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重生:权倾六宫
作者: | 分类:穿越 | 字数:152.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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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6.第456章 番外:敬思皇后传(十五)
四十五
裘钏出了长庆殿,长长地出了口气,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细汗,喃喃自语:“又糊弄过去一个。”
侍女噗嗤一笑,低声道:“瞧着真像您在家时糊弄老夫人和大夫人!”
裘钏瞪她一眼,方笑道:“老小老小,就是老人了才像个小孩子似的要人哄。表哥不惯这个,我不来谁来?何况,姑母只怕也就信我一个了。”
裘太后只怕今日是叫她来面授机宜,教她怎么把耿婕妤去母留子的。如果不是她抢先一步说自己会被人攻讦,所以决定大人孩子都保下来,堵住了裘太后的话头;一旦让裘太后把那个话说出口,只怕自己就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老太太改主意了——在皇城说一不二四十年,她老人家金口一开,谁能改得了她的主意?!
还好,还好。
裘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还好自己见机得快,把事情先拍了板。这样一来,裘太后就是为了给自己面子,也会暂时留下耿婕妤的一条性命。等事情真相大白,再提要不要留下耿婕妤这个人才对。
还有余姑姑。显见得余姑姑心里也并没有一丝芥蒂,只是懊恼害得裘太后生病,又闹出崔氏称病和自己纠结这么一连串的后续反应。看来以后余姑姑在这种事情上不会再轻易上当受骗——只是那个夏莲芳,余姑姑似乎并没有失去对她的信任。
夏莲芳,到底是什么人呢?
裘钏回到蓬莱殿,明宗就把答案令人送了来:“夏莲芳是宝王殿下一早的乳母,烧得一手好菜。那时太后刚生了当今圣上,余姑姑忙着照看小皇子,无暇顾及厨房,便常常让她给几位皇子做点心膳食吃。结果有一回,她一时疏忽,令手下一个小宫女备料,自己没在跟前盯着。害得给宝王殿下试菜的余姑姑中了毒,以致再也无法生育。太后娘娘一怒之下,发她去了六局。她手艺好,又只是一时疏忽,余姑姑醒来后不忍过分为难她,就悄悄安排她在尚食局当了个闲差。这么些年,一步一步爬到司酝,前些日子跟余姑姑偶遇,特别亲热。转过天来,太后娘娘就升了她做尚食局的局正了。”
裘钏听了心头一紧:又是宝王哥哥么?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
裘钏终于觉出了事情的不对。
而就在这个时候,裘钏一母同胞的大兄,她这一代最出类拔萃的裘家的小大郎,裘铮,紧急着人给她带了一句话入宫:“这半个月,二叔和大表哥私下里吃了七顿饭。”
裘钏顿时脸色大变。
裘家的情报消息一直都是裘峰负责,自从裘老将军命裘峰开始教如何打理裘小大郎裘铮家里的庶务,裘峰就同步开始教裘小大郎如何跟京城的各色人等打交道,也就开始教他如何整理情报,如何编排消息,如何看出其中隐藏的各种端倪。
所以,现在裘家事务的大半,其实都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大郎在主持。
是以明宗下旨让裘家大郎和三郎换防,对于裘家来说,震动其实并没有那么大。因为即便是裘大郎回来,这些事情仍旧是在裘铮手里,而不是交给裘大郎——这就是外人所不知道的了。
自然,也就是因为裘三郎把裘家的小大郎教得这样出色,裘大郎对这个弟弟,表面上兴许有些隔阂,但心里却是实心实意地感激莫名。
所以,裘铮一旦发现事情有不妥,还没有同父亲、小叔叔商量,第一时间,就赶紧通知了宫里的妹妹!
目的只有一个:赶紧把整个裘家从他们兄弟的纠葛中摘出来!天然的,裘家是要站在妹妹这一边!既然如此,赶紧把消息通给妹妹,让妹妹决定,要不要立刻示警明宗!
——半个月,七顿饭,那是隔天一见的节奏!
裘钏狠狠地闭了闭眼,心道:怕什么来什么!这是在逼着自己搀和到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斗上去!
四十六
裘钏当即下令:“从裘家和蓬莱殿找人,负责耿婕妤的饮食起居和内外巡卫。开独住的院落,开单独的小厨房,一应用品皆从蓬莱殿拨给,不得自行去尚食局等地取用!”
