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当下，有些事实总是需要认清的。

就比如，自己的弱小！

……

于森在冲入烟尘的眨眼之后，就深切体会到了这一残酷的事实。

“上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

他无力地趴倒在废墟之中，浓稠的绿色粘液不断从他的两条断臂之中流出，腐蚀地面，积累成河。

那是他的血，也是他的汗，他浑身上下的体液都能转变为这种粘液，不但拥有强大的腐蚀性，还能使他肢体再生，拥有近乎不死的身躯。

但他不敢断肢重生，因为一旦生成，就会被立刻斩断！

而粘液损耗太多，他就会死。

他曾在深渊沼泽之中与恶魔死战，最终杀死了那头实力近乎四阶的恶魔，但自己也濒临死亡，最后逼不得已食用了恶魔之心！

从此，他心脏流出的血液就变成了绿色，而他的实力也远远超过了寻常三阶！

——他的沼泽恶魔之名就是得自于此。

对他来说，这是赞誉，也是荣誉！

但邪门歪道的力量终究不是正统，虽然他自认有一颗不逊色于任何人的信仰之心，但最终还是被下放到了这远离裁决神殿的偏远神土。

他本以为自己会在这几乎感受不到神恩的偏远之地度过余生，却没想到会有神族死在自己的管辖之地！

那对这整片偏远神土而言，都是一场灾厄！

若不尽快手刃凶手，再将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部灭口，神族的愤怒会让这片神土彻底毁灭！

但是……

“臣下真的做不到啊！”

于森吃力仰头，看着那张近在眼前的年轻脸庞，却不敢再出言不逊，因为真的会死！

离开战场久了，习惯了坐在办公室里的安逸生活，他已经回不去了，再也不是那个能为了信仰而牺牲的狂热战士。

“说说看，那个胖子是谁？不，还是算了，你直接告诉我神族是什么吧，我对那种死人没兴趣。”罗文用剑尖点了点于森的脑袋。

于森冷汗直冒：“我说，我什么都说，只要我知道的我都说。你能不杀我吗？”

罗文把剑一戳，划破了他的额头：“你认为自己有资格谈条件？”

“不，我这就说。”于森连忙说道，“神族，就是裁决之神的族人。裁决之神奥西里斯本是人类，他成神之后就将自己的族人定为神族。整片裁决之领人人皆为下等，只有神族是上等！他们的出生就是大善，生来就有超过十万的善值！与我们这些凡人不同，是极尊贵之人！”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原来这就是神族。”罗文又问道，“那么，恶天使又是什么东西？”

于森连忙道：“恶天使，是神族创造的天使。他们本是这片神土中穷凶恶极的罪人，神族净化了他们的罪恶，将净化后的罪恶转化为【天使之剑】。”

“剑？”罗文不禁问道。

于森道：“就是那种黑色的牌子！”

罗文点了点头：“嗯，你继续说。”

仔细一想，那黑色的牌子确实有些短剑之形。

于森继续说道：“被净化的罪人使用【天使之剑】，将获得天使之力，变身之后就是【恶天使】！”

罗文思量片刻后，提起了新手剑。

于森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能放我走了吗？”

罗文一皱眉：“可我怎么才能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于森连忙道：“我对裁决之神奥西里斯发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若有半句假话，就让我永堕地狱，百世不得翻身。”

罗文不禁咧嘴一笑：“可是，从你解答我的问题开始，你就已经不能算是奥西里斯的信徒了吧？”

于森为之一愣，猛地叫道：“不！”

罗文一剑刺下，剑光一闪，直入地面，于森一闭眼，昏死了过去。

“看他出场气势这么足，没想到竟然是个软骨头。不过多亏如此，我才能得到解答。”

将从于森耳边划过的长剑拔起，罗文运转魔力，抹去剑上残渣，收剑入鞘。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悠然叹道：“接下来，该去哪里吃饭的好？”

……

“哪都别想去。”

却在这时，空中突然拉开一扇大门，那门开在半空，无声无息，直到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从中缓步走出，才荡起一丝微弱的波动。

这人二十来岁模样，扎着古人一般的发髻，一身长袍雪白，两侧镶有金边，有些类似巫女袍。

他脸上戴着的是白狐面具，面目的眉心有一点丹红，眼角刻着花纹，看起来颇为妖艳。

不过他并没有将面具完整戴上，而仅仅用面具遮住了半边脸，露出另外一边眉眼细长、也刻着相同花纹的脸。

听声音，偏向中性。

看模样，他嘴上涂着唇彩，眉眼艳丽，偏向女性，但其胸前一马平川，找不到半点女性的特征。

“你在跟我说话？”

罗文抬起头，打量着这突然出现的人，心中也是微微讶异。

因为就算是现在，他也没能感知出那扇门破开空间的气息！

这意味着来人的空间造诣非常之高，能将自身的空间法术完美融入这片空间，从而将空间波动降低至最小。

罗文为了对付空间法术，专门领悟了来源于某神剑的空间干涉之剑意，但显然他的空间造诣还远算不少高超，并不足以和这人相比。

当他细细打量之时，这狐面人也在打量他，因而当狐面人再度开口时，已是一段时间之后。

不过即便如此，这狐面人仍然强行接着罗文的话头，一脸冷酷地说道：“我在和死人说话。”

——就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这其中的尴尬之处一般。

晚风萧瑟，万籁俱寂。

半晌后，罗文强行挤出一个字，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哦。”

然后，当然是该怎样就怎样了。

这周围的死人倒真有几个，足以让他说的尽兴。

罗文转身欲走：“真是扫兴。”

胡久成应道：“是啊，想吃个饭真难。”

罗文说道：“就按你说的办，我们先找个住宿之地，再……”

“等等！”那狐面人猛然斥道，“你们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罗文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说了什么？”

狐面人怒气上涌，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在、和、死、人、说、话！”

罗文嗤笑：“那你去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