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月吩咐双叶将人带去了世安苑。

见到余氏过来，朱氏怔了怔。

“怎么，妹妹是不欢迎我过来？”余氏有些不高兴。

朱氏脸上立刻挂了笑：“怎么会？只是没想到嫂子今日会有空过来。”

心中却忍不住去想上次锦程的事儿。

一想到上次娘家人的嘴脸，她心中便堵得慌，三万两银子的铺子，就这么没了......

可两家毕竟还没断了关系......面儿上，还得维持一下。

朱氏吩咐人上了点心和茶水。

朱玉如便自顾自的坐下吃起来。

余氏倒也开门见山：“妹妹，我今儿个来，就是把玉如送过来给你当孙女的。往后，她就是妹妹的嫡亲孙女了。”

朱氏看了看面前的小丫头，瞪大了眼：“嫂子这话是何意，我怎么不明白？”

余氏难得的笑了笑，说道：“听说妹妹最近过继了三个孙子，还没有孙女吧？刚好，青志家两个丫头，匀给妹妹一个，倒是合适的很。”

朱氏一头雾水。

不明白这消息何以这么快就传到娘家去了。

府里的人虽说都知道，可她也是严令过的，在宴请宾客，正式过继之前，暂且莫要外传。

也不明白，大哥和嫂子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会留下朱玉如？

且不说她暂时不打算收养女孩。

若真要收养，那也算得是侯府的嫡孙女，世子的嫡长女，身份尊贵。

自然是要挑些好的，聪明漂亮的，日后嫁了人也能助侯府一臂之力。

怎么可能去要面前这个相貌平平，又没一点规矩的丫头？

况且，就算是挑，也要从谢氏族人里挑啊。

哪里就轮到朱家？

朱氏也笑了：“嫂子的消息真是灵通。没错，前几日的确已经收养了几个孩子，不过那是养在儿子媳妇膝下，也没正式过继呢。”

“三个孩子都尚且年幼，已经够让人操心了。所以一时半刻的，没打算再养别的孩子。”

嫂子如果识相，也不该再说下去了。

余氏侧目：“这么说，我这送上门来的孙女，妹妹倒是不肯收了？”

朱氏道：“嫂子别误会，不是不肯收，实在是一时没有这个打算。”

余氏突然抹起眼泪来：“妹妹，我这也实在是没辙了才来侯府的......朱家是真的过不下去了啊......”

朱氏一惊：“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还不是怪你大哥没本事，我当初就不要嫁给他，是你们朱家，一次次上门去提亲，我爹推拒不过，才终于点了头。”

“若非如此，我哪里用得着过如今的苦日子？”

余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朱氏禁不住瘪扁嘴，又是这话！

这话说了几十年了。

从刚嫁进门的年轻媳妇，到如今头发都白了，每每遇点事，便是这话。

连她都听的耳朵快要起茧子了。

“大哥他又怎么了？”朱氏打断她。

余氏拿帕子擦了一把眼泪，继续道：

“青志如今洗心革面不赌了，就想正经做点小生意，你大哥却一文钱都筹不到。不得已，青志就借了人家的印子钱，哪知太倒霉，生意还没做，钱就被人偷了......”

“眼下还不上钱，人家不依，去家里闹过几次了，说是再还不上，就要将玉如这丫头拉去卖了，哎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余氏又哭上了。

“得亏那二丫头还是个吃奶的娃娃，人家嫌小，瞧不上，要不然，两个丫头我都得给你送来。”

朱氏听得眉心突突的跳。

余氏自顾自的继续道：

“左右世子爷也是不行了，日后也生不出孩子来。妹妹过继别人家的孩子，倒不如把你自己的亲侄孙女先收着，一来能让这孩子避避祸，二来往后这孩子也能有个好前程.......”

这话说得好不气人！

朱氏终于冷了脸，厉声发作道：

“嫂子，世子爷生不出孩子这样的话，也是你能说的？”

余氏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直认错道：“咳，你看我这嘴，该打！”

说着作势照着自己的嘴上轻轻拍了一下。

“我见识浅薄，妹妹别往心里去，意思嘛就是这么个意思，妹妹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这可是你的亲侄孙女！”

朱氏没好气道：“上次锦程那五千两的银子，才不过几个月，就都花光了？”

余氏解释道：“那不是青志从前不懂事，尽干那些混账事嘛，都给输了......如今他已经不一样了，知道错了，也保证会改了，总不好再去和他翻那些旧账......”

朱氏听余氏说的如此轻飘飘，不禁又来了气：“那可是五千两！”

不对，其实是三万两！

余氏看一眼朱氏，小声道：“不管是多少，此刻翻旧账也没用啊......”

朱氏已经不想再听了，直接对余氏道：“嫂子，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侯府一时没打算再过继孩子，即便要过继，照着规矩，那也得在谢氏一族中挑。”

“断没有过继朱家后辈的道理，这不合族里的规矩，族中的长老也是不会同意的。”

被朱氏严词拒绝，余氏也变了脸：

“妹妹这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妹妹难道忘了自己是姓朱的吗？可还记得当初是如何嫁进永承侯府的？”

“可还记得你当初能嫁进侯府，我和你大哥是出了力的——”

朱氏着急忙慌的用手去堵余氏的嘴：“你胡说些什么？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是你胡说的地儿吗？”

隔墙可就住着谢安。

嫂子这是摆明想要害死她！

余氏住了嘴，却得意的笑了：“妹妹也知道有些事不宜翻旧账？”

朱氏的脸早已惨白，压低声音道：“青志借了多少印子钱？”

余氏道：“原本只是借了二百两，如今已经翻到八百两了。”

朱氏转头吩咐徐妈妈：“去拿八百两银票过来。”

终究还是得破财消灾。

否则眼前这瘟神是难以打发走的。

徐妈妈将银票拿了来，朱氏递给余氏：“这钱嫂子拿回去给青志还债吧。玉如是你和大哥的亲孙女，还是养在你们自己身边的好，我就不留了。”

顿了顿，又警告余氏道：“有些旧账就莫再翻了，否则，我落不了好，你们也同样落不了好。”

余氏接过银子，嘴里说着“是是是”，却又忍不住小声嘟囔着：“妹妹真是够小气的，一文也不多给。”

得亏她预料到了，多报了三百两，否则还完账，一家还得喝西北风。

朱氏转过头不再去看她，只吩咐徐妈妈出去送客。

余氏撇撇嘴，领着玉如往外走，可刚到院子门口，又停住了脚步。