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重生:权倾六宫
作者: | 分类:穿越 | 字数:152.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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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第460章 番外:敬思皇后传(十八)
六十三
崔漓脸色青白地眼睁睁看着贤妃扭着杨柳细腰,跟在故作端肃的路修仪身后,与自己擦肩而过,走进了内殿的帐中。
贤妃!
贤妃!
贤妃!
你等着瞧!
耿氏的这个孩子,说不得就是你的手段,早晚有一天,让裘钏查出来,把你碎尸万段!
贤妃和路修仪进了内室。
邵微微早就听见了她说话,心头就已经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连抱着孩子的手都是抖的。
而昏迷许久的耿充仪,却在这个时候,忽然醒了过来。
——大约,只有刻骨的仇恨,才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吧?
贤妃进门,就看见路修仪口中还在昏睡的耿充仪睁开了眼睛,一愣之下,笑了:“真好。这是知道我来了,特意醒了呢!真是太给我面子了。”
路修仪有些不悦:“贤妃娘娘,您刚才说了的,只是瞧一眼,安慰一句,立马就走。”
贤妃横了她一眼,娇媚异常:“姓路的,我敢打姓崔的,就一定也敢打你。再唧唧歪歪的,我一脚踹出你去。”
邵微微赶紧战战兢兢地给她见礼:“贤妃娘娘……”
贤妃却看也不看她,只管死死地盯着她怀里的孩子,却果然依足了自己前番说的话,并没有走过去,反而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冤孽啊。”然后才转向耿充仪,嘴角一勾,温声道:“耿氏,红花只是生不得孩子了,却不致命。你得好起来。就算不看你们家这位尽心尽力的邵妹妹,也该看看你苦命的孩子。”
其实,话是反着说的。这句话应该是:就算你不看你那将死的孩子,也该想一想你的这一位表妹邵微微。
孩子苦命,自然就等于活不成了。
的确,孩子活不成了。可邵微微却还跟你有亲戚关系,也就是说,她也是你们部族的血脉。你没了孩子,却还有这个部族的亲人。如果说,邵微微和你都能活下去,你生不得孩子了,她却还生得了——那不等于是你们部族还有希望么?
耿充仪的眼睛忽然一亮,看向贤妃的眼神,除了复杂,还有戒备。
贤妃稍稍收了收下巴,笑着的嘴唇,弧度忽然变得更加阴寒,双眼的目光,也更加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耿充仪顿时瞳孔一缩。
她不是来提醒自己还有邵微微可以依靠的,她是来用邵微微这一个部族最后的血脉,来威胁自己的!
如果自己死了,那么自己的一身技艺也就失传了,这对于想要谋朝篡位、把明宗变成傀儡的雍郎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但对于明宗来说,一个在自己和小公主临死前尽心尽力的婕妤,必定是善良的,可爱的,可以爱的——邵微微极有可能因此获宠!
到了那个时候,雍郎未必再有第二次机会,可以把邵微微也一举拉下!
所以,他们现在就开始用邵微微的性命威胁自己!
让自己活下来,让孩子死去,让邵微微得宠,然后把裘氏一族打击到底,再开始他们已有的计划——
想得好美啊!
耿充仪的心里恨恨地骂着,口中却示了弱:“贤妃娘娘教诲得极是。”
想起耿充仪先前听到贤妃二字时的激动、暴怒、杀意,路修仪对她现在的平静和软弱十分诧异,继而便是浓浓的警惕:怎么,新一轮争斗又要开始了么?
六十四
贤妃满意地笑了笑,眼神再次瞟过邵微微手中的小公主,道:“听得说如今是牟一指和陶一罐在给你们娘儿两个治病,倒是选得恰当。好好诊治吧。小公主若能逃得生天,也是祖宗保佑了!”
话说得随意,听在路修仪耳朵里也属寻常。
但在耿充仪和邵微微心里,却不啻于狠狠地又割了一刀!
逃得生天,祖宗保佑。
自己部族的祖坟都被唐军刨了了啊!
整个部族,逃得生天的只有自己两个人的母亲啊!
从小,自己看了多少母亲的眼泪啊!
若是部族还在,自己二人,何异于公主?!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不仅要受父亲继母家中其他兄弟姐妹的气,到了皇帝身边还不能快意恩仇,还要做小伏低!?
