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倒是有，不过后来姨娘去了，那些下人也陆续被打发出府了。如今府里，倒是真没一个剩下的。”

黄婆子说完，忽而就意识到了什么。

压低声音和穆子月说：“少夫人，您该不会是怀疑那姨娘的死......和，和......”

世安苑那位，她实在是不敢说出口。

穆子月笑笑：“只是闲话，出了这屋子的门，你便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再与人说起了，否则，容易给自己惹祸。”

黄婆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心中明白少夫人的良苦用心。

她在府里这么多年了，虽是有时候嘴快了些，却也不是个全然没脑子的。

有些话，只能在少夫人面前说。

在旁人面前，尤其是夫人面前可不敢乱说。

冯婆子自从受了那桃核手串的牵累，挨了打，便在榻上足足躺了半个月下不了床。

全凭两个在园子里干粗活的老婆子照应着。

胡乱弄些吃的喝的过来。

好歹保住了她的一条老命。

心中甚是憋屈。

那核桃手串原本听说是能辟邪的，她才常年戴在手上。

哪里料到邪没辟，反倒招来祸事。

愤愤的扔了。

想想还是早些出府去，才是正经打算。

这侯府里真正能过的舒坦的，只有那些主子们。

自己这样的奴才，即便是从一个倒夜香的，变成了一个管园子的。

在主子面前，依旧如同一根草芥。

不定怎么一个不小心，便要送了命。

打定主意，冯婆子便一刻也等不了了。

拖着虚弱的身子出了门。

不过，她这次并没有去找朱氏。

而是去找了朱氏身边的徐妈妈。

这顿打也算没白挨。

她总算彻底明白了，侯爷和夫人根本就没拿他们这些下人当人看。

即便他们知道二十个板子可能会要了自己一条老命，也照打不误。

连分说的机会都不给。

想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知道了府中许多的秘密。

想要一根汗毛不少的出府去，怕是难了。

前些日子，夫人留着自己，是为了照看沈思思。

如今沈思思也走了。

自己便再没了用处。

她实在忐忑。

“徐妈妈，求你给老婆子支个招儿！”

冯婆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自己想要赎身出府的想法和徐妈妈说了。

“究竟要如何，夫人才会放老婆子出府去？”

冯婆子拉住徐妈妈的手不松开。

徐妈妈不是那狠心肠的。

十年前，她发现了徐妈妈和夫人的秘密。

徐妈妈为了封她的嘴，把她从一个倒夜香的抬举成了管园子的。

亏得徐妈妈没有把事情告诉夫人。

若是夫人知道，只怕自己这条命早就没有了。

徐妈妈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你要出府也容易，只是须得让夫人放心。”

冯婆子忙追问：“那如何才能让夫人放心？”

徐妈妈略微顿了顿：“你可还记得从前夫人身边的蒋婆子？”

冯婆子点头：“记得。”

“她早已是个哑巴了。”

冯婆子怔住。

那蒋婆子可最是能说会道了。

闲来无事还能唱上一段京戏，连夫人都夸她唱得好。

怎的就会成了一个哑巴？

不过，她还算没有笨到家。

很快便明白过来徐妈妈话中的意思。

“徐妈妈，你是说，老婆子我须得，须得.....”冯婆子张了张嘴，没再发出声音。

徐妈妈垂眸：“得亏你不识字，才有这样的机会。但凡你识得几个字，便是这样的机会也没有......”

知道夫人秘密的人。

要么死了，要么哑了。

只除了夫人的娘家人......

冯婆子瞪大了眼睛：“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多年前，儿子就没了。

前几年，老伴儿也走了。

如今自己就是一个孤老婆子。

在这深宅大院里几十年了。

若是成了哑巴，即便出得府去，怕是日子也艰难。

徐妈妈摇头。

冯婆子嗫嚅着：“容，容老婆子再想想......”

踉踉跄跄回了自己的屋子。

听了徐妈妈的话，她才意识到，事情远比自己想的还要糟糕。

原先她想着让徐妈妈帮着说几句，自己再在夫人面前起个毒誓，保证日后不乱说什么的，该是差不多。

此刻才知道想要出府去，竟是这般凶险。

不，即便她不出府去，怕是也逃不掉了......

冯婆子忧心不已，再加上原本身子就虚弱，很快便病倒了。

第二日，两个照看她的婆子过来的时候，冯婆子全身高热。

整个人都迷糊了，连人也认不得。

“唉呀，看这样子怕是快不行了，还是去回禀一声少夫人吧。”其中一个婆子道。

另一个婆子也赞同。

两人出门预备去春锦阁，迎面便碰上了少夫人身边伺候的秋眉。

秋眉姑娘不知因何，就在园子门口转悠。

两人也没问，着急忙慌的将冯婆子快不行了的事儿告诉了秋眉。

秋眉让二人先回去照看冯婆子，自己去回禀少夫人。

二人听话的去了。

没多久，穆子月便让人叫了马府医过去给冯婆子瞧病。

不仅如此，还吩咐秋眉去贴身伺候她。

在秋眉的精心照料下，等到天擦黑的时候，冯婆子便慢慢退了热，人清醒过来。

得知是少夫人让人救了自己，冯婆子感激涕零。

非要去当面谢过少夫人。

秋眉劝她道：“外面天儿冷，你这身子还没大好，还是莫要来回折腾了。少夫人对下人一向宽和，不会介意你有没有去谢恩。”

秋眉的话，使得冯婆子心思一动。

她是真不想成为一个哑巴。

更不想不明不白死在这府里。

为何不去求求少夫人呢？

少夫人可是这侯府如今的当家主母。

平日里她也能看出少夫人是个心地善良，处事公正的人。

冯婆子考虑良久，对秋眉道：

“秋眉姑娘，拜托你带老婆子去见少夫人，老婆子有事要找少夫人。”

秋眉被她央求不过，又见她病弱，便直接将她背去了春锦阁。

一见穆子月，冯婆子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少夫人救命啊！”

穆子月怔了怔，让双叶将她扶了起来。

又让人去门口守着，这才道：

“有什么话，慢慢说吧。”

“老婆子想要出府去，可，可只怕夫人不肯呐！”

穆子月笑着安抚道：“你这年纪也大了，身子骨也弱，想要出府去安度晚年，实属正常。夫人一向心善，怎会不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