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5章披风争夺战（四十一）

这个故事说来很长，可却有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开端，某天晚上，结束了一天劳作的杰森看到街道旁停了一辆超酷的车子，车子有四个超酷的轮胎，蝙蝠侠也看到街道旁停了一辆超酷的车子，但车子只剩下了三个超酷的轮胎。

这个故事对于蝙蝠家族的成员来说，实在是太过耳熟能详，但其实蝙蝠侠和杰森本人并没有讲述过，只是某天蝙蝠侠对着迪克介绍杰森的时候提了一句，但由于这事儿即使概括成一句话也太过荒诞，所以经由迪克的嘴传播的广为人知。

真要说起来，那天晚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蝙蝠侠把杰森捡了回去，让他在韦恩庄园适应了几天生活，然后把他带到蝙蝠洞去，教他更专业的格斗技巧、枪械技术、驾驶载具和操控机械，以及他本来就很擅长的机械工程学。

学习的日子很繁忙，时间过得很快，蝙蝠侠成了杰森生命中的主旋律，以至于他很快就淡忘了那些过去的日子。

但是蝙蝠侠总是很忙，在蝙蝠侠以他还年龄太小，不能出门打击罪犯为借口独自离开之后，杰森偶尔会在壁炉旁看书，在房间里睡觉，去花园的大树底下乘凉，或者在浴缸里发呆。

然后他很快就长大了，长成了一只无比健壮的鸟儿，直到后来，大得蝙蝠侠恨不得把他一脚踹出巢。

那些曾在这座豪华庄园当中消磨过的时光变成了杰森心绪起伏时的背景音、他自己和自己聊天框里的壁纸，他从没有去想过，但是那些东西一直都在。

杰森没记得自己在被蝙蝠侠捡回家之前有任何自己的情绪，就算仔细回想，也只记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唯有两个大字不断盘旋——“活着”。

那些总是困扰着他的杂音正是那动不动就弹出一个歪调的情绪，而这些声音的源头是他的生活终于归于宁静后，他从那些书和道理当中认知了这个世界本来的面貌，找到了自己能弹的响的那根弦。

在小时候，杰森从不觉得自己有错，偷、骗、抢，干脏活，给罪犯跑腿，对同类见死不救，这是他生命当中稀松平常的事。

在韦恩庄园当中，他从蝙蝠侠、阿尔弗雷德、迪克和那些书籍里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是不够正义的，所有人都希望他成为一个正义的人。

杰森不喜欢那些条条框框和管教，但他潜移默化受此影响，或者也是总是充实的胃部提供给身体足够炽烈的血液，让他能产出足够多的奋勇并涌上大脑，从而让他变得嫉恶如仇。

杰森是最不该变成这样的人，因为他正是从他最痛恨的罪犯当中走出来的，他人生当中接触到的第一种规则就是哥谭的黑暗规则，这本应该对他产生难以想象的影响，应该就这样塑造出他的人格。

杰森变成了完全相反的人，甚至比其他人还要极端，并不是因为他不够稳定，只是他从前太饿，后来太饱，他饿着时也能活下去，所以那些饱腹后所多出来的能量才造就出这样惊人的伟大转折。

杰森想到事情就是这样，蝙蝠侠让他吃的太饱了，否则他从小丑手里活下来之后所产生的第一种情绪不应该是愤怒和埋怨，而是庆幸。

像他无数次独自一人度过哥谭夜晚那样庆幸，在心里侥幸的想，昨天发生了什么根本不重要，自己好歹活下来了。

光是去想象一个如此脆弱，从灾难中无所体会，而只是寄希望于神明的自己，杰森就感觉到反胃，但他同时也明白，能死于愤怒的火焰，而非冰冷的麻木，对普通人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幸运。

杰森又想到了蜘蛛侠，他看起来十分懦弱，畏首畏尾，即使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也没有第一时间勇敢的向邪恶势力宣战，表现得不像个超级英雄。

但英雄这个话题或许在他的生命当中占不了多重的分量，因为他们一家人过得捉襟见肘，蜘蛛侠有再大的力气，年龄不够打不了正式工，这种能力也很难转换成可靠的收入来源。

蜘蛛侠现在确实不是普通人了，但是他从来没有摆脱普通人的境地，因为他还有太多的牵挂，要他抛下这些去当个孤胆英雄实在太难。

然后是布鲁斯，如果真有某个宇宙的布鲁斯像这个梦境当中所经历的一样，事情发生了完完全全的变化，同样变得穷困潦倒，左支右绌，他会就这样认命吗？

杰森突然意识到他会，他突然想通了，蝙蝠侠在梦境中逃避自己的形象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因为他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一个像彼得·帕克一样的普通人。

