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虚空。

璀璨的星云如同一场浩大而恢弘的光影，孕育无数文明，以近乎永恒之姿徐徐展开。

——纵然在与劫魔展开战斗，它却依然在催生超新星的诞生，不断孕育新的星球和生命、引导文明的进步。

武小德浑身满是琉璃光焰，遥遥望了一眼，称赞道：

“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就让人叹为观止。”

一道女声在他身边响起：

“老瞎子毕竟是星辰之主，存活了无尽的时光，就算是劫魔，也不是那么容易干掉他的。”

——沈秀君。

在所有暗影随从之中，目前来说，她就是最强的存在了。

“你准备怎么打？直接参战么？”

沈秀君问。

“不——深渊公爵已经见过我，老瞎子也在找‘白骨魔虫达维尔’，我们必须想新的办法。”武小德道。

“你想抛弃‘白骨魔虫达维尔’的身份，再参与到这场战争中去？劫魔们不会信任你的。”沈秀君道。

“我知道，所以我想根据‘达维尔’的记忆，去完成一次‘升级’。”武小德道。

“升级”两个字说出来，沈秀君顿时神情一凛。

“那太危险了……”

沈秀君喃喃道。

“吃饭都可能噎死，喝水也有可能呛死，不冒点风险，根本没有机会。”武小德道。

沈秀君正要再劝，忽然察觉到了什么，飞快道：

“有人脱离了战场。”

“是劫魔。”武小德看着远处道。

只见那星云之中，几道黑影飞出来，分作数个方向，离开了战场。

“有一个冲着我们这边来了。”沈秀君道。

“拦住他，看看究竟什么情况——你在明，我在暗。”武小德好。

“恩。”沈秀君道。

——如果劫魔们准备退却，证明老瞎子的强大完全超乎预料。

连深渊公爵这样的家伙带着一群劫魔都不是对手——

自己也不必去冒险进行什么“升级”了。

沈秀君身形一动，朝着那道黑影飞掠而去，挡在对方面前。

“是谁？”

“我，第一劫劫主，饲育。”沈秀君浑身散发出毁灭的气息，沉声开口道。

那黑影见她身后冒出完全由黑色长丝构成的巨型符文，这才信了。

“是你啊，饲育。”

黑影显露出真身。

他浑身长着灰色的鳞甲，人类的头颅和面容，一双眼睛不断放出光芒。

然而在他身上，遍布着触目惊心的伤口。

就算有大量的劫力具现成光影，不断拂过那些伤口，也只能维持着伤口不恶化，根本无法治愈。

——这是一名浑身伤痕累累的劫魔。

“饲育？你怎么来了？是要参战吗？”劫魔问道。

“我刚听说这里的事，还不清楚状况——你呢？这是要逃了么？”沈秀君反问。

对方脸上露出刻骨的恨意，正要说话，突然喷出一口蓝色液体，整个身躯都萎缩了几分。

——这不会要挂吧。

武小德和沈秀君看在眼里，不约而同地想着。

“你是要去治疗？”

沈秀君试探道。

那劫魔喘了几口气，这才吃力地说：

“深渊公爵令我们分头去动员各位劫魔，这次一定要毁灭整个星系。”

“原来如此……你不会逃跑吧。”沈秀君再次问道。

“不会，我要活吃了那个星辰之主。”劫魔道。

它冲着沈秀君点点头，身形一闪，立刻就要离开。

然而没飞多远，劫魔突然又喷出一口蓝色血液，身形朝虚空下飞坠而去。

沈秀君脸色一变，低喝道：

“不要浪费！”

一瞬。

只见一个世界从极远之外悠忽而至，将那劫魔一裹，又瞬间消失在虚空中。

武小德的世界！

他化作达维尔，直接出现在荒原上，抬头望向天空。

一息。

两息。

三息。

那劫魔从天而降，径直掉落数万米高空，撞击在地面上。

轰！

地面被砸出一个陨石坑。

灰尘高高扬起。

风吹过，一切化为平静。

“喂，哥们儿，你怎么样了？”

武小德上前喊道。

只见那陨石坑中，劫魔躺在地上，没有了任何动静。

沈秀君悄然出现，落下去，仔细查探了一番。

“老瞎子的手段很厉害，它没扛过去。”

沈秀君神情凝重地说。

——这就死了？

武小德有些意外，同时对老瞎子的实力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老瞎子一边跟这群劫魔打，一边还能闪身去了虚幻世界，跟作为“炼狱魔王”的自己战了一场，又回到它自己的星系杀了一个劫魔。

打得深渊公爵都开始叫外援了。

——这是何等的实力！

两行冰晶小字浮现在武小德眼前：

“世界属性：法则转化，已经开始运转。”

“是否汲取该劫魔的无量劫力？”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武小德双手合十，面朝天空道：“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喂，别汲取它的力量，”沈秀君急忙打断他，飞快说道：“如果你有达维尔的记忆，你该知道，这样一具尸体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武小德心头恍然。

