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问道：“八旗子弟？真的假的？”

李奕喝了一口啤酒，笑着问我：“清末，不是每个人都看不出清朝将灭的。有一些能得到第一手消息的，会想办法成为军阀。为时代的洪流做准备。”

李奕这么一说。我就懂了。也就是这些人才是最讲究的那种人。我看着李奕没说话，等他继续往下说：“接下来的就是军队官家，他们受到过正统的教育，又受到那些家族体系的影响，所以会良好的教育下一代，礼仪方面也是如此。我和北北的家里都属于这种人。这也是为什么我父亲会把牛姨留下来，不仅仅是因为可怜她，而是家里需要有这样的一个人。

至于第三种人，是纯粹的商人，对礼仪之事不看的那么重要。但是也不会全然不懂，略懂一点就好。这样家庭里的孩子，不会活的那么累，懂礼貌有教养就行了。家里条件也很不错。

第四种人就是暴发户，或者说是土豪。这种家庭里的儿子女儿，基本上都是娇生惯养，家里忽然有钱了，以前没办法给孩子最好的，现在猛的财大气粗起来，孩子一般也是发现有钱原来可以活的这么潇洒，又没有良好的教养和教条，更不去了解曾经的教训，于是一下作过头了，就出事了。这种人就算跻身土豪系列，但是真正四九城的贵族圈子。他们是进不去的。”

我听的一阵阵咂舌，不自觉的说：“怎么跟古代似的？还有这么深的等级观念啊？说的怪可怕的！”

李奕又喝了口啤酒，说道：“这四九城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古老的观念，皇城脚下的规矩，明面上是没有了，但是存在的是存在于每个人的心里，很多人骂***，但是小瞳，你得明白，好多弊端都是中国自古以来的文化形成的，那是渗人国人骨子里的东西。不是政党的错。”

其实这一刻我还是很震惊的，仔细联想一下，第一次见到李奕的时候，那会儿在歪歪里，他叫青火，还有一个张牙舞爪的女人，李奕那时候很轻佻，花花公子的德性。

再然后就是他以八强选手出现，王八之气一震，神神秘秘又震慑全场。再后来，照顾了我一夜，还很体贴的给我拿来了新衣服，带我去玩，和我去看电影。然后就是死皮赖脸的找我帮忙，还是要我背锅，给我扔到牛姨那里受训，现在他竟然讲出这样一番话。

这种话若不是心中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认识和见解，是断然讲不出来的。这倒是让我高看了李奕一眼，他可能并不像我原来想的，是那种富家公子哥，脑子里还是有些真东西的。

我一边喝果汁一边问李奕：“那你说的为我好，就是说，从狮子……啊，不对，从李沐宸那边来看，我还是懂些规矩比较好喽？”

李奕点点头说道：“当然了，过段时间你就会感谢我的。”

说完，还顽皮的跟我眨了眨眼睛，一副奸猾相！我翻了白眼，看了看表说道：“行了，老太婆，那么啰嗦，赶紧送我去学校了，一会上课迟到了。”

李奕做了个太监的姿势，捏着嗓子说道：“渣，老佛爷，请！”

然后我俩一起咯咯的笑。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开始试着不和牛姨争吵，白天有课我去学校，没课的时候，在牛姨那里受训，牛姨穿着改良过的旗袍，虽然年龄已经不小了，可是出门以后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腰板永远都那么直，真是一个骨子里有教养的女人。

我们去品酒的地方，讲解员在上面口沫横飞，说什么：“我手中这两瓶酒，分别是大拉菲和小拉菲，小拉菲是因为不符合于真正的大拉菲酒的标准，无论是葡萄还是葡萄藤的低龄。这种小拉菲是微微带有涩感，入口远远不及大拉菲那么醇正的口感。喜欢的朋友可以试试，这瓶小拉菲价格三千元！”

我看牛姨想都没想，直接举手示意，意思就是买，讲解员很高兴，然后就有侍者端了一瓶上来，放在我和牛姨这桌子上。我看了牛姨一眼，见她抬着头，坐的很直很正，右手微微搭在桌边，给人一种很优雅的感觉。

虽然年龄大了，可是还是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特别漂亮端庄的美人。我正胡思乱想，牛姨说：“别看我，仔细听。”