他们或许在某些方面有些长处，但这不足以把他们拽出普通人行列，他们依旧活在芸芸众生之中，和他们一样奔波忙碌。

这意味着他们要经受普通人经受的痛苦，那些鸡毛蒜皮、磋磨磋跎，但这同样也意味着他们不必去负超级英雄的责任。

到底有谁会去要求一个从小父母双亡，穷困潦倒，既无一技之长，又有家庭要养的人去为这个社会的现状负责？

倒不如说他们本身就是社会现状的受害者，社会应该对他们负更多的责任，社会欠他们的。

除了父母双亡之外，蝙蝠侠所有的苦难都来自于他扭曲的责任感，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多蜘蛛侠也都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所困。

有钱人的烦恼总是大不过普通人的痛苦，可普通人的痛苦也很难抵得过那些超级英雄想要兼济天下的责任感和付出的努力与现实悲剧结果之间的落差。

普通人的生活也不全是痛苦，因为他们要的不多，很容易讨好自己，可受责任感驱使的超级英雄生命中就只有被驱使的急迫，付诸行动的努力，成功后想要再进一步的激励，失败后想要再来一次的懊悔。

这样真的好吗？杰森这样想着，如果他没被蝙蝠侠捡回去，他可能仍然无知无觉，被罪犯绑架了自认倒霉，回家休息一天之后继续出门打工，不会去怨谁也怨不得谁。

河边吹完了风，杰森找了家汽车旅馆入住，刚到半夜他就感觉不好，自己的身体很烫，口干舌燥，但又很冷，肯定是发烧了。

往常他哪有那么脆弱，一杆子坐起来就去买药了，可现在杰森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只是半眯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听着完全不隔音的旅馆隔壁传来的怒吼、叫骂、带有震颤感的音乐、醉鬼的喃喃自语。

隔壁屋子的电视一直在播放节目，似乎是午夜新闻频道，但是很快一道急促的女声传来：“近日多起儿童受袭案中仅存的幸存者小女孩薇莉向警方描述曾在梦中见到一名利爪怪物，下面让我们来听听专业精神专家的分析……”

杰森烧得迷迷糊糊，这信息从他的大脑皮层流过，停留不到一秒就消失了。

握紧的手臂渐渐放松，杰森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一座普通的公寓楼里，布鲁斯正坐在客厅的地上修理轮椅，他没有去看电视，只是听着电视当中播报的新闻。

戈登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布鲁斯很快走了进去，他帮戈登翻了个身，但戈登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入睡，他只是看着布鲁斯说：“你听到新闻了吗？有杀手在残害儿童。”

“是的，戈登叔叔，我听到了，那很遗憾。”

戈登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唯一能动的手臂微微蜷缩起来，手指抓住床单说：“或许，葛茵警官……”

布鲁斯垂下眼帘，什么也没说，戈登很快就收敛了表情说：“抱歉，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你明天还要上班，快去睡吧。”

“如果你想打个电话的话，戈登叔叔，我可以把电话拿来给你，但是……”

“但是起不到什么效果，我知道。”戈登脸上露出了麻木的神情，他说：“我早就不是警察了，哥谭警局当中认识我的人寥寥无几。”

“我相信他们会好好办案的。”布鲁斯低下头说：“我们只能相信他们。”

戈登什么也没说，眼神空洞的盯着天花板，布鲁斯转身把门轻轻关上，神色莫名的叹了口气。

阿卡姆骑士的宇宙中，蝙蝠侠和毒藤女克服了重重困难，尤其是克服了这诡异的大雾和那雾中各种各样奇怪的自然现象，终于摸到了传送门的边缘。

“老天啊，我都不敢想我这一路经历了什么。”毒藤女捂着额头，像是受了刺激一样絮絮叨叨的说：“长着金属腿的鱼、戴着笑脸面具的杀手、诡异的娃娃、长得像尸体的修女、满头钉子的怪人……”

“把这重复一遍对你的心理健康毫无益处。”蝙蝠侠冷静的说。

“现在发生的事哪一件对我的心理健康有益处？！！”毒藤女咆哮道。

“如果我们成功了，或许会有的。”蝙蝠侠的语调依旧毫无起伏，直到他看到传送门现在的状态。

蝙蝠侠之前来过这里，不过因为他确实对于魔法了解不深，在传送门被关闭之后，他也找不到任何机关来重新启动它或彻底摧毁它，所以暂时就没管。

但是现在，出现在蝙蝠侠眼前的不是一个传送门，是一个洞，一个出现在地面上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