是的。

根据达维尔的记忆，如果能献祭一些东西，“升级”会来的更强！

可是为什么这样巧？

自己需要祭品，祭品就出现了。

——还是高级祭品。

武小德心念电闪，忽然记起一事。

自己在龙族沉眠觉醒梦境里，钓那个青铜小人儿的时候，曾经激活了“明鬼”。

——3点幸运一直都在！

武小德一拍额头，立刻把“明鬼”状态取消。

又有几行冰晶小字跳出来：

“你利用了太长时间的幸运，在反噬即将产生的前一分钟，你终止了它。”

“注意：三天之内不可再用‘明鬼’，否则你必将被幸运反噬！”

果然。

幸运这种命运之术，用时间长了，真的会出问题！

还好自己记起了这件事。

武小德还是有点不解，开口问道：“亡灵之书，你为何不提醒我？”

“一旦提醒你，干涉便成立了，反噬将会加倍降临。”

亡灵之书回应道。

还真是恐怖啊！

武小德心头一阵暗凛。

今后一定要小心地用“明鬼”的幸运术，否则命运的反噬可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他默默中断了“法则转化”，开口道：“走吧，秀君，我们去劫魔们诞生的源头看看。”

沈秀君不知想到什么，有些感慨地说：

“说来可笑，我是诞生于因果律的生命，而你是凡人，现在我们却同时具备了无量大劫之力，可以前往无量大劫的源头一探究竟了。”

“不要想着一探究竟，”武小德搜寻着达维尔的记忆，“那个地方诡异而又恐怖，我一旦完成‘升级’，我们马上回来。”

“好。”沈秀君道。

两人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谨慎。

沈秀君微微抬起手，在虚空中划出几个玄奥的诡异符文。

嗡——

一阵轻响中，那些符文围绕在两人身周旋转了一阵。

虚空一闪。

两人直接从原地消失。

……

黑暗虚空。

无尽的虚空之风呼啸穿梭。

这样的场景在诸天万界之中，随处可见，毕竟没有世界存在的地方，尽是一片虚无。

两道人影闪过。

沈秀君和武小德直接出现在此地，目光同时朝一个方向望去。

——那是一颗早已毁灭的星球。

星球上什么也没有，就连大地也彻底死亡，变成了灰色的尘土。

“终于来到了这里——无尽深渊的表世界。”

武小德轻声呢喃道。

沈秀君正色道：

“有我来当‘引导者’，你作为‘主祭人’，还有高质量的‘祭品’，应该不会有问题。”

“走。”武小德道。

两人落在星球上，沿着起伏的尘土之峰不断飞行，终于抵达了一个看上去早已荒废的祭坛。

说是祭坛，其实在这无边的灰暗尘土中，并无任何可辨识的标志物。

——只有一块残缺的黑色甲片，漂浮在半空不动。

这是武小德第一次亲眼见识到这件圣物。

如果不是劫魔——

恐怕自己根本看都不会看这块巴掌大小的甲片。

就算自己无意中来到这个星球，也绝不会在意这区区一个毫无作用的东西。

——是的，它只能被劫力唤醒。

事实上，诸天万界之中，还有其他几个同样的地方。

武小德收回思绪。

只见两行冰晶小字已经缓缓浮现：

“当前处于毁灭深渊之‘场’的笼罩中，凭借达维尔的毁灭之躯，你可以在此存在，并且不可再切换身躯。”

“否则你将陷入永恒的毁灭。”

武小德和沈秀君对望一眼。

两人都认真起来。

——除了劫魔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存在能抵达这里。

偏偏两人都拥有无量劫力。

眼下又有了足够的祭品。

所以他们甚至能以劫魔的身份，发动一种最简单粗糙的献祭！

“来吧。”武小德道。

沈秀君点点头，抬起双手，平举在肩膀前，口中轻声念诵道：

“我是秉承您意志的行者，在万物犹存的时代播撒您的力量，为那最终的永灭构建坛城，以此呼唤您的降临！”

她的双手上冒出两道光芒，垂直射往天空。

那片残缺的黑色甲片上也浮现出一道黑芒，紧跟着射往无尽的黑暗虚空。

三道光线成了！

这是引导者的呼唤仪式！

沈秀君看向武小德。

武小德回忆着达维尔记忆中的传承知识，紧跟着开口道：

“伟大的无尽毁灭之躯，我以无量大劫的力量来召唤您，请从永恒中降下意志，接受此间的献祭。”

他将那劫魔的尸体摆在残缺的黑色甲片前。

等了一息。

两息。

第三息——

黑色甲片上忽然冒出密密麻麻的符文，疯狂旋转了数周，迅速凝聚在一起，构筑成一条通往黑暗的阶梯。

与此同时，那具劫魔的尸体悄然消失不见。

虚空中隐约响起了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啃噬声。

——但是武小德什么都看不见！

“献祭仪式成了！快去！”

沈秀君传音道。

武小德深深吸了口气，保持着镇定，一步一步迈上那黑暗阶梯，从沈秀君面前消失不见。

沈秀君依然站在原地，双手平举，保持着整个献祭仪式的平稳运行。

她脸上浮现出一缕担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