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婆腿脚不便，一路费力的爬上城楼。

扶着墙站起身，挪动到边儿上，伸了头往下看。

待看到谢安，以及他身旁的齐太妃，便破口大骂起来。

“谢安，你这个混蛋，你还想否认吗？这个什么狗屁太妃的声音，老娘做鬼也认得，她明明就是你屋里那个相好的女人！”

突如其来的老乞婆，及其难听的谩骂声，吓了城墙之上的众人一跳。

即便满脸的脏污，辨不出本来的样子。

可熟悉的声音，使得谢辰逸谢锦初以及沈思思，都很快将她认了出来。

穆子月当然也听出来了。

原来朱氏没有死！

不过眼前这副模样，也算是报应了。

“母亲。”谢辰逸叫了一声。

“别叫我！”朱氏转头瞪了一眼谢辰逸。

对离她不远的沈思思和穆子月，看都没看一眼。

只愤恨的盯着城下的谢安。

从前，她恨沈思思，她也恨穆子月。

可如今她最恨的是谢安。

她想明白了。

她这一生，最该恨的人是谢安才对。

侯府的恶果，都是谢安种下的。

谢安欺瞒愚弄了她这么多年，利用了她这么多年，不仅丝毫没有歉意和补偿。

还冷酷决绝的将她推入断木崖……差点死无葬身之地……

此仇不报，死不瞑目！

幸好当日她命大，被一采药人救了。

多日来，她撑着残废的身体，满城乞讨，寻找谢安复仇，都没有找到。

没想到，今日总算找到了！

机会终于来了。

“谢安，你在床上，一口一个霜儿的叫着这个女人，老娘在房顶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还敢说不是？”

“你还说，你喜欢这个女人左胸的红色胎记，还有她放肆喊叫的样子……难道你都忘了吗？”

“对了，还有，这个女人最喜欢穿薄纱做的肚兜，对吧？哈哈哈！”

朱氏的怒气如同火山找到了喷发口，再也收不住。

什么难听的，什么不该说的，当着众人的面儿抖了个干干净净。

每次，她一想到，那晚在房顶听到的二人媾和时的声音。

便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骨头……

城内城外一片静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些人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还有一些人支棱着耳朵继续听着……

齐太妃的脸涨的通红。

她捂着胸口，眼看就要喘不上来气儿，还是咬牙道：“你这个疯妇，你这是污蔑！是污蔑！”

谢安回过神儿来，也气急败坏的指着朱氏连声骂道：“疯妇！疯妇！”

真不知道，那么高的悬崖，怎么就没能摔死这个毒妇！

朱氏见二人的样子，觉得十分解气。

她望着谢安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谢安，你也有今日！从此以后，你们俩的烂事儿，整个大烨朝都知道了。我看你，还有何脸面领兵造反？”

谢安忍无可忍，再次从身后的兵士手中取出一只羽箭来。

“嗖”的一声，羽箭正中朱氏的前胸。

朱氏应声倒在城楼之上。

“大家都莫要听信刚才那疯妇所言！她与老夫有仇，所以故意抹黑老夫和太妃，她所说的，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儿！”谢安强自镇定的说道。

齐太妃见朱氏倒下去，也打起精神来：“没错，莫要中了他们的奸计！”

一定要撑住了。

撑到她的儿子做了皇帝，她做了太后。

谁敢在背后嚼舌根子？

想到儿子，齐太妃转头去看。

却见萧子然如同木头人一般，怔怔的站在一边，一动也不动。

齐太妃走过去：“然儿，你千万别听信那贱妇所言，那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萧子然的眼珠子终于动了动。

嘴巴也张了张：“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齐太妃肯定的答道。

然而下一刻出现在城楼之上的身影，又让她怔住了。

不仅仅是齐太妃，就连谢安也是一愣。

“老太君，您慢些。”穆子月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在城楼边儿上站定。

成国公也走过来，站在老夫人的另一边：“母亲。”

“谢安，你与齐氏的事，老身本是答应了永不说出去的，可你如今胆敢伙同齐氏起兵造反，老身不能不站出来了！”老太君虽是年岁有些大了，却字字铿锵。

“老太君，您可是答应了家母……”谢安脸色难看。

老太君没有理会他，直接对众人讲道：

“当年，齐氏的父亲本是谢安的开蒙老师，谢安与齐氏青梅竹马。可后来齐家选择了将女儿送进宫中，二人本该从此情断，哪知二人却依旧暗中勾连……

十七年前，老身与义妹，也就是永承侯府的老夫人相约同去京郊的通天寺上香，义妹就带着她的儿子谢安。

到了才知，原来当日宫里的齐妃娘娘，也在通天寺。就在老身与义妹听寺中长老参禅悟道的空当儿，谢安不知所踪。

后来，老身和义妹是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找到的二人，二人当时正……正在做不该做的龌龊事。谢安与齐氏苦苦哀求，要老身不要说出去，就连义妹也替儿子求情。

老身考虑到此事不仅关乎谢安和齐氏二人的性命，还关系皇家颜面，便答应下来替他们保密，不过二人也发下毒誓，保证从此之后绝不再往来。

因为此事，义妹觉得愧对先皇，愧对谢家列祖列宗，便久居西山礼佛，不理世事……”

老太君说完，已是泪湿了双眼。

这件事，多年来，压在她的心中，无一人可诉。

万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公之于众。

“谢安，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老太君可是先皇的姑母，难道还会冤枉了你不成？”穆子月质问道。

她一直疑心，国公府的老太君定然是知晓了侯府的什么龌龊事。

要不然，两家的关系不至于变得那样古怪。

她曾探过老太君的口风，但老太君信守承诺，三缄其口。

及至到了兵临城下。

才终是开了口……

面对众人的眼神威压。

谢安突然跪了下来，痛哭流涕道：“都是谢某的错！与太妃娘娘无关，太妃娘娘是被谢某逼迫的，不关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