么样的权力，就拥有什么样义务，在生活艰苦的巨魔一族，继承大位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可能就是死亡。

但是母亲没有拒绝，只是默默的将泪流在心底，第二天就把丹图送进族长帐篷，从此，丹图有了远比常人丰盛的食物，也迎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艰苦训练。寒冬蜡月，别人可以藏在家里猫冬，他却要拨山涉水外出狩猎。夏日炎炎，吃饱喝足的巨魔可以欢笑嬉戏，他却在林间不停挥剑。

每当偷懒耍滑，都会被族长狠狠教训：“你的责任是带领大家好好生活，不管训练如何坚苦，都必须坚持下去。这是你获得食物与教导的代价。”

伸手摸摸好似还在疼痛的屁股，回神的丹图自嘲一笑，当年不懂事的自己好像不止一次在私底下报怨，如今想来，还真是幼稚的可以。不过现在好了，有老板顶在前面，自己总算没辜负族长的期盼，也对得起大家的信任。

如今，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侧目盯住还在沉思的大块头，巨魔统领的心里忽然没了焦燥。换位思考，处在他的位置上，自己恐怕一样难以抉择。

“告诉我，你们怎么防止人类报复？”忽然出声提出核心问题，阿旺近美神色坚定。

知道事情有所转机的丹图了然一笑：“毁灭性战略武器，我们老板手里拥有将整个世界送上天堂的大炸弹，人类不可能妄动。”

“你们敢放吗？”带着浓浓讥讽的问话出口，阿旺近美哧笑抬头。

丹图认真的将他重新打量一番，一种名叫疯狂的气息自灵魂深处冒出：“敢于不敢，不需要用嘴说，老板已经数次证明了他的狠辣！同样的武器人类也有，但他们不敢放，而我们……”

“你们是疯子。”不需要再作解释，仅仅凭借第六感，拉旺近美就知道答案。不过他喜欢和疯子在一起，身处疯狂的世界，只有将自己变疯才能存活。

长长吐出一口闷气，大块头神态庄重的抖落风雪，在苍茫大地中许下誓言：“只要你们能保证充足的食物，温暖的住房，我就带族人为你们战斗。在星空的见证下，以血为契，以灵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