尤其是耿充仪。
自己可是圣女啊!
圣女在部族是什么样的地位?是比族长还要高的地位!是能够一言决定万千人生死的地位,是一个眼神就能看透千万年的神一样的存在!皇帝?!哈!李唐的皇帝算个什么玩意儿?哪里能跟部族的圣女比?他天天要被朝臣质疑,天天要平衡天下大局关系,天天要讨好母族妻族,而圣女,只要有人胆敢对圣女的任何决定做出任何质疑,哪怕只是一个眼神,自然就会有族中的长老把那个人丢下万丈深渊,更有甚者,直接扔进后山的蛇窟,让他遭受万蛇啃噬!
可是如今,自己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耿充仪悲从中来,放生大哭。
祖上,祖上,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肯保佑你苦命的儿孙了呢?
邵微微也低下头,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小公主,泪如雨下。
贤妃似乎手足无措起来,转头看着路修仪:“我,刚才说错话了?怎么都哭了?算了算了,那我就不说了,咱们走吧!让她们好好休息——哦,御医呢?又该请脉了吧?”
贤妃夹七夹八说着,拉了路修仪出了内室。
还没反应过来的路修仪呃呃啊啊地不知道该答什么才好。
但是一旦到了外间,刚才还略显得束手束脚的贤妃,忽然游刃有余了起来:“啊哟!咱们的昭仪娘娘,还不肯走啊?非得等着裘贵妃回来,用大耳瓜子赶你走啊?”
崔漓铁青着脸,冷冷地坐在那里,眼神别开:“不劳操心。”
贤妃正事已完,才懒得理她,笑着摇了摇身子,啧啧两声:“这个脸皮厚啊,真的是一种功夫。啊哟!咱们中没有练家子,我可是听说过,外家功夫横练的,有什么金钟罩铁布衫——啧啧,崔昭仪是不是也练过?不过,崔昭仪用功定不是在身上,想必,都练到脸上去了吧?”
六十四
崔漓不想跟她斗口,因为胡搅蛮缠这种事,自己虽然也能做到,但一来不擅长,二来不符合自己一向的形象建设。所以崔漓只是淡漠的别开了头:“贤妃娘娘若是还有教诲,不妨一口气说完,婢妾都听着就是。”
贤妃眉一挑,嘻嘻地笑了,摇头道:“教诲你?我可没那个心情!我又不是你娘,一时半会儿,已经养歪了的葫芦也正不过来,我费那个劲干嘛?得了,我不怕告诉你们,是圣人让我也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搭把手。如今我已经完了我的事儿,外头的这些,我不懂,也知道贵妃娘娘未必乐意我插手,那我就先回去了。”说着,也不坐,就往外头,口中轻飘飘地告诉路修仪:“裘贵妃来了,就告诉她一声儿,我么,安慰耿氏的活儿也做了,做得还行;轰崔氏走的活儿也做了,人家脸皮忒厚,我没做好——这个事儿还是她最擅长,让她自己来吧。反正人家也是冲着她来的。”
嗯,也对,明宗跟前,送了人情;耿氏眼前,放了酸话;至于崔氏跟前,挑拨也够意思了——单等着裘贵妃回来跟崔漓翻脸,正好她看热闹。
路修仪想明白了这一层,释然,有些啼笑皆非地轻轻摇摇头,颔首道:“婢妾必定一字不改,转告贵妃娘娘。”送了贤妃袅袅婷婷地去了。
崔漓僵直地坐着,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但是她还在等,不过,不是等着路修仪转回来后跟她说话——一个无职无权无依无靠的嫔而已,自己用得着跟她废吐沫么?
崔漓是在等自己的人去蓬莱殿拿东西。
六局的账簿和钥匙。
崔漓已经着人探听好了,裘钏把自己的心腹得力人手都在身边去了掖庭审案子,蓬莱殿里压根就是一座空殿。守着的就是些不懂事的小宫女。而自己派去的,则是阿琚。
阿琚最擅长的就是狐假虎威、仗势欺人。既然自己已经面授机宜,想必她一定会把那几个小宫女糊弄过去,把最关键的账簿和钥匙取了来。然后——
然后?然后自然是一切如路修仪所说,在这个关键时刻,把六宫的事务握到手里!阿爷自然会在外朝挟势而起,弹劾裘家!