宫人们见裘钏如临大敌,以为是她从长庆殿里领回来的旨意,自然立刻奉行无违。
但明宗听了这个消息,就有些警觉,立即亲自到了蓬莱殿:“钏儿,怎么这样紧张?”
裘钏定定地看了他半天,方挥手道:“都下去。”
众人有些发懵。孙德福见机快,急忙塵尾一扬,带头儿领着所有的人都走了出去。
裘钏拉了明宗坐到胡床上,伸手搂了他脖子,两人额头相抵,方低声道:“表哥答应不生气,我就说。”
明宗心里打了个突,深呼吸,道:“你说。”
裘钏这才把前次去裘府看望裘老将军时祖母所说的宝王替温王求娶裘锦、耿婕妤被打入冷宫是因为夏莲芳跟余姑姑告状和宝王半个月跟裘二郎吃了七顿饭,三件事情一一道来。
然后分析道:“小叔叔是个圆滑的人不假,但小叔叔一向疼爱锦娘,必定不肯让她嫁到亲王家里。祖母分明知道这一点,但却没有一口回绝,而是用了个拖字诀。那就说明宝王表哥必定是有更加打动她的话头,只是现在还不确实,所以祖母保持了沉默。但是祖母却肯将他送的东西给我,这说明这件事,祖母也在两可犹豫之间。而祖母一辈子的执念,就是让裘家的荣耀再续百年——宝王表哥给她的承诺,是不是就是这个?”
“耿婕妤肚子里是表哥唯一的骨血,而姑母和余姑姑头一回这样心浮气躁,竟然把一个怀孕八个半月的嫔妃直接丢进了冷宫。耿婕妤自己不检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夏莲芳实在是个太自己的自己人,所以她们俩格外信任。可夏莲芳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嚼这种舌头呢?她既然是姑母使出来的老人儿,就该知道姑母的很清楚姑母的逆鳞,说这种话,摆明了余姑姑和姑母一定会跳起来,她却还是说了。她到底是为了谁呢?”
“至于二叔,这一回圣旨让他回来奔丧,虽说也升了剑南节度使,但一比不上我阿爷的国公之位,二比不上小叔叔领军的威风,他心里必定是不甘的,宝王表哥这个时候这样频繁地跟他私下里见面密谈,说实话,是个懂得避嫌的亲王都不会这么做,这实在是令人疑虑。”
“我虽然是个深宫妇人,可也是祖父教出来的。我裘家三辈子对李唐鞠躬尽瘁,我不能眼看着这份忠心被人轻易毁了。我宁可是我小人之心,我宁可是我故作神秘,我宁可是我恶意揣测。表哥,我必得先把耿婕妤母子的性命保下来,然后再谈其他。”
明宗握着裘钏柔荑的手渐渐发紧,脸色也渐渐变了。
裘钏把他阴沉着的脸硬掰过来,紧紧地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表哥,我只是瞎想。你却不能多疑。事情还是要查,时机也还要等。我家里你不要担心,我阿爷粗直,我阿娘和祖母贪心,这都没关系,因为小叔叔和我家大兄都是明白人,事情不会如别人所愿。但是,姑母老了,祖父刚走,小表哥又远行不在身边,她可再也受不得什么打击了。而且,有史书,有物议,表哥你,必要站在不败之地,才好有所举措才行……”
明宗闭上了眼睛,一声长叹,把裘钏紧紧地拥在了怀里:“好钏儿……”
裘钏也闭上了眼睛,低声呢喃:“为什么就不让人过安生日子呢……”
是夜,明宗不曾留宿任何妃嫔的殿阁,而是独居宣政殿,彻夜无眠。
四十七
庞大的国家机器开始运转。
御书房烛火通明。
沈迈忙得脚不沾地。
裘铮意外得到了明宗的宣召,仔细一想,就知道应该是妹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明宗,心中给自己打了打气,方才抖擞精神入宫。
明宗却带着他一路散步去了长庆殿。
路上问了许多事。
比如亲事,比如子嗣,比如家里有没有流传着裘太后未出嫁时的趣事,比如他主理家务以来有没有遇到什么难事,比如——他怎么看宝王。
裘铮知道这才是戏肉,就恭敬答了一句话:“宝王表哥当个闲散王爷挺好的。”
一:也是表哥;二:闲散最好;三:好歹是个王爷。
明宗眯了眯眼,点点他:“不老实。”
裘铮笑了笑,低声再加了一句话:“否则,无缘无故的,就太难看了。”
无缘无故的就怎么着了,自然难看,可是如果不是无缘无故的呢?是不是就不难看了?