我连忙收回心神，又抬起头去看那个讲解员。

讲解员依旧口沫横飞：“而大拉菲为了保证质量，都是以手工的方式从平均树龄为45年的葡萄藤上采摘并挑选葡萄。味道自然是醇正，可是这小拉菲和大拉菲如何区分，那么只能请各位在买一瓶大拉菲，亲自体验口感。”

我翻了个白眼，敢情这就是一种营销手段，你买了小拉菲，想知道区别，那么好，你还得买个大的。就在这个时候下面有人问：“大拉菲多少钱？”

我也好奇知道这个问题，讲解员面带微笑：“先生，我们的大拉菲保正品，三万块钱一瓶。”

我听完险些二两小血吐出来，骂一句：“去你妹的。”但是我“去”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牛姨冷冷的看着我。我没办法，只能咽回去。但见牛姨缓缓的举起手，然后拿出一张卡。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人送了一个醒酒器过来。里面是装好的，应该就是大拉菲。

后来我才知道，那卡是优先体验卡。应该是李奕父亲所有的。也或者是李奕的。反正李奕家里和这酒庄老板应该是认识。

牛姨让我尝尝两个酒，我一样喝了一口，感觉一点都不好喝。怎么说呢？我以前买过十块钱一瓶的通化葡萄酒，那葡萄酒是甜的，好歹带点甜味儿，跟果汁一样，虽然喝完脸是热的。不过这个酒一点甜味都没有，喝完了嘴里发干。

牛姨问我：“怎么样？尝出味道了吗？”

我点点头，牛姨似乎微微有点惊讶，问我：“什么感觉？”

我摇头说：“不好喝，没甜味。”

牛姨的表情变得很愕然，下一秒我怀疑她很生气，但是碍于教养又没办法发作，那种表情到现在还清晰的存在于我的记忆力。可是我真的不觉得我哪里做错了啊。

也是直到后来我知道，红酒这个东西，不是以有没有甜味，来断定好不好喝的。类似这样的事情经历了很多，牛姨从最开始拿我很无语，到后来已经习惯了。在后来，她竟然也会因为我的一些奇葩行为莫名的发笑。

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在一周以后，牛姨对我已经非常好了。要是说起来，还是因为有那么一天晚上，我听到牛姨屋子里有怪异的声音，当时我很害怕就下楼去看，结果发现牛姨睡觉应该是魇着了，表情很痛苦还哭了。说实话我吓了一跳，但是我也知道睡觉做恶梦的那种感觉，于是我把牛姨弄醒了。

牛姨看到是我，表情很颓然，似乎这么久以来一直给我的那种良好印象顷刻倾塌了。那天晚上牛姨虽然嘴上不说害怕，但是我知道她是真的害怕，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梦见她爸爸了。我听到她嘴里喊爸爸。虽然牛姨没说让我留下来陪她，我还是很主动。

噩梦惊醒的时候，那种一瞬间回不过神来的感觉我经历过，醒来好久还心有余悸，身边有个人能把做噩梦的人拉回到现实世界中，会感觉好很多。

牛姨煮了咖啡，我俩无所事事聊了很久，牛姨倒是没提起她的家事，但是跟我说了一些李奕小时候的事情，让我觉得很有意思。看的出来，牛姨很疼李奕，是真心的疼。牛姨一辈子也没有孩子，没有男人，一直在服侍李家。李奕在她心里就跟自己孩子一样。

牛姨还告诉我，李奕小时候很淘气，那会儿他父亲忙，有的时候再沙发上就睡着了，李奕就拿烟灰缸里的烟灰都倒在他父亲的嘴唇上，他父亲醒了先舔舔嘴唇，然后就暴怒，不用说，李奕被一顿暴揍。

听的我哈哈大笑，我和牛姨的关系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拉近的距离。很快就到了高敏出院的日子，而明天则是见李奕父母的日子。临走的时候，从牛姨眼中我也看出了一丝丝舍不得。牛姨是典型嘴硬心软的人，我走过去抱了抱牛姨，牛姨嘴上说我：“不懂规矩，不像个淑女。”

但是眼里还是有几分感动的。我答应牛姨有空会打电话给她，也会常来看看她。牛姨却莫名的感叹了一句：“你要真的是奕少爷的女朋友多好，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纵住叨划。

我愣了一下，牛姨怎么看出来我和李奕不是情侣关系的？不过想来像她这种人应该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