在耿氏生子这件事上,裘太后和裘钏理亏,这次弹劾必定会奏效。明宗疑忌裘家了好些年,碰着这么个几乎算是杀子之仇的时候,必定会顺水推舟——
到时候,只怕后宫里,顷刻间就是崔贵妃、贤妃、裘昭仪的局面了!
崔漓心里细细地描摹着今后的美好景象,眼中风云变幻。
路修仪回来,见她自己发呆,也就不再理她,自顾自地离开理事去了。
六十五
牟一指和陶一罐互视一眼,不作声,就想要退出去。
床上的耿充仪忽然抬起了身子,虚弱地问道:“婢妾自知性命不久,还请二位御医明示,目下究竟是个什么状况?我那苦命的孩子,究竟还有没有的救?”
牟一指叹了口气,看了陶一罐一眼。
陶一罐没奈何,只好躬身开口:“充仪娘娘失血过多,伤了身,但也把体内的毒素都清掉了。今后怕是无法生育了。性命上倒是无碍。将养个一年半载也就是了。但小公主,小公主她——”陶一罐踌躇半晌,长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小医等实在是束手无策了。小公主,只怕就在这一半日了。”
耿充仪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忙狠命咬牙撑住,强忍着热泪,悲声问道:“便是一丝指望都没有了么?只要能救得了这个孩子,我作甚么都可以!”
牟一指看着她,怜悯之心大作,叹道:“充仪娘娘,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希望,老朽等也不会放弃。只是,娘娘,那毒对孩子来说太霸道了。胎毒本就难祛,何况是专门针对胎儿的——娘娘能给了小公主这两日的生命,已经是奇迹了!”
耿充仪再也支撑不住,伏在床沿上,失声痛哭起来。
作孽啊!
这是自己部族发明这种毒的报应么?
最后一次用,竟然是用在自己部族唯一的圣女血脉上!
竟是毁掉了部族延续的唯一希望!
牟一指和陶一罐双双低头欠身:“娘娘节哀。”然后就要退出去,觅人禀报明宗和裘太后。
耿充仪在他们即将出去的一瞬间,忽然抬起了头,眼中的绝望和愤恨一闪而逝,颤声道:“陶司医,敢请留步!”
邵微微在一旁听着,眼睛一亮:圣女想开了!她愿意让陶家试着解毒了!
陶一罐愣了一愣,但还是依言停下了脚步:“充仪娘娘有何吩咐?”
耿充仪看着他,犹疑再三,低声问道:“小公主的毒,是你们不会解,还是压根就——太晚了?”
陶一罐心中一动,口中老老实实地答道:“太晚了。若是小公主刚刚降生时,就有解药用上,虽说小公主的童年会体弱多病些,但长到成人还是问题不大的。拖到现在,便有神仙的大罗金丹,只怕也是无效了的。”
耿充仪的眼睛狠狠一闭。
又是自己!
又是因为自己顾忌部族的规矩,还抱着一丝侥幸,所以才害得自己的女儿活不下来!
苍天啊,这是天要亡我黄洞蛮啊!
既然如此,说不得,那就——
耿充仪倏地睁开了眼睛,里头一片血红:“外头崔昭仪坐着,婢妾的话怕是一句都送不出去。还请陶司医替婢妾求救圣人,若是找不到圣人,贵妃娘娘也是可以的!”
陶一罐心中又是一顿,想了想,点头:“小医这就亲自赶去宣政殿找圣人过来。若是圣人找不到,那也必会带着裘贵妃回来。充仪娘娘不要太过伤心,人没了,就一切指望都没有了。先保重自己要紧。”
耿充仪听着他的话,泪水又掉了下来:“是,我记得了。多谢陶司医。”
陶一罐躬身一礼,往外走。
邵微微急忙追了上去,不死心地追问:“真的没救了么?真的么?小公主她……”
耿充仪叫住她:“微微,把小公主给我……”
邵微微停下,只得转回来。
耿充仪接了孩子在怀,低声开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瞬间便滴满了婴孩的襁褓:“我苦命的儿,都是我当娘的对不起你……来世,你记得再不要投生到我的肚子里……”
邵微微跪倒在地,痛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