裘铮顿了顿,在明宗犀利的目光下,无奈地一摊双手:“圣人,我是外戚,我说得太多了,犯忌讳啊!”
明宗瞪了他一眼,低声道:“等你过了孝期,看我不把你摁在地上打!”
话说得亲切稠密,裘铮心领神会,嘿嘿一笑,又离明宗近了些,轻轻说了四个字:“子姑待之。”
《左传*郑伯克段于鄢》中,(祭仲)对曰:“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明宗心头一顿,明白了裘铮的意思。
张开罗网,等人自投。
明宗不再深问,转而问及裘大郎身体:“大舅舅在西北多年,身子怎么样?我恐怕伤病不少罢?尤其是腿,怕是要寒得不行。你去一趟达王叔那里,我前两年给他做了不少治腿的东西,让他一样一样地教给你,你回家好好替我和钏儿孝敬大舅舅。”
裘铮的脸色怪异起来,笑得也有些僵硬:“这个圣人却迟了一步。雍郎聪慧,令人找了好几个精通脚部按摩的大夫来府上,天天给阿爷泡热水揉脚底,如今阿爷的腿好了很多呢。而且,听得说,达王殿下的脚已经被他这样治了个七七八八了。”
明宗的脚步一停,面色跟裘铮一起怪异起来:“雍郎?”
裘铮低下头去,脸色晦暗不明:“是,温郡王殿下。”
半天,明宗忽然笑了笑,道:“果然是神童,生而知之呢!”
到了长庆殿,裘太后瞧见他们表兄弟联袂来访,又惊又喜,连忙令余姑姑拿了绿豆糕桂花糕和糖酥酪来,亲昵道:“都是铮郎小时候爱吃的东西。”
裘铮看着一桌子甜食直瞪眼,哭笑不得:“姑母,我一个三十来岁的大男人,你给我吃这些东西做什么?”
裘太后哈哈地笑,促狭地冲他挤眼:“笑话你小时候像小娘子么!”
裘铮甘拜下风。
明宗笑得开怀,大力地拍着裘铮的肩膀,对裘太后道:“铮郎如今可是英国公世子,出息大了,小舅舅犯懒,把家里的事情都丢给他,自己只是准备着去西北的事情。他忙得团团乱转。我听钏儿抱怨他没时间管教他自己的儿子,才强令他进宫来。大舅舅管不了他,您替大舅舅骂他一顿!”
裘太后眉开眼笑,看着裘铮越看越顺眼,笑道:“家国有幸,子嗣教养当是第一。你看看我们家大郎那惫懒德行,再看看你这妹夫夙夜匪懈的状态,自己就知道了。我不骂你,男子汉大丈夫,本来内事就小于外事。但有些方向要你来定,不然,长于妇人之手,难免以后处世会黏粘不干脆。咱们裘家武将世家,不要去学那些士族子弟的弯弯绕绕,眼睛看得见靶心,才是最明白的人。”
一番话,说得明宗和裘铮都站了起来,叉手躬身:“太后教导得极是。”
明宗想起自己的孩子还不知道在哪里,这番家族存续教子第一的言论,自己竟是还没有地方实践,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裘铮自然也想到了,笑一笑,对着裘太后求情:“姑母,我在外头都听说了,您为了祖父和表哥,发了大脾气,把一个有孕的嫔妃扔去了掖庭。钏儿如今正绞尽脑汁给她那里找厨子找侍卫找稳婆御医,头发都要急白了。不如我这个外人,仗着是您的内侄,多一句嘴:让那位嫔妃回大明宫待产吧?真把孩子生在掖庭,既不好听也不好看啊!”
裘太后瞪他:“就知道你,只管你家亲妹子,就不管你这个外四路的姑母了!”
余姑姑笑了起来,打趣:“您要还是外四路,那谁是内四路啊?”然后趁机道:“也马上就过年了,咱们就算气那个姓耿的,也还要照顾钏娘,她都要忙死了——不如,让姓耿的回来生?哪怕是生了再赶出去呢?”
明宗不敢说话,只管眼巴巴地看着裘太后。
裘太后瞪了三个人一眼,哼了一声:“算了,看在钏娘的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