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场告白发生在现实中，那么因为女主角的冷场，此刻的围观群众恐怕都已经熄声了。

然而这是梦，还是顾江流的梦。哪怕是噩梦，但也是他内心的体现，所以周围的人依旧在吵闹着起哄。

顾江流坚持地将花摆在她面前，目光看似坚定，实则带着几分胆怯。

“白白，你不喜欢我吗？”

阮白白烦透了，她几乎要脱口而出，“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说什么喜欢？！”

但她掌心的玉牌发烫，让阮白白瞬间清醒过来。这句话并不是她想说的，或者说，以她的性格，不会当面将这种话说出口。

是顾江流！他告白了，但他也真心地认为，自己不会同意，自己不该同意。所以自己差点失言。

她轻吐一口气，神情有些怅然。

那面对这份心意，自己究竟又能说些什么呢？

“顾江流。”她一字一字地念出他的名字，而对面的男生神情微愣，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谢谢你，曾经救过我，那时候，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了救世主。”

“可你不是王子，也不是大侠。其实你也是……加害者的一员。”

“我喜欢过你，也许现在还有点，也许没有，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奇怪的是，就算知道了这些，我好像也不恨你。”

“可能，是因为我并不后悔喜欢过你吧。但我喜欢的不是你，而是那份幻想。”

“从一开始，接近我的就不是真实的你，我喜欢的也不是真实的你。”

“谢谢你，给我上了一课。”

刹那，花束坠落，花瓣如鲜血般洒落一地。

顾江流看着阮白白，似哭似笑，脸上的神情复杂得难以用语言来形容，极致的悲凉又像是某种解脱。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梦中反复轮回不知道多少时日，他偶尔也能清醒过来，察觉到真人和梦中人的区别。

而面前的阮白白，显然是真人。这番话，绝不是梦中的傀儡能说出的。

“我是来接你的。”阮白白的话语依旧很冷静，甚至还朝他笑了一下，却让顾江流胃中酸疼，一股寒意窜上脊柱。

这一笑，礼貌客气又疏离，仿佛她只是在面对一个普通同学一般。

他在噩梦中经历过无数次打击，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绝望。

因为这是，现实。

“走吧，我们离开这里。”阮白白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不。”他的嘴唇微颤，原本俊郎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这里是噩梦之境，有一个……嗯……女鬼，将你和洪萱等人带了进来，大概是因为……”阮白白停顿了片刻，“你们都是霸凌者吧。”

“继续呆在这里，只会让你继续在噩梦中轮回。”

“我没有……”顾江流突然打断了阮白白的话，话语中的期待，就仿佛他找到了某种希望，“我没有霸凌过别人，我……”

他并不屑于对弱者下手，只喜欢和强者打架。

“那李瑾呢，他说你那天打了他，是真的吗？”阮白白注视着他的双眸。

这一刻，面对她的目光，顾江流没有撒谎的勇气，“是的，但我只是太生气了，只有这一次……”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阮白白的眼神已经给了他答案。他的确做过这种事，一次也好，多次也罢，做了就是做了。

“我那时候的感动是真的，现在愿意来救你也是真的。”她捏紧手中的玉牌，复述了一遍风见晚告诉过她的话，“打破噩梦的方法有两种，要么直面自己的恐惧，要么从内部瓦解。”

“我们大概只能选择第二种。走吧，别让我白跑一趟。”

顾江流沉默片刻后，朝着她伸出了手，然而他眼中已经彻底失去了光彩。

他之所以伤害李瑾，是因为嫉妒吧，嫉妒乱了他的理智，可笑的是，他做出了这样的错事，彻底断绝了自己和白白的可能性，却依旧没有看清自己的心。

他不怀好意的接近，从一开始便犯了错。本来就是他辜负了少女，被抛弃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果然，是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顾江流不由得想，其实对于自己而言，就算出去了，和留在噩梦世界也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他未来生活的每一天，已经活在噩梦中了。

阮白白拉住他的手，他的心跳骤然一停，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感觉上涌。他留恋地感受着手心的柔软和温度。这是他第一次抓住阮白白的手，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没有问阮白白为什么能进入噩梦中，这块玉牌又是怎么来的，只是默默地享受着最后的安宁。

玉牌开始微微发光，接着猛然爆发出极其强烈的光芒，耀眼夺目，刺得人睁不开眼。

……

风见晚微微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天空。今天的天气本来很好，万里无云，明月皎皎。然而此刻的天色却骤然阴沉下来，不知何时，月光消失，只有一片阴沉的黑暗。

“终于，要出手了吗？”

风见晚站在学校的楼顶，遥望着医院的方向，她微微眯眼，虚空中一道难以辨认的银色细线如同流星般坠落。但它并不是真正的流星，穿过层层阻碍，目标直指阮白白！

“那是什么？”身旁的韩霜虽然看不清，却能隐隐感觉到，医院的方向有某种让她颤栗却又打从心里厌恶的东西。

“那是天道，或者说，天道意志。”

风见晚说完，然而这段话落入韩霜却莫名被消了音，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但是脑子却完全无法想到那是什么。

她猛地意识到，这恐怕是自己不能接触的禁词，与此同时，又对风见晚多了几分恐惧。

“白白终于勘破情关，对于天道来说，这是绝不容许的。之前有我庇佑，天道无法直接对白白下手，可如今眼看白白即将和顾江流彻底没了可能，加上我现在身在学校，他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